“你可知道梓烟曾有个朋友，叫绛？”

    杜巧娘失魂落魄地摇摇头：“没听她过，也没见过这个人。”

    “那是因为，她死了。”

    到“死”这个词的时候，荔心中竟掩饰不住地激动狂喜，但她又要强忍着，因此面部表情颇为狰狞可怖。

    “死了？？”杜巧娘吓坏了，赶忙问道，“怎么死的？”

    “被几十个男人奸污凌虐，最后羞愤不已，投进自尽。”荔云淡风轻地道，“捞上来的时候，都泡烂了。”

    “啊？”杜巧娘吓得瞪大双目，嘴唇张开，满脸惊恐，“荔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哎，可怜呐”荔掩面叹息道，“只是因为她与梓烟关系太好了，梓烟总是惹到些不该惹的人，自己却没事，反而牵扯到身边的人。所以，自从那件事之后，我都不大与她来往了。”

    杜巧娘瞠目结舌的不出一个字来，眼里空洞的像个死人一般。她想起白日里的蕙香，不过是个婢子尚且能作威作福，更勿论将军府里的主子姐了，随便一个都能将她轻易弄死。

    “梓烟，她真的是个丧门星呐”

    荔又重复道，“巧娘，我今儿可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尽量少与她接触。你若不信，大可看看咱们玉箬轩，梓烟一向都是独来独往，没有人能与她亲厚的。”

    杜巧娘顺着她的话再想了想，确实如此。放眼整个玉箬轩，甚至是整个将军府，也就眼前的荔与梓烟算半个朋友，但也从未见两人形影不离。原来，这其中是有原因的。

    “我已经把消息放出去了，一会儿她该会来看你。你好生想想我的话吧。”

    荔罢，起身进了里屋，只留杜巧娘一人躺在床榻上，涕泗横流糊了满面。

    一炷香时间后，果然响起了叩门声，继而传来梓烟的声音：“荔，在吗？”

    杜巧娘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里仍旧激起一番风浪，正当她犹豫之际，却见荔缓缓走到她的身边，又晦暗莫名的眼神看着她。

    这眼神像是给她敲了警钟，令她颤栗。她缓了缓心神，喊道：“你回去吧！”

    从旁人那儿听到杜巧娘的遭遇后，梓烟焦急不已，她懊悔自己怎么早没想到蕙香会趁她不备对杜巧娘下手。

    谁知这会子听到杜巧娘的声音，竟让她离开，“巧娘，你还好吗？荔，荔你快开门让我进去！”

    梓烟使劲地拍门，门丝毫不为所动。她把耳朵贴在门缝上，里面却没了动静。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巧娘下定决心要避开梓烟，此时早已合上双眸假寐。荔见状，斜斜地勾起嘴角走向厢房的大门处，开门的时候，俨然已是一脸愁容。

    “烟儿，咱们出去吧。”

    梓烟本就对荔没什么好感，可关乎到杜巧娘，她不得不跟了去。走至隔壁梓烟的厢房外，荔方才道：“巧娘她不愿意见你。”

    杜巧娘怎么会突然不愿意见她？这未免太奇怪了，“是不是你跟她了什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烟儿，你别急……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呐。”荔着，泪珠子一串串地落下来，梨花带雨的模样实在令人怜惜。

    但梓烟只瞧见了虚伪，她懒得跟荔周旋，催促道，“你快吧。”

    “蕙香姐姐知道巧娘是你的人，便将素日对你的怨恨都伤在她的身上，如今她自然怪你。”

    原来如此，梓烟心里有些愧疚，“那她怎么会在你这儿？”

    “我恰巧路过，便救了她一命，又请大夫来看，现在脱离了危险，但还要休养一阵子。”荔捂着脸大哭起来，“烟儿，你是不知道，巧娘她有多苦……被人毒成这副模样，我好心痛、好心痛呐……”

    有病啊。

    梓烟白了她一眼，实在不想再跟这种假惺惺的女人接触。她可不相信荔会大发善心，必定是有所图谋。

    不过，既然她愿意把照顾病人的重责揽下来，也应该清楚万一出了人命自己将会面临的问题，因此倒不用担心杜巧娘的生命安全。

    “行了，既然她暂时不愿见我，这事便交给你了，你可得心着。”梓烟草草交代了几句，便回房了。她知道杜巧娘正在气头上，难免不理智，等她平静下来，会想清楚的。

    谁知杜巧娘正是心眼极的人，又贪生怕死，在情意上最是凉薄。本因着梓烟救了她两次，自对她百依百顺，如今蕙香一棍棒下去，心中的感激涕零荡然无存。

    杜巧娘这伤休养了半月方才痊愈，荔为了撑起这慈善的外壳算是尽了全心，而梓烟屡屡想要帮衬，总遭到杜巧娘的回绝。以至于玉箬轩的人又显现出三道四的一面，纷纷嚼起舌根来：

    “这杜巧娘也忒好命，前有梓烟在上头举荐她，刚进府就入玉箬轩做活，后又有荔没日没夜照料她，待她比待亲妈还要好。啧啧，难怪蕙香看不惯，连我也想给她一棍。”

    “切，那是荔姑娘心善，倒便宜了她！一个下等杂役婢女，在二等厢房里足足待了半个月呐！好吃好喝地供奉着，还真当她是活菩萨呀？也不见得伤得有多重，现在不活奔乱跳的？做作，虚伪，下贱！”

    “哎，要与她最亲昵的可不该是梓烟嘛，怎么梓烟不去照料她，反倒是荔来担这苦力活呢？”

    “切，你还不懂么？这就叫作大难临头各自飞！梓烟那没心肝的，平日里不爱搭理咱们，连蕙香兰香都拿她没辙，谁能入了她的眼？要我啊，她当初帮杜巧娘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咦，我就纳闷了，怎么偏她天也不怕地也不怕？”

    “还不是仗着当初尉迟大少爷提进来的？没脸没皮，如今怕是恨不得扒光了身子往男人身上贴呢。”

    “啊？！可是我怎么听是杜巧娘不愿意见梓烟呢？”

    “那就更得通了，定是她俩闹翻了呗。苦了荔，两头为难。”

    ……

    这样的段子每天都会在茶余饭后被提起，听得梓烟耳朵都起茧了。她素来不在乎别人的辞，让她心酸的只一点：

    杜巧娘再不肯搭理她了，见她都如见瘟神一般，连看她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恐惧。

    梓烟：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人下套了。

    荔：好戏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