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和他父亲的关系再次闹僵, 之前约定好星期四去他家的事因此搁浅。

    周末连着补了两天课, 星期一开始放国庆。

    林佳音看着镜子里自己脸上的伤, 以及眼底乌青发黑的眼圈, 想了想, 决定不回宜川了。

    回去了不仅没心情玩，还会被院长妈妈抓着盘问脸上的伤。

    沈湛点头同意了, 放寒假再去。

    国庆七天假期，林佳音都腻在了沈湛身上。

    白天还好, 跟他一起去实验室去公司，一到晚上就直接挂他身上了。

    沈湛刮了刮她鼻子, 嘲笑她是跟屁虫。

    林佳音不以为然, 窝在沙发里垫着抱枕看电视。

    沈湛就在她旁边工作。

    林佳音了个长长的哈欠。

    “困了？”沈湛抬眼问。

    林佳音摇摇头, “没。”

    “你先去睡吧，别等我。”沈湛。

    林佳音点了下头：“那我先去床上躺着了，你早点过来啊。”

    “好。”沈湛揉了揉她脑袋。

    林佳音趿着拖鞋走进卧室，顺手带上门，倒在床上就开始刷论坛刷微博。

    沈湛不让她看这些。

    但她忍不住, 总会趁沈湛不在的时候把微博给下回来。

    她翻着那些评论，每一条, 每个一字翻来覆去的看。

    字字诛心。

    他们怎么能出这么恶毒的话？

    一边看一边偷偷掉眼泪。

    要是看到站到沈湛这边的言论，她就会立马抹干净眼泪笑出声来。

    可接往下看，又忍不住掉眼泪。

    ……

    沈湛进来的时候，林佳音已经睡了，蒙着被子, 身体拱成了虾米状。

    不由得笑了笑，走过去将被子扯到脖子下，好透气。

    啪嗒一声，卧室陷入一片漆黑。

    林佳音闭着眼睛等了许久，直到抱着她的人呼吸变得匀长后才敢睁开眼。

    她睡不着，从微博上热搜的那一天起，连着七八天失眠了。

    整宿整宿的失眠。

    她告诉自己。

    快睡了。

    快闭上眼睛。

    什么都不要去想。

    可一闭眼睛，眼前全是微博评论。

    【沈湛你妈死了】

    【沈湛滚去华清大】

    【沈湛你他妈就是个人渣】

    ……

    这些恶毒的评论挥之不去，任她怎么赶都赶不走。

    偶尔能在天刚刚亮的时候直接昏过去，但不出一个时，就又醒了。

    神经变得极为敏感，一束透进来的光，一声鸟叫，都能让她猛地睁开眼睛。

    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太阳穴胀痛得不行，头也昏沉沉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林佳音觉得自己的头痛得快要炸开了。

    国庆节后，失眠越来越严重了。

    她开始变得焦虑。

    天还没黑就开始焦虑，担心今晚又睡不着觉，害怕见到床。

    可是不能被沈湛发现，她会在沈湛醒来之前起床，在眼底抹粉底液，嘴巴涂上口红，让脸色看起来不那么差。

    有那么几个晚上，沈湛发现她醒着，林佳音就会眯着眼睛渴了想喝水。

    沈湛最近也忙的不行，不仅公司和实验室两头跑，隔三差五还要去一趟外地谈合作。

    完全忽略了林佳音极其不正常的状态。

    后来想起林佳音的种种表现，沈湛在懊悔的同时也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那么明显的事他没看出来。

    林佳音上了百度查失眠怎么办，按照上面的回答去药店买了褪黑素吃，保险起见，还把瓶子藏在了床底。

    可是没有一点用，一睁眼就是天亮，白天没有任何力气，头脑发昏，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记忆力也呈直线下降，反应更迟钝了。

    “停——”王艺珍喊道。

    大家都停下了下来。

    王艺珍走到林佳音身边，“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动作记不住就算了，以前学过的舞还能跳错？”

    “对不起，王老师对不起。”林佳音低下了头。

    “先暂停，大家休息十分钟，”王艺珍看她一眼，“你跟我出来。”

    林佳音跟在老师身后走出舞室。

    “不要以为院里选了你就非你不可，我看你以前挺踏实的，最近怎么就飘了？”王艺珍质问她。

    “对不起。”林佳音。

    王艺珍声音拔高了点，“跟我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要对得起你自己！”

    “王老师……”林佳音张了张唇。

    王艺珍点了点下巴，“你。”

    她以为林佳音会解释最近状态不好的原因，结果她:“我，我……不想去澳洲了。”

    林佳音艰难地把这句话出口。

    王艺珍楞了一愣，“你什么？”

    “我不想去澳洲了。”林佳音重复道。

    王艺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骂：“你以为这事是孩子扮家家么？不想去就不想去？都二十岁的人了还这么任性？你要是不想去当初三选一就该退出啊！”

    王艺珍看着她气不一处来，多好的机会啊，林佳音专业素养也好，不去就不去，学校网站都公示了。

    现在出这茬。

    “是不是对我不满？”王艺珍问她。

    “不是的，”林佳音连连摇头，“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王艺珍就想不通了，费用全是学校出，能有什么难处？

    “我……”林佳音犹豫着。

    见她半晌不出个所以然，王艺珍烦躁地摆摆手，“算了算了，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清楚，要还是不想去我就给领导一声，换人。”

    “真换了人，下次有这种机会院里就不会考虑你了。”她补充道。

    林佳音嗯了声，“谢谢王老师。”

    王艺珍看着她，长叹口气，“想清楚了，不要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不仅仅是因为精神状况不好，更重要的原因是林佳音发现自己离不开沈湛。

    一分一秒都离不开他，下了课就迫不及待的往实验室跑，往他公司赶。

    林佳音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见不到他心情就会暴躁，呼吸不上来，就像鱼离不开水。

    她好像病了，林佳音心想。

    -

    沈湛从不看微博评论也不看学校的论坛。

    他能做的都做了，把赵野的心脏病史，酗酒的不良嗜好，以及前前后后的事情经过，包括对赵野家的补偿，都发在了网上。

    他还请假去了一趟麻省理工，费了很大的劲儿联系到赵野以前的几个酒友，让他们做证明，甚至还调了之前赵野喝醉酒在寝室外敲门的视频。

    不过也只是喝醉酒敲门而已，就算有个视频能清楚听到赵野他憋不住了想上厕所，但这也不能代表什么，这种事很正常的不是么？

    反倒是他听到赵野第一声求救后戴上了耳机这件事，很扯，无法证明。

    无解。

    这事真的无解。

    只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大众逐渐忘记，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颜婉萍甚至还在学校论坛爆出那晚架的录音。

    再有一次信不信我弄死你。

    颜婉萍在帖子里直接承认自己是赵野的爱慕者，为这事抱不平。

    他威胁她，再敢发帖子就要找人弄死她。

    还暗指他家钱多权力大，没有什么是压不下去，洗不白的。

    因为不逛学校论坛，这事还是林青玄告诉他的。

    沈湛听完只淡漠的笑了笑。

    “我操啊，女人真的太可怕了。”林青玄感叹。

    陆志成也啧啧摇头，“我还以为颜婉萍温柔大方。”

    “不过……”林青玄看向他，“你真这么过？”

    “嗯。”沈湛敲着代码眼皮也没掀一下。

    林青玄砸了砸嘴，转回头继续调试硬件。

    在实验室一般不提这事。

    “哟——”林青玄听见门响，转回头，“林妹妹又上完课了。”

    “是啊。”林佳音拎着一提奶茶放到桌子上。

    林青玄站起来，拿起一杯奶茶，吸管戳进去，吸了一大口后看了看杯身上的贴纸，“大杯加料……大款啊！”

    “托沈学长的福。”朱美放下薯片，跑过来拿奶茶，还不忘给傅衍舟带一杯。

    “关他屁事，”林青玄撅了撅嘴，“是林妹妹人美心善。”

    林佳音笑了笑，拖张凳子坐到沈湛旁边。

    “给我喝一口。”沈湛突然偏过头。

    “你不是不喝么？”林佳音诧异地问。

    沈湛低了下头。

    林佳音抬手举高奶茶，“不给——”

    “不给？”沈湛微敛了下眉。

    “不给！”林佳音摇摇头。

    沈湛笑了，直接啄上她嘴唇，轻轻一碰，然后舔了舔唇角，“好甜。”

    “……”林佳音慌乱地左右看去。

    还好还好，大家都在低头干着自己的事，没人看见沈湛刚才不要脸的举动。

    沈湛抬起手，轻而易举地捞过她手里的奶茶，一口咬上吸管。

    “还给我……”林佳音恶狠狠地瞪着他。

    沈湛吸了一口，垂眸看去，“怎么不是优乐美？”

    “啊？”

    沈湛摇了摇奶茶杯，出那句古早广告词，“想把你捧在手心里。”

    “……”

    林佳音又伸手抢了过来。

    沈湛也不逗她了，转回头继续敲着代码。

    过了一会儿，发现身旁没动静。

    “困了？”沈湛问她。

    林佳音眼皮不停往下耷拉。

    “困了就趴桌上睡吧。”沈湛直起身体，反手拿出垫在背后的靠垫放到桌上。

    林佳音的确是困了。

    但她再困在困，困到上眼皮和下眼皮黏在一起也睡不着。

    很多时候她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能入睡，可一闭上眼睛，大脑又瞬间变得清醒。

    她趴在桌子上，双手交叠，将脸埋进去，蹭了半天靠垫。

    突然一只胳膊伸过来，抵在靠垫边。

    林佳音睁开眼睛，沈湛挑了下眉。

    “你不敲代码么？”她问。

    “枕着吧。”沈湛左胳膊像静止了一样，只有手腕和手指在动。

    林佳音将脑袋往他那边挪了挪，枕了一半在他手臂上。

    挨着沈湛会让她很安心，头也没那么痛，舒服多了。

    也不知道睡着没有，反正迷迷糊糊的，沈湛叫醒她是，外边的天已经灰了。

    林佳音抬起头，环顾四周一圈，“他们人呢？”

    “吃饭去了。”沈湛蹙着眉，左胳膊麻得半天动不了，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往桌下放。

    林佳音揉了揉眼睛站起来，“那我们也去吃饭。”

    “等等。”沈湛把她摁了回去。

    “怎么？”林佳音仰头望着他。

    沈湛缓缓俯下了身，林佳音下意识闭上眼睛。

    过了几秒唇上没感觉，耳边传来一声低笑。

    林佳音倏然睁开眼。

    一双桃花眼含着点碎光，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

    他手指抚上脸时，林佳音才反应过来是要看她伤口，不是要亲她。

    “疤快掉完了。”沈湛仔细看着。

    林佳音摸上了自己的脸，前段时间一直戴口罩，快好了才取下没戴的。

    “嗯，离远了都看不出来的。”她。

    沈湛捏了捏她脸颊，直起身体，拎起桌上的电脑包，“吃什么？”

    “今晚还有事么？”林佳音问他。

    “没事，吃完饭就回家。”

    林佳音：“那你做！”

    “行，我做。”沈湛笑笑。

    生鲜超市离森和很近，出来后两人直接步行回家。

    沈湛拎着两包东西，林佳音两手空空，反而还吊上了沈湛的手臂。

    “啧。”沈湛停脚，低头看去。

    林佳音看向他：“怎么？”

    沈湛换了只手，“有点酸。”

    林佳音顿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把重心都吊在了他胳膊上。

    逛超市的时候，她都没有力气了。

    出来走了五六百米，脚都是虚的，像踩在棉花上。

    下意识拖着沈湛在走。

    林佳音赶紧松开手。

    沈湛趣道，“走不动了？”

    林佳音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装作是故意的一样。

    “要不要背？”沈湛挑了下眉。

    “要。”林佳音。

    沈湛笑了，“句好听的。”

    “什么好听的？”林佳音撞不懂。

    “叫声哥哥什么的。”沈湛拖着调道。

    “哥哥背，我要哥哥背。”她快站不住了，手搭上沈湛的背，“哥哥快背我。”

    沈湛满意地笑了笑，将两个袋子换到了一只手去，转过身背对林佳音蹲了下来。

    林佳音用尽所有的力气跳上去，双手环住他脖子。

    “好了没？”他问。

    林佳音下巴在他肩上点了点。

    沈湛站起来，空出的一只手搂住她腿弯。

    “轻了？”沈湛颠了颠，诧异地问。

    “是轻了，”林佳音脸埋在他肩上，缓缓闭上眼睛，“前段时间被你喂胖了，老师得减减肥。”

    “最近很累吗？我看你最近黑眼圈越来越重了，”沈湛顿了一下又，“明明挺早就睡了。”

    晚上也没干什么，就算做了什么也是刻意压制住欲望的。

    “不累，我不是告诉你了嘛，喜欢就不累。”林佳音轻着声音。

    “跳舞啊？”沈湛问。

    “你，还喜欢你。”林佳音蹭了蹭他脖子。

    沈湛轻笑一声。

    走到家门口时，沈湛才把她放了下来。

    休息了这么一会儿，林佳音好多了，站在地上不再是飘的。

    “这什么？”沈湛突然看见放在门边的盒子。

    林佳音弯腰捡起来看了看，“是我的快递。”

    “怎么直接扔门口。”沈湛开门让林佳音先进去。

    林佳音换好鞋子，抱着快递走到沙发上坐着：“不知道，可能是我没接到电话吧。”

    “不来厨房帮忙？”沈湛拎着菜走过来。

    林佳音摆摆手，“你自己去，我躺着。”

    “可以啊太阳，越来越大爷了。”沈湛。

    林佳音躺下去，手一挥：“快给你我大爷做饭去。”

    沈湛哂笑一声，转身走进厨房。

    林佳音躺了大概十几分钟，彻底缓过来后才撑着坐起来。

    找个空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前几天还能硬撑着上完课，今天要不是陶茉眼疾手快扶住她，绝对要把头给摔破。

    林佳音长叹口气，从包里翻出手机，看了眼厨房的人，迅速开学校的论坛。

    很快她看到了顶在最上面的新帖。

    把声音调到只有一格，林佳音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

    “再有一次信不信我弄你！”

    林佳音手一松，手机啪嗒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沈湛在厨房喊。

    “没怎么，东西掉地上了。”林佳音低头去捡，不知道是不是头朝下的缘故，胃里突然一阵翻涌，干呕一声后，她连忙捂住嘴，光脚跑去了厕所。

    水龙头被她开到最大，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住一切。

    她吐了三次，最后一次胃里明明已经没有东西了，黄胆水都吐干净了还是停不下来，似乎要把喉咙给呕出来才算完。

    林佳音清了清喉咙，走到水池前洗了把脸。

    双眼通红，这么出去肯定不行。

    林佳音眨了眨眼睛，又等了会儿，眼睛红的还是能看出来。

    目光突然瞄到架子上放的盒装的面膜。

    林佳音伸手拿了过来。

    看着镜子里敷着面膜的自己，她突然觉得好笑。

    以前怎么没这么聪明过？

    这不太像她能想出的办法。

    她又想到沈湛。

    有句话怎么来着，和聪明的人待久了自己也会变得聪明起来。

    挺对的。

    所以她要永远和沈湛在一起，拯救一下智商。

    林佳音走到客厅时，沈湛楞了一下， “怎么这会儿敷面膜？”

    “没事做啊。”林佳音。

    “取下来吧，吃饭了。”沈湛。

    “敷着也可以吃。”林佳音走到餐桌前坐下。

    这怎么吃？沈湛蹙了下眉，“吃完饭再敷。”

    “刚敷上，好浪费。”林佳音摇摇头。

    沈湛拿她没辙，直接走过去揭开面膜，在看到她微微有些红肿的眼睛时，皱了皱眉头，“什么牌子的面膜？”

    “啊？”

    “眼睛都敷红了。”沈湛。

    林佳音长舒口气。

    “下次别买这个了，”沈湛想了想，又：“剩下的也都给我扔了。”

    林佳音点了点头。

    “你多吃点行么？”沈湛看向她没动几筷子的碗。

    林佳音吐完后胃烧着疼，咽下去就直往喉咙涌，勉强才吞下几口，“吃不下了。”

    “看你吃这么少，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沈湛停下筷子问她，“是不是不好吃？”

    林佳音若有其事地点点头，“可能是。”

    沈湛嗤了一声，拖长音调问：“是谁撒娇让我做饭的？”

    “我。”林佳音。

    “你是谁？”沈湛敛着眉努了努下巴。

    林佳音继续道：“你女朋友，太阳，甜甜。”

    沈湛乐了起来，“我发现你嘴越来越会叭叭了。”

    “跟你学的。”林佳音抱着胳膊，笑眯眯地看着他。

    沈湛笑了笑，掏出手机，“难吃点外卖吧。”

    “没有，要难吃我以前能吃那么多么！”林佳音，“就是今天胃口有点不好。”

    “不是今天，是最近。”沈湛。

    “我减肥嘛。”林佳音声低喃。

    “再减就没地方摸了。”沈湛又。

    “…………”

    林佳音朝他吐了吐舌头。

    饭后林佳音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等沈湛收拾完走出来，偏头招了招手，“快过来！”

    沈湛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脚撂在茶几上，一把将她捞进怀里，“怎么了？林大爷。”

    明明他才像个大爷，林佳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拆快递。”林佳音拿过茶几上的纸箱。

    “买的什么？”沈湛问。

    “杯子，”林佳音摇了摇听声音，“我买的情侣杯。”

    沈湛接过她手里的快递，好笑道：“摇碎了都。”

    “快拆开看看。”林佳音把刀递给他。

    “有什么特别的吗？”沈湛边拆边问。

    林佳音笑着：“当然了，你猜猜看。”

    “不会印了真人照……”他话还没完，林佳音就凑到他脸上吧唧一口，“猜对了，奖励一个亲亲。”

    沈湛轻笑了声，一边开盒子一边：“怎么一股——”

    笑容突然顿住了。

    腐烂味儿一股脑的钻进鼻子里，刚吃下去的食物从胃里涌到了嗓子眼，林佳音瞬间低头吐了出来。

    “操……”沈湛把快递箱子扔远，手顺着林佳音的背脊，从上往下安抚。

    本来就没吃多少，林佳音吐了一次就全吐干净了。

    嗓子眼被腐蚀过后火辣辣的烧着疼。

    沈湛把装有死耗子的快递箱扔到了门外去，转头回来接了杯热水递到林佳音嘴边。

    “没事吧？”沈湛有些无力地问。

    他觉得自己问得有点搞笑，都吐了还可能没事？

    要不是涌到嗓子眼时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估计他也得吐一地。

    “你别碰我，都吐衣服了。”林佳音喝了半杯热水缓过来后道。

    “你还想着我嫌你脏？” 沈湛拿来热毛巾给她擦了擦嘴，又把地给拖干净了。

    林佳音本想自己来，但刚伸手沈湛就看了她一眼，只好讪讪地把手收回。

    “衣服换了。”沈湛从卧室拿出一件T恤。

    林佳音换好衣服起身站了起来。

    “干嘛？”沈湛拉住她胳膊。

    林佳音拎着自己沾满呕吐物的衣服，“把它洗了。”

    “先放这儿，等会我给你洗。”沈湛把她拉回沙发上坐好。

    “你怎么跟老妈子一样啊。”林佳音看着他把衣服放地上。

    沈湛眉眼敛起，笑了笑，又问她：“好点了么？”

    “没事了。”林佳音。

    这句话完，两人都沉默了，没提快递盒里装死耗子的事。

    沈湛倚在沙发上，有点愣神地看着前方。

    电视还是放连续剧，配角是个嗓门大的，吵得人心烦。

    他揉了揉眉心，起身捞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你别抽烟。”林佳音摁上他手臂。

    沈湛顿了一下，把烟拿开：“就一根。”

    林佳音抿了抿唇角，最终松开了手。

    夹在指间的烟腾腾往上飘，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沈湛在考虑要不要搬个家什么的，可森和已经算是门禁比较严的高档区了，换个地估计也阻止不了这种事的发生。

    要不让林佳音搬回学校住？

    他想着偏头看了过去。

    林佳音捕捉到他视线，“怎么了？”

    “没怎么。”沈湛压低了声音。

    “别担心我，”林佳音冲他笑笑，“不就几只死耗子么，我没事。”

    “没事就好。”沈湛掐灭烟，揉了揉她脑袋。

    幸好上午是理论课，林佳音趴在后排闭着眼睛休息，昨晚又是一夜无眠。

    下课铃响了，安静的教室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林佳音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手也动不了，明明周围发生的一切都知道，能听得很清楚，不像是在做梦。

    甚至听见了路过身旁的交谈声，是上食堂吃饭。

    可她动不了，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就像身处幻境之中。

    她大声喊叫着，想让路过的人帮帮忙，喉咙都喊破了，也没人理她。

    她觉得自己掉进了深渊里，似乎快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佳音才拼命睁开了眼。

    教室的人已经走完了，空荡荡的。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面全是冷汗。

    “不去吃饭么？”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佳音转过头去。

    陶茉：“我看你还在睡觉就没叫你。”

    林佳音从抽屉里把包拿出来挎上，站起来问：“要一起吃饭吗？”

    陶茉楞了一下，“你不和你男朋友一起？”

    “他今天不在学校。”林佳音。

    沈湛今早接到一个电话后直接飞B市了，好像是有一个很重要的项目要谈。

    陶茉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走出教室。

    陶茉突然想起以前的场景，下课后两人拎起包就往外冲，分头行动，一人买奶茶，一人去食堂抢饭。

    完饭坐下后，陶茉似乎还能看到林佳音拿着奶茶迈着碎步朝自己跑来。

    可这些都不会再重现了，陶茉拿起了筷子。

    “最近还好吗？”林佳音问她。

    陶茉：“还行……就那样。”刘娜娜依然带头孤立她，不过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你呢？”陶茉看向她，“为什么要放弃去澳洲的机会？”

    林佳音怔了一下。

    “我昨天刚好站在门口，不心听见了。”陶茉。

    林佳音笑笑，“就……突然不想去了。”

    “因为沈湛？”陶茉问。

    林佳音又楞了一愣。

    “虽然你很喜欢沈湛，但也不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身上，况且那事……”陶茉犹豫了一下，闭了嘴，没再提下去。

    “我知道。”林佳音握着筷子戳了几下白米饭，没什么食欲。

    “林妹妹，”陶茉认真道：“你不能看着他呼吸。”

    看着他呼吸？

    林佳音攥紧了木筷。

    “我看你今天一来教室就趴桌上，脸色还这么苍白，黑眼圈也重……”陶茉看向她瘦得陷进去的脸颊，“你是不是生病了？”

    林佳音沉默了会儿，声音很轻：“好像是病了。”

    刚才在教室动不了的那几分钟让人感到深深的害怕。

    “叫沈湛陪你去医院看看吧。”陶茉。

    林佳音嗯了声，“你知道我要去看哪个科么？”

    “什么症状？”陶茉蹙眉。

    “失眠，晚上睡不着，白天也睡不着，饭也吃不下，昨天……昨天还吐了。”林佳音哑着嗓子。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陶茉这些。

    可能是太多事在心底压久了，急需要一个宣泄口。

    陶茉没想到她这么严重，蹙起眉头。

    “我是不是要去看看脑子？”林佳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半开玩笑办认真地问。

    陶茉摇摇头，“你应该去挂心理卫生科的号。”

    “看心理医生么？”林佳音喃了一句。

    妈妈就是心理医生，从一开始收养她就特别关注她的身心健康。

    林佳音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心理会出现问题。

    虽然不想承认，可她真的好像病了。

    “我觉得你可能有点……就一点点抑郁。”陶茉。

    林佳音无力地点了点头。

    “下午只有一节课，上完我陪你去挂号吧。”陶茉。

    林佳音抿了下唇角，“谢谢你陶茉。”

    “有什么好谢的，我以前发高烧也是你陪我去的医院啊。”陶茉又。

    林佳音冲她笑了笑。

    -

    这是SZ和明辉的第二次合作。

    沈湛今天穿得很正式，白色衬衫加西装裤，领带是深蓝色的。

    桃花眼微微敛起，看着不再轻佻散漫，成熟很多。

    项目经理姓王，在会议室接见的沈湛。

    两人握了一下手，寒暄几句后开始谈正事。

    途中进来一个长发女人送文件。

    “这是雯，新进的总裁秘书，有什么事可以和她联系。”经理介绍道。

    沈湛轻点下颚。

    王经理突然想到什么，道：“和你一样是高材生，麻省理工毕业的。”

    叫雯的实习秘书冲沈湛笑着点了点头。

    明辉毕竟是个大的上市公司，名校毕业来这儿应聘秘书也不足为奇。

    不过提到麻省理工，沈湛还是楞了一下。

    心口一直有根刺儿在。

    ……

    蒋雯走回秘书处，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她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拿起手机点开了微博。

    匆匆浏览下来。

    赵野母亲站出来跟媒体，赵野品学兼优，从就乐于助人，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寒假暑假都会去当志愿者。

    还找出了赵野从到大的班主任，他们都赵野是顶优秀的学生。

    蒋雯深吸一口气，想了想，开笔记本，通过公司内部系统找到沈湛的电话号码。

    纠结过后，编辑了一条很长的短信发给他。

    这是一件不为人知的事，关于赵野。

    她到现在都没从这件事里走出来。

    作者有话要：　　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