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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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眳听后,几步走到使者面前,面露笑容,伸手握住使者的人,“国君这么着急召我回去,郢都里可是有甚么大事?”

    他声音不高不低,足够让女车里头的半夏听见。她不由得向帷裳外多看了几眼。

    “国君召见大夫的确是有要事。”使者语焉不详,“还请大夫快些回到郢都,不要耽误了正事。”

    屈眳点头,他送走使者,直接就上了半夏的车。

    外面的话半夏都已经听到了,半夏见他上来,伸手就在他肩膀上轻轻的推了一把,“国君召你回去,你还是快些走吧。”

    屈眳坐下来,“放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能放心。”

    半夏摇头,“去吧,我没事。”

    肚子里的这个,只要她没有闻到鱼腥味,就不会闹她。安静乖巧的让人省了不止一点心。她根本就不担心路上孩子有什么问题。

    “真的,要有事,来的路上就有事了。”半夏着,手贴在自己的腹上,“你有急事就先走,我到时候跟在你后面回去。”

    着,半夏见屈眳还有话想,干脆就两手推在他的肩膀上,把他给推出去。

    屈眳还是不放心,但楚王那里也不能怠慢,他和午等人再三叮嘱要安全把半夏送到。

    午都已经听屈眳了不下三四次,终于有些受不住了,“大夫,主人身边有武士,这条路上楚人也多,不会有事的。”

    要是吴人多的地方,那自然要心谨慎,现在都已经走到楚人多的地方来了,那也没有多少好担心的。

    屈眳见午这么了,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主人,大夫看起来不想离开你呢。”午在车边道。

    半夏在车里想起之前屈眳那欲言又止,死活舍不得的模样,先是笑了一番,然后又嘀咕,“我也舍不得他啊。”

    她完,又挺直了脊背,“我们也快走吧。”

    原本算出来好好旅游的,结果肚子里又揣了一个。现在屈眳先离开了,为了不让他担心,自己也要快些回去。

    屈眳换了几匹马,终于在几日之内回到了郢都。

    楚王正兴致勃勃的准备出征,屈眳只来得及回家看了一眼父亲和儿子,就立刻准备好出征。

    屈襄经过一段时日的疗养,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也能和以前一样出入渚宫。他让屈眳好好出征,自己另外派私兵把半夏给接回来。

    楚王这次的目标是周天子的洛邑。

    周天子现在已经没落,从早前的天下共主到现在和诸侯一样。完全没有了百年前的威风。

    不过威风是没有了,也没有以前的实权。但周天子的名头上还是有不少别的意义。

    楚人先祖帮助周天子灭商,到了第三代,周天子才想起给楚人封国,而且还是最末等的子爵。就连向周天子进贡,周人都没有让楚人进入宫室,而是让楚子在外面和鲜卑人一道在庭院里看管篝火。

    百年前的耻辱,被楚人们一代一代传了下来。

    现在楚国势力正盛,哪怕没有周天子的表明,成了霸主。楚王想起缩在洛邑没有动静的周天子。要出兵洛邑。

    楚国兵力强盛,这么去一遭,把周天子吓得屁滚尿流也是极好的。

    楚军的动静立即引起了中原诸侯的警觉,消息送到洛邑,周天子惊慌失措,他第一个想到了齐国和晋国这两个大国,秦国地处西倕,和晋国关系十分恶劣,就算出兵晋国愿不愿意借道还是未知。

    周天子派出使者求救。齐国那边没有什么动静,晋国欣然应许,派兵前去。

    斗心这次被晋侯派了出去,他一身戎装,手持铜戟站在车上,相比较起其他晋国大夫的踌躇满志,斗心握住铜戟的那只手掌心里生出了些许滑腻。

    他心里隐约明白,这是晋侯给他的最后机会。

    晋侯肯收留他,就是因为他熟知楚国的情况,有他在,不定可以在关键时候对付楚国。但是现在楚国也不是那么好对付,他之前出的计策都失败了,甚至扶持吴国,这样明明万无一失的计谋,最后也失败了。

    既然都失败了,他在晋国的处境也艰难起来。

    出奔在外,在别国为大夫,格外的不容易,至少应该有人能看的入眼的本事。不然凭什么让他占据一块封邑。

    晋侯不,其他的那些卿大夫,对他的态度也有些微妙。

    要是他再做不出什么来,恐怕在晋国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到时候别替他父亲报仇雪恨,就算是维持现在的生活,也很难。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楚王见到晋军前来,没有丝毫的意外。楚军这么大的阵仗,洛邑里的又不是完全是死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想想周天子能求救的,只能是晋国和齐国了。

    齐国离得老远,能到他面前来的,只有晋军。

    双方摆开阵势,开始作战。

    屈眳不身经百战,但沙场厮杀对他来已经是驾轻就熟。他和车左于兵车两边左右劈砍,混战厮杀之中,屈眳看到一缕寒光向他的脖颈勾砍而来。

    在沙场上养成的习惯,让他矮了下身子,堪堪躲过勾啄来的长戟,兵车交错,他眼角余光看清楚了攻击的人。

    斗心手持铜戟站在车上,见屈眳躲开他的长戟,目光甚是阴冷。

    屈眳看见斗心的目光,他反手将一个跟在斗心兵车四周的步兵给砍翻在地。

    他面色平静,双方已经各为其主,谁死谁活,都由自己的本事来决定。他家里还有娇妻幼子,舍不得他们,也办法舍弃他们,那么他就只能对不起斗心了。

    御手听到鼓声传递的军令,大喝一声,辔绳振动,兵车的方向变了,屈眳和斗心的车辆缠斗在一起,长戟和锋利的铜戈交锋。厮杀声连连。

    屈眳手臂一动,手里的铜戈立即换了个方向,面前的金影没了踪迹。此刻晋军的军鼓声音又变了,转变为象征着进攻的紧密声。

    斗心反冲过来,屈眳也让御手翻转回去,这次他放开手里的铜戟,抽出箭袋里的箭矢,在一片震天杀声里,对准斗心。

    勾住弓弦的玉韘一松,箭矢飞速离开,同时长戟也对着他刺来。

    长戟将要勾砍下来的那刻,箭矢射中斗心的肩膀。斗心忍痛,但手上的铜戟还是砍了过来,屈眳身子向侧旁一躲,锋利的戟喙划过他的手臂。

    斗心一击之后,人直接倒在了车厢里。

    这场以晋军的大败作为了结。

    晋国在诸侯面前的霸主之姿,这几年之内,可以不用再想了。

    楚王高抬贵手,对于溃逃的晋军没有继续追杀,只是派了兵车驱赶。

    一番操作之后,楚王一行成功到达洛邑城外,周王室吓得不轻,派人过去和楚王周旋。楚王好生戏弄了周王室的那些人一番。

    楚王耀武扬威,颇有几分将洛邑拿下,迁走九鼎的势头。最后被赶来的王孙劝住。

    楚王有意取周天子而代之,但眼下还不是最好的时机,至少楚国的实力可以单独败晋国,但是如果这些大国联合起来,那么不好。就算是和楚国有联盟的秦国,在此事上是个什么态度,实在是不太好。

    楚王见状,干脆列兵在外,把周天子给吓了一通。

    不管如何,总要在周人身上得到一点,他才好回去。

    半夏等了两三个月,等到屈眳回来。

    这一次比较屈眳之前的那些出征,已经算时间很短的了,但是半夏看到屈眳挂彩了的时候,脸色立即变得阴沉可怕。

    她卷起屈眳的袖子,看到胳膊上那么长长的一道,“怎么受伤了?”

    屈眳靠在床榻上,感觉到半夏那含着怒意的目光,不由得心里有些发虚,“不心被人划了一道。不过那人也挨了我一箭,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半夏后半句压根就没怎么听,她仔细看他手臂上的那道伤口,伤口上没有红肿的现象。现在天气已经冷了,所以没有感染的情况。

    她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终于确定屈眳手臂上的伤口没有致命风险,也没有加重迹象之后,才放过他。

    “你要是有甚么,就算之前把那个人给杀了,又有甚么用?”半夏着,气他不够心,没有照顾好自己,又狠狠瞪了屈眳好几下。因为之前都在气恼,那瞪出去的几眼,没有什么气势可言。

    但是屈眳畏妻如虎,见她真的气恼了,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

    “半夏生气了?”屈眳问。

    半夏抱过放在一旁的药罐,罐子里是竖仆之前已经捣烂的药草,她把药草给他敷上。她动作放到了最轻,还时不时抬头,“痛不痛?”

    屈眳看她心翼翼的动作,心都软成了一滩。

    他摇摇头,“不。不痛。”

    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只是手臂上那么长的一道,看着实在是有些狰狞可怖。

    半夏能想象,他之前伤口是流了多少血。

    “骗人。”半夏着,指尖极其轻柔的滑过伤口边缘。“一定很痛。”

    她手指被针刺了个伤口,都觉得痛的要命,屈眳手上挨了这么一下,她只觉得心疼的厉害。

    他当时要多痛?

    屈眳看着她心疼的目光,心里高兴又得意,嘴上安慰她,“我当时还真的不疼。”

    “仗的时候,心思都不在上面,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疼。”屈眳着从软枕上直起脊背,想要在半夏面前展露出自己的男子风采。结果半夏两手一下就摁在了他的肩膀上。

    半夏怒目圆睁,“你甚么,你竟然到连自己受伤都没有发觉?”

    到这个她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屈眳莫名的有些心虚,“这、不是这样。”

    半夏沉下脸来,“那是哪样?”

    屈眳一下无话可了。

    半夏坐在那里生闷气,竟然仗兴奋到连自己受伤都没有发现,要是下次还这样,她都不知道他人能不能回来。

    “好了。”屈眳看她沉下脸的样子,心里有些犯怵。对着那些千军万马,他都没有害怕过,但是对着娇妻,他却怕了。

    “我真的没事,不会有事。”屈眳像是做错了事,“这次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半夏还是黑如锅底的面上,“这次你回来了,下次呢?”

    屈眳一下哑然,半夏给他把手臂的伤口上好药,仔仔细细包扎好。她手指轻轻在包扎好的伤口上摩挲好会。

    “家里一个,我肚子一个,你要是真舍得,我也没办法。”过了好会,她终于开口。

    屈眳着急,“那怎么可能?”

    半夏抬眼,“真的?”

    “这还有假?两个孩子都还没长大,我哪里能有事。”不对,就算是孩子大了,他也不能有事。

    屈眳把后面这句,给吞到肚子里。

    半夏这才满意,“那就好,在家好好养伤。”着,她不由得在他的伤口上多看了几眼,确定包扎的没有任何纰漏。

    扶着屈眳躺下,屈眳见她要走,伸手拉住她。

    半夏见着他用的是那条受伤了的胳膊,吓得魂飞魄散的,回身来拉住他,“你还嫌自己的伤不够重,是不是?”

    自己受的这点伤,根本就不算什么。

    屈眳在心里加了一句。

    “我已经有段时日没有见到你了,多陪我一下。”屈眳握住她的手腕不放。

    他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见到她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郑人唱的那些,全在他身上成了真。现在回到家里,就喜欢她在跟前,哪里都不要去。

    这话的和个耍赖的孩子一样,蛮不讲理。

    半夏只得又坐了下来,“好好养伤,怎么偏偏那么多事。”

    “我也就在你面前多事,”屈眳顺势就把她一道拉下来,“受伤了难道不是更应该抚慰我么。”

    反正在自己家里,左右都没有外人,他毫不客气的就把自己脑袋往半夏的怀里一塞。

    他都撒娇到了这种地步,半夏自然是要安抚他的。抱着他的头,和哄屈瑕似得哄他入睡。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天,屈眳心情愉悦,手臂的伤口也好的快,不多时大好。既然伤口痊愈的差不多,屈眳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家里,只有和屈襄一道去官署处理公务。

    屈瑕已经开始启蒙了,贵族子弟,有专门的学堂来学习。半夏把父子两人一同送走,自己可算是有时间做别的了,她乘车就去了封邑上。

    入冬之后,事情变得比平常还有多。

    她问胥吏们关于封邑上庶人们如何过冬,以及该给他们的粮食有没有发放下去。她不仅仅问了,还亲自下去看。

    忙活了大半天,半夏才算停下来。她怀有身孕,又耗了许多体力,收拾了一下之后,躺下睡觉。

    她睡下之后,许多人也有些困乏,不免有些松懈。

    有人看到一个身量比平常女子高点的仆妇手里拿着竹帚和撮箕进去的时候,只是吩咐了一声要心,不可以吵醒里头的人之后,就放她进去了。

    仆妇没有出声,只是点点头。

    半夏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在跟前,她迷蒙中想起自己睡下之前,早已经让所有人都退下了。猛地一下睁开眼睛。

    看到面前一个面熟的男子站在那里。

    男子穿着妇人衣服,和他脸衬映着,格外的滑稽古怪。

    那男人盯着她,淡淡开口,“你终于醒了啊。”着,他的目光落到了她已经鼓起来的腹,“看来你和伯昭的日子过得还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