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至此相思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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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凤缺闻言后,有些疑惑不解,不知叶庭雪何故问起此事,“我不知。”他摇摇头,并未欺骗叶庭雪,他的确不知过清司为了医治叶庭雪的腿疾,而给她吃下的汤药究竟是什么。

    “是吗”叶庭雪本也没有抱着什么希望,她不知自己有意试探歌凤缺是否是对的,但歌凤缺同师伯毕竟是师徒,难以保证此事他一点也不知情。

    她又因此而想起了荀清欢的话,她的双腿根本没有腿疾,却不知此事歌凤缺又是否知情呢?

    她有些怅然地低垂眼帘,不再话,却听歌凤缺开口问她:“那汤药你每日可有好好服下?”

    “自之前没有后便未服过了。”她眼下还不可对歌凤缺出实情。

    “上次我忘了。”他每次都来去匆匆,又同叶庭雪置气离开,哪里还能记得汤药的事情。

    “无碍。”叶庭雪淡淡地道了一句,“此次见到师伯,我再亲自问他吧。”言罢,她又沉默了片刻,见歌凤缺与她相顾无言,心中便生出了要离去的念头。

    只是还未等她开口同歌凤缺上话,她便觉着鼻息间有一股幽香传来,香气十分浓烈,令她霎时间头昏昏沉沉,视线也逐渐模糊起来。

    她抬按住自己的额间,却不想渐渐支撑不住,眼见着便要倾倒。

    “叶庭雪?”歌凤缺见状,心下一紧,看她身子前倾,急忙欺身上前一把将她揽在怀中,“你怎么了?”就在此时,他也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浓香,这香他曾在冥海边也闻到过。

    他当立断,屏息将自己的一只抬起捂住口鼻,过了片刻这香才逐渐散去,而叶庭雪却已是昏睡在他怀中。

    他眸光一寒,呵道:“出来!”这香是何人所放,他已十分清楚明白。

    “哼!”只听一声娇媚的冷哼,一轻盈的身影自窗棂之外飞入,站定后,眼波一横,继续道,“你不辞而别,竟是同她在此私会!”话之人,正是花未落。

    “解药拿出来。”歌凤缺并不同她解释,他一揽着叶庭雪,一伸出示意花未落将解药拿出。

    “我偏不。”花未落见他紧紧地将叶庭雪拥着,心中更是不满,妒忌之心使她执意要同歌凤缺对立。

    “我不想再一遍。”歌凤缺此时却已是眉头紧锁,面色晦暗,眼中的寒芒犹似蓄势待发的利箭,下一刻便要穿透花未落的身躯。

    “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便将解药拿出来。”花未落还是不甘示弱,“你为何不告而别?”

    “我身负要事,你在圣婴教好好待着,何必寻我?”歌凤缺冷声道,埋首见叶庭雪静静地睡着,便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行至床榻边。

    花未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双眸子紧紧地锁住歌凤缺的身影,“你的要事便是来见这叶庭雪吗?”她声音竟是微微发起颤来。

    歌凤缺轻轻脚地将叶庭雪放在床榻上,随即半坐于榻边,看向花未落,“见她也是要事。”他顿了顿,“我回答完了,解药。”

    花未落轻咬下唇,眸光之中竟是闪烁起隐隐的泪光,“歌凤缺,我的一颗真心你全然不见,心中只向着这个都不愿正眼看你的女子。”她言罢,从怀中取出一颗丹丸,夹在双指之间,猛地丢了过去。

    歌凤缺修长的指一伸,便将那丹丸接住,“你走吧。”他开口道。

    “我自然会走,不劳你开口。”花未落话音一落,便眼中含泪飞身而出,再不见踪影。

    歌凤缺拿着丹丸缓缓地闭上双目,眉头紧蹙,片刻后他才又睁开眼来,望向叶庭雪。

    他唯有在这样的时刻,才敢用充满柔意的目光注视着她,见她这般静谧的睡着,如玉的面庞好似被皎月清辉所映照着,生出无限的美好来。

    他竟是起了私心,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够长久一些,以满足他心中的贪念。

    他看了看中的丹丸,他知晓这香即便不用解药也会醒来,只需睡上一觉而已。

    于是,歌凤缺便在心中做了决定,见那丹丸于掌中捏碎。

    就这样一夜吧,让自己坐在此处就这样守着她,直到天亮。

    他自己或许都不知,他望向叶庭雪的眸光是那般的柔,似在月关之中淌过,揉碎了春池中的一汪水,“庭雪”盼你这一世都不知我是如此的自私。

    他情不自禁地抬,将自己的掌覆于她的面颊之上,用指腹轻轻地摩挲她柔嫩的脸颊,“你可以恨我,只要别靠近我。”他神色凄苦,垂下眼眸来,静静地望着她。

    搁置在她面颊边的却是舍不得离开,“上一次离你这般近时,已是十三年前的事了。”他低声呢喃。

    此刻的歌凤缺,绝非是那个杀人如麻,出狠辣的圣婴教风圣使,而只是个期盼着眼前的这一刻永远停留的脆弱之人。

    他向来觉得自己的心性足够坚韧,却不想在叶庭雪的面前照样要丢盔弃甲。

    平日里总觉得长夜漫漫,可是今夜却总觉得时光流逝太快,歌凤缺就这般坐在床榻边守着叶庭雪,一直待天光亮起,他才离开床榻边,走至屋外。

    那香的效力终是过去,叶庭雪自床榻上缓缓转醒时,才隐约回忆起昨夜的事,但昏睡过后便什么也不知了,她撑着双从榻上坐起,环顾四下才知道自己还在歌凤缺的房中,但歌凤缺却是没了身影。

    “凤缺哥哥?”她试着轻唤了两声,这才见歌凤缺从屋外推门而入,“凤缺哥哥,这是?”

    “昨夜你被花未落的迷香迷晕,昏睡了一夜。”歌凤缺面色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般,解释道。

    “原来如此。”叶庭雪秀眉轻蹙,“可是那位在冥海边曾见过的,花未落姑娘?”

    “不错。”歌凤缺点点头,去不想叶庭雪接下来的问题,让他微微一怔。

    “凤缺哥哥,你喜欢她吗?”叶庭雪记得花未落的模样,美目流盼,耀眼生辉,是极为的绝艳之色。

    绯衣翩翩,举投足间万般风情,那样的女子若她是个男子,她必然也十分喜欢。

    她记得六年之前,歌凤缺将她带来白泽雪原时的一幕幕,她那时心中失落,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同歌凤缺好像很是般配。

    而今日她也终于问出了她从当年起,便一直想问的问题。

    歌凤缺愣怔地看着她,他隐忍着眸中不见一丝松动,心中却是如刀绞般疼痛。

    叶庭雪见他不答,又移开了目光,想来是不愿在自己面前出此事吧,不过,今日这样一问,她许是懂了。

    她垂下一双凤目,假装不知自己眼前为何模糊,那氤氲的水气将她的视线变得朦胧起来。

    歌凤缺已经给了她答案了,她从此也不应再问,或许是时候该放下了

    歌凤缺此时见她神色失落,就好似心被剜了去,在不住地滴血,却根本无能为力。

    他的在袖袍中捏成拳头,直至骨节发白,但他却知道自己不可以有任何动作,也不可以有任何的想法。

    为了叶庭雪往后的平安喜乐,他绝不能自私。

    最终,他只:“你回去吧。”这句话出口,虽看不出他任何的情绪,但他自己却觉得犹如全身脱力一般,要溺入水中而亡。

    “好。”叶庭雪哽咽着,点点头,“凤缺哥哥,你将我抱至轮椅上吧。”她在心中想到,最后一次吧。

    歌凤缺没有话,俯身靠近她,却不敢去直视她眸中的泪,只将她横抱起来走至寒玉轮椅前将她放下。

    “凤缺哥哥,我走了。”叶庭雪这句话,不仅仅是在同面前的歌凤缺道别,也是在从她心里的那个歌凤缺告别。

    只是这时的歌凤缺并没有读懂她的言外之意。

    门扉敞开,叶庭雪驱动寒玉轮椅,缓缓而行,背对着歌凤缺,愈渐行远,而歌凤缺却也只能在她的身后神色一痛地静望着,而后缓缓地将自己的房门关上。

    至此,叶庭雪的身影也被他永远地隔绝在了他那一颗心外。

    叶庭雪回到自己的房中,以寒玉轮椅抵在门扉上,眸中的那两行清泪终是顺着面庞落下,她只觉此时的自己就好似被人剥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具空壳。

    多年来,她心中的疑惑终于得到了答案,可她却根本无法高兴起来,因为这答案意味着她必须要就此将歌凤缺忘记,从此以后再也不可再奢求他有一日能够望向自己。

    她双眸紧紧地闭着,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只静静地靠在门前,什么也不愿再去想。

    只剩下面颊上干涸的泪痕和鼻中的酸涩之意还提醒着她,她的一整颗心全然已麻木了。

    “庭雪。”就在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道明朗的男声,那是迦阳,“出来用早膳吧。”

    “我就来。”叶庭雪随口回答到,她尽力地使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抬抹去泪痕,不愿让迦阳瞧出一丝的不对劲。

    可是当她将门推开后,那双通红的眼睛却是出卖了她,迦阳剑眉一蹙,见她双目红肿,便倾身问:“你怎么了哭了?”

    叶庭雪只是怔怔地望向地面,眼神有些空洞,却不回答迦阳的问题。

    “庭雪?”迦阳有些急切,脑中浮现出昨夜叶庭雪要同歌凤缺话之事,脸上霎时便有了怒意,“是歌凤缺?”他言罢,便要径直至歌凤缺的房中去,却不想叶庭雪拉住了他的衣袖。

    “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