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风起浪涌
叶庭雪凭立在船头,今日的她着了件烟色镶银边的曳地罗裙,双肩之上依旧罩着一件银狐大氅,将她单薄的身子包裹的紧紧的,虽还是冬日里,但看上去却也觉着十分暖和。
此时的他们已是启程有了两日,这艘船只在大海之中飘摇,迎着冷冽的强风向着未亡海的方向驶去。
她目之所及唯有茫茫的海面和被冷风所掀起的浪潮,一颗心也提在嗓子眼,丝毫不敢懈怠放松。
而此刻,荀钰正在她身后的不远处,一眼便望见了她窈窕的背影,看着她那一头披散在后背的青丝,不禁低首望了望自己中的这只白玉簪,而后迈开步子缓缓地走了上去。
“阿叶。”他与她并肩之际,便出声唤了她一声,叶庭雪随即回首恰好对上了他那双温润若春风的眸子,“你在看着什么?”
叶庭雪摇了摇头,望着他清浅一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荀钰。”她这般着时,目光却是落在了荀钰中所执的物件上,看上去那似乎是个簪子?
她心中霎时生出一丝好奇,“这簪子看上去真美,只是你怎会将一只簪子带在身上?”这白玉簪的一头所雕刻的形状似乎是一朵玉兰花?
她细细地看着那白玉簪,等待这荀钰的回答,却不想荀钰只是浅笑不答,了句:“阿叶,你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叶庭雪闻言颇为疑惑,但仍旧是照着荀钰所言缓缓地转过身去,只问了句:“你要做什么?”她记得自己上一次这般背对着荀钰时,是他出他那一个要求之时。
只是不知这一次他要做什么?叶庭雪心中带着疑惑静静的等待着。
荀钰见她转过身去,便迈步朝她靠的近了些,“你今日未挽发髻,这支白玉簪便恰好派上用处。”他声音清润,听上去如潺潺流水淌过人的心间,叶庭雪只觉他此话时仿佛是靠在她的耳边一般,清晰万分。
荀钰言罢,便用轻轻地拢过她的青丝,以那白玉簪为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那朵栩栩如生的白玉兰在她的鬓间便好似迎春而绽一般的耀眼。
“好了。”荀钰放下自己的来,望着叶庭雪的发髻,对自己的艺也算是颇为满意的,“其实这簪子倒也普普通通,非得有你来称它才是。”
叶庭雪转过身来面对着荀钰时,不禁抬去触碰那支已在她发髻之上的白玉簪,心中惊讶感动的同时,也感叹荀钰竟是会挽女子的发髻,“荀钰,你怎会挽这女子的发髻?”
荀钰却是浅浅一笑,道:“我不过也是看了旁的女子的发髻样式,试着为你挽的。”顿了片刻,“这簪子你可喜欢?”
“喜欢。”叶庭雪点了点头,但心中却依然有一丝犹豫,“可是这簪子”
她话音未落便被荀钰打断,“这簪子是我特意为你所雕刻的,本就是送给你的。”他知晓叶庭雪心中的犹豫,所以便一定要与她解释的清楚,才能够让她放心收下自己的东西。
“可是荀钰你为何要为我雕一支发簪?”叶庭雪虽喜欢这白玉簪,也被荀钰的举动所感动,可是平白无故的收下荀钰这精心所制的东西,却又不知缘由,她心中到底是有几分不安的。
荀钰听到此处,心中不禁有些失落,却也只是在心中自嘲地一笑,面上却是露出似水温柔的笑意面对着叶庭雪,道:“我不过是想要送给你,哪里有那么多理由。”
叶庭雪闻言,心下一颤,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回应荀钰的话,只是在看向他的双眸时,竟是觉着那眸子里隐隐有些哀伤。
她这才惊觉,从前荀钰也是同她道出过心中情感的。她不能因自己对他一句忘记,便真的就让他忘却所有,他若无法忽视他自己的感情,那么她也不应当将其当做不存在而去逼迫他。
喜欢一个人,本就是个人的自由,叶庭雪自己是不可干涉的,哪怕被喜欢的那个人便是她自己。
“这簪子很美,谢谢你荀钰。”于是,她再次开口,又一次郑重地对荀钰到,“只是你已帮我了良多,日后便不要再劳神费力为我做这些东西了。”
荀钰避开她的目光,唇边的浅笑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苦涩之意,“你觉着好看便是。”
叶庭雪点了点头,欲将这话题转移开来,谁想猛地一个大浪打来,这船只摇晃的汹涌,她也脚下不稳险些跌倒,好在荀钰及时扶了她一把,“没事吧?”荀钰蹙起眉头,待她站定后,走至船头去看。
叶庭雪也随之跟了上去,“怎么了?”她心中担心又遇上了上一次在未亡海发生的海啸,将他们的船只倾覆,不过此刻站在这里看去好似并不像之前那样,“冥海似乎没有未亡海那般可怖。”
她这话荀钰也是颇为认同的,当即点头道:“冥海不论再怎么都有龙渊剑镇压,不会似未亡海那般频发海难。”他至此处时刻意将声音压得低了些,免被人听去。
“原来如此。”叶庭雪顿了片刻,“可是上一次冥海所发生的海难如今想起来仍旧让我觉得心有余悸。”
“其实那场海难不过是一场,这些年来发生过最厉害的一次海难应当是那日师父所的,她所经历的那一场。”荀钰对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海难,也是有所了解的,多是听荀清欢提及,便也记到了现在。
“哦?”叶庭雪也的确记得那日荀清欢曾提及过此事,也是那一场海难令的她与自己的娘亲分离,只是她并不清楚那场海难究竟有多么的厉害可怕。
“那场海难,不仅有冥海附近的人受了灾难,几乎半个九华洲都被淹没,百姓流离失所,后来更是饿殍满地。”荀钰向叶庭雪起了当年的事,“也是过了三五年才逐渐恢复的。”
“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事。”叶庭雪闻言后不禁觉得那景象凄惨,她还未真正的看到便已是不敢去想,若是亲眼所见不知心中会是何滋味,“难怪娘亲和姑姑当年会失散。”
“不错,那时的境况便是用一个惨字也无法形容。”荀钰叹了口气,“这也是我听师父提及的,她当年还因此吃了不少的苦头,过了许多年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那日姑姑竟是一字不提这些事。”叶庭雪喃喃地着,心中无比难受,她无法身临其境,也不能感同身受,可即便只是如此感受着一丝一毫,也已是觉得不能忍受。
不知那时的娘亲和姑姑在失散后,是如何挺过来的?
“师父她本就是个十分坚韧的女子,向来绝不会对人起她所受的苦难。”荀钰向叶庭雪解释道,“你日后也只需习惯了便是。”
“我明白了。”叶庭雪心疼自己的娘亲和姑姑,却也知晓人人自有不同的脾性,有人便从来不爱对旁人起自己的苦和难,不需要他人的同情,也并未将那些苦难时时的记在心上。
可是这般的通透却不是人人都能够做到的。
荀钰见她眸光有些愁绪,便道:“我们应当再过些时日便能抵达未亡海了,只是不知是否还能找到那座岛屿。”将方才的话题绕开了。
“但愿吧。”叶庭雪心中对此也是没有底的,只觉那岛屿似乎被雾气迷蒙其中,真正所处在何方,他们也是不知,若不是上一次那海啸,他们也不会那般顺利的到那岛屿之上。
“对了,还有一事,我竟是忘了。”荀钰此时忽而想起了什么,“那岛屿之上的人首蜘蛛身的怪物,曾让我和迦阳定要告知你,日后回到这琅嬛境一趟。”
“它?”叶庭雪颇为惊讶,不知那怪物为何会有如此一,自己与它也只是见上一面,打过一架,怎么会特地让自己回到岛屿之上见他?
“不错。”荀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或许是因为那枚银锁。”叶庭雪着望向荀钰,“一定是那枚银锁的联系,我想他大概是有什么事想要告诉我。”又或许,从那怪物的嘴里便能够知晓娘亲的事,毕竟它见那银锁之时,定然是娘亲带着它。
“你的有理,除此之外我也再想不出是什么原因了。”荀钰起初也如叶庭雪这般想过,因为只有那枚银锁可以将那怪物和叶庭雪联系起来。
“庭雪姑娘,荀钰公子,有只鹰隼方才丢了一封信下来。”他们正到此处时,突然听见了桑尘在他们身后大喊的声音,便双双回过头去看,只见桑尘里拿着一封信,朝他们走来。
“信封?”叶庭雪走上前去,“上面写了些什么?”
“我没来得及看,不过这上面写着庭雪亲启。”桑尘鹿眸一转,“会叫庭雪姑娘为庭雪的人,应当只有迦阳大哥了吧。”
叶庭雪浅浅一笑,将那封信接到中,取出展开一看,果然是迦阳的来信。
“当真是迦阳。”叶庭雪心中一动。
“他些什么?”荀钰走上前来,问到。
“他他本是想要半路逃回天狼谷,奈何他王兄的军队将他看守的太严,便未能成功,只能随着他的王兄回到穹武国。”顿了顿,“他还或许要在穹武再待上一段时日,让我们不要担心。”
“后面”叶庭雪往下看去,不禁面色一红,却也不再念出声来,而是将信纸捏住放在胸前,“他定然收到了我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