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叶庭雪他们被安排至各个房间暂时住下,他们眼下一则要等廊桓醒来后,证实桑尘的身份,二来进入地下暗城的事还要与夷合部族好好地明。
此夜,她一人独自在房中却是辗转难眠,如此想着,便从床榻上起身拢了外袍在肩上,执起一旁的泠雪剑,打算出去走走。
只是她才刚将房门推开来,便险些与一人就此撞上,幸而他们两人都是及时止步,这才没有撞个满怀,她抬首一看,竟是桑尘。
“桑尘?”她微微蹙眉,“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未歇下?”出此话后,她又觉着或许是今日之事令的桑尘心事重重,也难以入眠吧。
“庭雪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桑尘并未急着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她中的泠雪剑上。
“我不过是睡不着,想出去走走。”她清浅的一笑,“你呢?可也是因白天的事情睡不着觉?”
桑尘愣了愣,点点头,“我现在心绪凌乱烦闷,实在是想不出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我才来找庭雪姑娘的。”
“那你便随我一道出去走走吧。”叶庭雪提议,她一直将桑尘当作自己的弟弟看待,从救下他的那一刻起,到后来带着他上路直至今日,这路途之中所经历种种,早已让她觉着与桑尘之间,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而如今她这个弟弟有了烦心之事,她做姐姐的又怎能置之不理呢?
“好,那我们便去上方的崖边吧,在那里看月亮定然特别好看。”桑尘不知为何,他原本烦闷的心情,在见到叶庭雪时,便有些消散了几分,或许这便是叶庭雪这个人所独有的魅力所在吧。
叶庭雪浅笑着点点头,他们两人便并肩而行,朝着今日那与歌知寒大战的悬崖上走去。
路上,叶庭雪抬首望向天穹,果然见一轮弯月高悬在上,皎皎银辉好似在清泉之中荡涤而过,变得既明亮又静谧,“幸而今日不是圆月。”她忽然生出这想法来,只因迦阳的顽疾,她已不知何时开始时时刻刻地注视这月亮了。
有时,她甚至不知自己是否喜这月光,若是弯月还好,若是圆月便意味着迦阳又要遭受疼痛,她是绝不愿意看到的。
“庭雪姑娘,你对迦阳大哥真好!”桑尘听她这么,便感叹到,“我真希望有一日,也能有人这般对我好。”
叶庭雪听至此处,面上竟是不自觉地浮上两片红云,却蹙着秀眉:“桑尘,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庭雪姑娘对我当然好!”桑尘至此处,有些激动,他怕叶庭雪误会他的意思,便赶忙望向她,解释道,“你和迦阳大哥收留我,让我和你们一道来此,不仅让迦阳大哥传授我武功,还尽心尽力帮我寻找身世。若是可以,桑尘愿意一辈子都在你身边保护你,伺候你。”
叶庭雪静静地聆听着桑尘的一字一句,竟是不知他心中是这般记着自己对他不足为道的恩情,甚至希望一辈子待在自己身边陪伴自己。
“可是,桑尘所的这种好,不是像庭雪姑娘对我,或是对荀钰公子和夜苏那般。”桑尘顿了顿,此时他们已经走上了那悬崖,便寻了一处空地坐了下来,“我这种好,你像庭雪姑娘你对迦阳大哥那样。”
“我对迦阳那样”叶庭雪自己也觉得有些疑惑不解了,“我对迦阳的好是怎样的?”
桑尘故作神秘的一笑,抬首来望向那弯月,“庭雪姑娘或许自己都不知道吧。”他笑着摇头,“庭雪姑娘你其实一直都很关心迦阳大哥,他受伤时你会紧张,发病时你会慌乱,只要迦阳大哥危难之时你甚至会变得不像你自己。”
叶庭雪没有话,而是因桑尘的话怔住,又听他继续道:“你会时不时地观察月亮,只在心中期盼着不要出现圆月。”他顿了顿,“在身陷危难时,你会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他,你是最最相信他的。”
“庭雪姑娘,之前我总觉得你会不会喜欢的是那歌凤缺公子,可是后来我慢慢地发现,你对那位歌公子更多的或许是一种长年所积累下来的执念,而并非真正的喜欢。”他偏过头,见叶庭雪低垂眼睫,“你心中真正十分在乎的人,其实是迦阳大哥才是。”
“迦阳”叶庭雪轻声呢喃迦阳的名,曾经无数次她也曾与荀钰谈及过这样的事,只是荀钰的言语并不像桑尘这般直白,今日被桑尘这样点明,她不得不承认提及迦阳时,她的心确实难以抑制地颤动了。
“庭雪姑娘,桑尘虽然有些蠢笨,不如你们聪颖,但却看得出一个人的真心。”桑尘的声音放得很慢,很柔,“迦阳大哥他很喜欢你,你知道自己也喜欢着他吗?”
叶庭雪只觉这一瞬,心中好似被什么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令她周身一颤,霎时间使得她的脑海中也变得清明起来,那时常浮现在她眼前面容,早已不再是被她当作执念的歌凤缺,而真真切切的是她身边的人,是迦阳。
“我明白了。”她忽然抬首,望向那天穹之上的明月,用清冷的声音清楚的到。
桑尘起先不知她在什么,侧过头去见她清浅的笑了,好似也明白了,便也跟着一笑。
叶庭雪转过头来看他,“分明与你出来是想要开导你,怎么倒起我来了?”
桑尘笑着用摸了摸自己的头,笑意腼腆却深藏灵韵,“其实,我还是不太能从今日的事情回过神来。”
“这也正常,毕竟此事来的突然又毫无征兆。”叶庭雪极目远眺,入眼是茫茫的黑夜,“我们谁也不知你的身世竟然会这般扑朔迷离,可这世上本就有太多不确定之事,不是吗?”
桑尘有些迷惑地望着她,并未言语,叶庭雪便继续道:“你此行其实最终的目的就是寻找到自己的身世,那么既然答案就在眼前,也何必惧怕知晓它呢?”顿了顿,“不论你是什么人,有着怎样的身世,你是桑尘,是我们的好友同伴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桑尘听至此处,眸中竟有光渐渐地聚起。
“是夷合部族的人也好,是夫诸一族也罢,有些真相总是需要我们去面对的,既然已经寻找至此,便不要害怕接受。”叶庭雪抬覆上他的肩膀,“你还有我们在身边。”
“嗯!”桑尘心中的阴霾就此一扫而空,他此时此刻只觉得叶庭雪通过她的言语和这只覆在他肩上的掌,在给予他坚定的信念与力量,“我明白了,庭雪姑娘!”
叶庭雪见他能够想通,自然欢喜,她将放下交握在膝前,“你寻到了身世我十分替你欢喜,我相信不久之后,我也定然能够知道我自己的身世,找回我丢失的记忆。”
“一定会的!”桑尘高声道,“就算我找到了身世,我也一定会陪伴着庭雪姑娘寻找回自己的记忆,这是从一开始我便决定好了的。”
“多谢你,桑尘。”她话音才落,便听得身后响起几道脚步声,她转过头去看,问到,“什么人?”
只见迦阳迎着那月光走了上来,甚至盖过了月华,全然是惊为天人的。
“迦阳?”在看清迦阳面容的一瞬,叶庭雪却是想起方才她和桑尘的谈话来。
“我见房中没人,便来此处看看。”迦阳勾唇一笑,“你们果然在此,在聊什么?”
桑尘见迦阳来到,恰好便是时,他便从地面起身,笑着:“迦阳大哥,庭雪姑娘她有话同你。”言罢,他不忘看叶庭雪一眼,得到叶庭雪有些失措的眼神后,便匆匆地沿着这道路离开了。
“庭雪,你有何事要告诉我?”迦阳自然不解,他来到叶庭雪的身边,也随即坐了下来,那双拥尽漫天繁星的眸子似水般柔和的望向她。
“我我”叶庭雪低垂的眼睫轻颤,青丝也随着她颔首的动作而散落下来,遮蔽住了她微红的耳尖与面颊。
她吞吐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活这十七年来,从前也从未做过这事,自然是心下忐忑,又有些足无措的。
可是这一片心意藏在她的心头,终有一日是要宣之于口的,因为她曾答应过迦阳,会给他一个答案,这答案无论好坏,她是要兑现自己的诺言的。
“怎么了?”迦阳倾身去看,只见她面色微红,便抬覆上她的额头,“庭雪,你可觉着发热?”
他只当她是感染风寒,或许发起热来,却是没有看出她此时此刻的心思。
然后就在此时,叶庭雪却忽然伸出素去将迦阳放在自己额上的拿下,紧紧地扣住,十指相缠,“迦阳,你还记得我曾,我会给你一个答案吗?”
迦阳的心忽然就似那闺中女儿见到了自己心仪的儿郎般怦怦乱跳起来,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桀骜洒脱的模样。
听了叶庭雪的话,他只觉自己此刻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我我记得。”另一只藏在袖袍中的已是出了层细密薄汗。
而下一刻,叶庭雪便会给他一个答案,只是这答案是否便是他一心所想呢?
“我曾要你等,可是现在我可以给你这个答案了。”
“我心悦你。”叶庭雪抬眸,与他相视,那眸子里的光更胜过明月皎皎,“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