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腊月二十九, 喻谷完成了他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场演出。
在后台卸了妆, 又与同事们一一告别,喻谷披了外衣, 裹上厚厚的围巾,这就想要快步离开, 出门去找薛岑了。没想到才刚出了门, 便与迎面走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门口外边儿的过道没开灯, 仅有一盏光线很弱的应急灯奋力的发着光, 可尽管应急灯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 光亮也没照出去多远。
所以两个人这一撞,撞了个结结实实。
喻谷在力的作用下, 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但马上他就十分担忧的去查看那个被他撞到的人——虽然他没看清和他撞到一起的人是谁, 但凭借相互碰撞的感觉,他认为对方应该比自己年纪稍大一些。
人随着年龄的增长, 骨头会越来越脆, 年轻时候怎么磕碰都无所谓,可一旦年纪大了, 很有可能撞一下摔一下也会出现很严重的伤。
“您还好吧?”喻谷稳住步子后,赶忙急切的去查看对方,这一看不要紧, 他发现这个跟自己撞一块儿的人, 居然是他师父, “……师父, 是您啊?您没事儿吧?”
喻谷他师父也听出了喻谷的声音,对他摆摆手道:“没事。”
喻谷不放心道:“真没事儿?您要磕了摔了可得啊。”
师父揉了揉被撞疼的胸口,道:“了没事——臭子,骨头还挺硬。”
喻谷听他还能埋怨自己,估计是真的没事儿,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这黑灯瞎火的,您怎么走这么急?”
师父轻轻地“哼”了一声,道:“还不是怕你走了,急着过来找你——给,这个给你的。”
喻谷下意识接过师父递过来的东西,虽然看不清是什么,但还是透过熟悉的手感辨认出来了,“师父,您怎么还给我包红包啊!”
师父给完了东西,背过手去,道:“第一年,应该的。”
喻谷十分不好意思。
黑暗里,师父轻轻的笑了笑,“你能入这行,又是我第一个徒弟,刚好还赶上过年,这都是我们的缘分。”
喻谷听他这么,也不好再推拒,便把红包捧在胸口,道:“谢谢师父。”
“谢就不必了。”师父道,“好好干,你师父我还是很看好你的。将来能演火了,争取也能让师父沾沾你的光。”
喻谷挠挠头道:“师父您太抬举我了,我这才刚入行,还是新人。”
师父顿时板起脸来,一拳怼在他肩膀,故意生气道:“出息!怎么就不能有点理想?”
薛岑在外面等了大半天,一直没见喻谷出来。他下意识摸出手机想要给他电话问问,临拨出号码时动作又顿住了。他想,放假前的最后一天,喻谷肯定要和其他同事道别拜年,自己一直催他似乎有点不妥。于是咬了咬牙,又把手机放下了。
可放下后又等了好半天,喻谷还是不出来,薛岑就又把手机拿起来,犹豫着电话不给他,那不如给他发个微.信吧,等他方便时候看到了再给自己回。
定了主意,薛岑便低下头开始编辑消息,一条信息尚未编辑完,喻谷已经冒着寒风跑过来,并熟练的开车门,上了车。
薛岑听到动静,又看到坐在自己旁边的喻谷,这才收起手机,问他道:“怎么这么晚?在跟同事拜年?”
喻谷把手里捧着的那个厚厚的红包递给他,道:“门口碰见我师父了,他给了我红包,又跟我了会儿话。”
薛岑捏了一把红包,又把它原封不动还给喻谷,随后从自己的衣服内兜里也拿出来个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道:“还想明天再给你,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那我也现在给吧。”
喻谷盯着他手里薄薄的一片红包,没敢接,“……这是干嘛呀?”
薛岑强行掰过他的手,把那个看起来薄,好像里面没东西一样的红包塞进他手里,道:“过年了,给媳妇儿的压岁钱。”
喻谷一摸这红包就摸出来里面放的不是钱,是一张卡。他看也没看,赶紧又把红包塞还给他,:“我不要什么压岁钱。”
“那不行。”薛岑又把红包拍到他手里,,“不要也得要——你要不想收‘红包’,那我把外面的皮扔了,直接给你卡,你也不用当这是红包,就当做是我给你上交的我的全部财产。”
喻谷还是觉得不合适,“不当红包我也不要。咱俩不是从一开始就好,经济独立,谁也不拿谁的钱么。”
薛岑仍然坚持,道:“那你就当帮我保管我的存款,这总行吧?我手里还有我的工资卡,日常开销都够花。”
俩人就这么坐在路边车里,推来推去大半天,最后喻谷拗不过他,只得收起来,道:“那行吧——不过话好,我就只是代为保管。”
薛岑点头,“既然是保管,你得弄清楚里面余额是多少,待会儿路上找个ATM,你去把卡插.进去看看。”
喻谷心翼翼地把卡收起来,道:“不了,大晚上的,还是心一些。明天再吧。”
次日,两人早早起床,分别换上了一身精致的新衣,随后早点都不及吃,驱车出发。
这天是腊月三十,除夕,这一整年的最后一天。
往年到这一天,喻谷都是回家跟他爸妈一起共同守岁,一块儿过年。就算他爸总不待见他,这一日的习俗也从来没有变过。
原本今年他们以为喻谷结婚,再过年了家里就要来两个人,一家四口一起过。没想到婚没结成,意外频出。
到了年底,喻谷便开始纠结今年这个年应该怎么过。
他和薛岑的事儿虽然他父母已经知道了,且表面上看着好像是同意了,但喻谷知道,他那个顽固不化的爸始终没有接受这个事实,也没把薛岑当做自己家人看待。这样的话,自己就不好意思带他回家过年——怕他爸到时候会给薛岑脸色看。
而薛岑家里,自己也是没法去的。一来,他还没有正式拜见过薛岑的父母,自己现在还处在一个“名不当言不顺”的地位。二来,就算拜见过,喻谷也知道薛岑家里并没接受他的性向,那多半也不怎么欢迎自己。三来,薛岑跟喻谷,他从几年前就不怎么爱回家跟父母过年了,除夕夜宁可自己窝家里看一整宿电影,也不乐意回去听他们“早点睡”“别老玩手机”“看春晚”等一系列的教育性的话语。
所以节前,喻谷特意和薛岑商量,干脆今年哪边都不回去了,他们就窝在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里,自己过自己的。
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喻谷他妈妈像是知道他会纠结担忧,从而做出不回家的决定,所以提早几天,特意给他了电话让他回去,还特别声明让他把薛岑一起带回去,全家一起过这个年。
喻谷听到他妈妈前面让他带着薛岑,心里还在犹豫,可听到后面,听到他妈妈“全家一起”,到底是没能忍住,答应了。
事后他同薛岑提起这事儿来时,还担心他会不乐意,但薛岑却出乎他意料的十分爽快的同意了。
大年三十儿这一天,城市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都在忙着陪家人过年,往日车水马龙的街头居然一空空一片,就连时常拥堵的让他俩头疼的最繁华地带,到了这一天也是一路的畅通无阻。
两人在路上疾驰了近一个时,总算缓缓开进了喻谷爸妈住的区。
两人刚把车停好,就看到姜娆裹着个羽绒服,居然一个人跑出来接他俩。
薛岑受宠若惊,连忙下了车,道:“阿姨,您怎么出来了。”
姜娆对着薛岑笑笑,“猜你们快到了,出来遛个弯。”
喻谷也从车上下来,道:“妈,您先把衣服系好吧,冷不冷啊?”
姜娆又把衣服裹紧了些,脸上都是笑:“不冷,又没多远。”
薛岑让喻谷陪着他妈,他去后备箱里把提前准备好的年货拿出来,和他们一块儿往家里走。
姜娆看着他俩大包包的拎了一堆,埋怨道:“家里什么都有,怎么还拿这么多东西。”
薛岑笑道:“第一次来正式拜访,应该的,再这不是过年吗,我总不能空着手来看您和叔叔。”
姜娆“嗨”了一声,:“没那么多的烂讲究。这次拿也就拿了,下次再过来可别拿那么多东西。”
话间,三人已经进了楼道,喻谷赶忙快走一步,按了向上的电梯。
等电梯的时候,三人又随意的闲聊几句,一直到电梯抵达,叮一声响,门缓缓开启。
才刚开到一半,里面忽然飞速窜出来个影子,不偏不倚,直扑向姜娆的大.腿。
姜娆也没看清扑过来的是什么,原本看着个头不高,还以为是谁家遛狗,狗窜出来了,下意识被扑的后退了一步,等她未定的惊魂缓缓落下,再一看,才发现那不是狗,是一个穿着粉色圆滚滚羽绒服的姑娘。
这时电梯的门已经完全开,里面急匆匆的跑出个人来,道:“贺子颜!你又乱跑!”
姑娘看着也就五六岁,头上扎着两个辫,听到她妈妈叫她名字,也不惧怕,扭过脸来对她妈妈做了个鬼脸。
她妈妈见自己话已经不顶用了,抬起巴掌来企图施威吓唬她。那个名叫贺子颜的萝莉当即一缩脖子,下意识就往姜娆那边躲。
姜娆一看到这姑娘便满脸的慈爱,此时见到她妈要她,立刻拧身护了她一下,同时抬起眼看了萝莉她妈妈一眼。恰好萝莉的妈妈也去看姜娆,这一来一回,两人同时一愣,随后又同时认出了对方。
“姜阿姨!”
“莫彤!”
喻谷听到他妈妈叫出来的名字,也大感意外,“咦?莫彤姐!”
莫彤这才直起腰来,看着喻谷露出一个笑脸:“喻谷回来啦!”
这个叫莫彤的,是喻谷他们邻居家的姐姐,比喻谷大了三岁,为人十分热情,还有一点大大咧咧。
喻谷他们刚搬过来的时候,邻里之间都不熟,唯有莫彤隔三差五的就抱着一堆吃的来串门。今天拿点自己家里做多了的曲奇,明天拿点家里包多了的饺子,后天再拿点不心买多了的零食。
喻谷时候上学,莫彤也给他帮着辅导过功课,只是莫彤没什么耐心,讲题往往囫囵讲过一遍,就不想再讲第二遍,要是喻谷没听懂,还要翻个白眼嫌弃喻谷脑袋木头做的,里面灌的全是浆糊。
喻谷当时年纪,听了几次莫姐姐凶巴巴的嫌弃,就觉得姐姐不喜欢自己,那之后见到莫彤能躲就躲,也不再找她问题了。而莫彤也乐得清闲,反正她也确实不是那种喜欢给别人讲题的人。
后来喻谷上学住校,每周才回家一次,渐渐和莫彤接触的少了,也见不到什么面了。等他再听到有关于莫彤的事情,就是他妈妈跟他莫彤姐姐沉迷机车,出去野的时候不心出了车祸,撞伤的时候。
再后来,就连他妈妈也不提莫彤了,喻谷也再没见到过莫彤,听别人,她爸妈离婚,莫彤跟她妈妈走了,去了别的城市。
想不到一别这么多年,居然又让他见到了莫彤,而且她还生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几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莫彤忽然一瞟薛岑,道:“你们还有客人,我就不耽误你们了,咱有时间再聊吧。”
姜娆却温柔的看了看薛岑,道:“倒也不算客人——喻谷,你自己介绍吧。”
喻谷便向后退了半步,蹭到薛岑身边,介绍道:“这是薛岑,我男朋友。”
莫彤仿佛没料到他跟他妈妈都这么开放,出柜出的都这么随便,眼里不禁闪过一抹讶然之色,不过很快那份惊讶便随风而逝,莫彤又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道:“恭喜你们啦!”
闲聊没能持续太久,很快莫彤就跟他们道了别。走之前,莫彤领着萝莉的手,对他们道:“贺子颜,跟姜姥姥、喻舅舅、薛舅舅再见。”
萝莉瞪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在眼前的三张脸上一一看过去,最后像是脑容量无法消化这令她无法理解的三个称呼,便自作主张的把称谓全部省略了,“……再见!”
完,她扭着自己圆滚滚的身子就往外面跑去了。
莫彤觉得女儿十分没礼貌,下意识想要去把她给抓回来,重新。
姜娆却一笑,道:“孩子,别逼她那么紧。”
莫彤只好苦笑一声:“不好意思。”
姜娆摆摆手,示意没什么,道:“赶紧去追吧,别再没人看着摔着了,这大冬天的,磕一下碰一下的都不好受。”
莫彤点点头,“那我先走了,有空再聊,姜阿姨再见。喻谷,薛,我走啦!”
等她们母女俩离开,喻谷他们一行人也搭乘电梯上了楼。
进了屋,姜娆招待他们换鞋落座吃水果,喻建铭虽然没一直冷着脸,不过话也不多。
中午,姜娆下厨,给他们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薛岑也不亏是在职场混了那么多年的,讨人欢心的话拈手就来,把姜娆逗的十分开心。
饭后,喻谷主动要求去刷碗,薛岑作陪。姜娆原本不好意思让薛岑来了干活,但催了几次喻建铭,想让他去,他都假装没听见,歪在沙发上看电视。
两人闹的刷完碗,又把厨房收拾一番。再出来时,喻建铭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喻谷怕他在这儿睡觉着凉,走过去推了他爸几下,把他叫醒,又让他回屋去睡。
幸好喻建铭平时脾气大,可没什么起床气,他迷迷糊糊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盯着喻谷看了半晌,也不知道看出来个什么了,接着他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穿上鞋子回屋了。
喻谷便把电视关上,勾了勾薛岑的手指,“我们也回屋去吧?带你参观我原来的房间。”
喻谷以前住这儿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可看的。既没有大多男孩子喜欢的手办海报游戏机,也没什么“别人没有仅他有”的稀罕物件。跟他和薛岑住的房子比,这里显然太过普通——窗帘是普通的蓝色,床是普通的蓝白色,书桌和书柜也是同系列同色系,书柜上书也不多,仅有几本都是几百年前的课本或是上学时候老师要求必须买来看的课外读物。
薛岑揽着喻谷的肩膀,在他房间转了一圈,随后评价:“不错。”
“哪儿不错了?”喻谷歪着头看他,眨眨眼问,“普通的很不错吗?”
薛岑转弯一圈,揽着他在喻谷的床上坐下,道:“这里带着你以前的生活气息,怎么能普通呢。”
喻谷扭着头,把自己这个睡了十几二十年的屋来来回回量了好几遍,道:“我觉得挺普通的,但我不是普通不好。至少普通的我,能遇到不普通的你,还能和不普通的你在一起,使得那个普通的我到现在好像也有那么点不普通了。”
“你在跟我绕口令吗?”薛岑哭笑不得,随即一揉他脑袋,“别普通不普通的胡思乱想了,普通不普通你也是我老婆,这辈子跑不掉了。不管是不是普通,反正我喜欢你。”
喻谷笑了一下,身子一歪,直接倒进他怀里,“我也喜欢你,不普通的喜欢不普通的你。”
两人抱了一会儿,脱鞋上.床,相拥躺在床上聊天。
“你妈妈……”薛岑话了一半,有些欲言又止。
“嗯?”喻谷问道,“我妈怎么了?”
薛岑舌尖抵着上牙床,犹豫了片刻,还是了:“今天你妈妈看到那个女孩,挺开心的。”
喻谷“嗯”了声,:“她喜欢孩子。”
薛岑沉默了几秒,忽然握住喻谷的手,道:“谷,我们去领养个孩子吧。”
喻谷在他的怀里仰起头,看向他的侧脸,“怎么突然想去□□了?为了我妈吗?”
薛岑道:“也是,也不完全是——你妈妈虽然默认了我们的事,但她其实还是挺遗憾的吧,原本以为儿子可以像其他男孩子一样结婚生子,到头来你却领了个男人回家。你爸爸也是,他虽然不出来,但其实也挺介意的。我呢,我是不可能放开你的手,让你去找女人结婚生孩子的,那我只能想别的办法去弥补叔叔阿姨的遗憾,也是填补他们的寂寞吧。我们去领养个孩子,然后时不常的带着孩子回来看看他们,要是他们喜欢,那就把孩子放在这边,给他们多玩一阵子。”
喻谷哭笑不得:“玩一阵子?你当是玩具呢?”
薛岑道:“对他们来,那就是个玩意儿啊。”
喻谷轻轻叹口气,道:“行是行,但现在肯定不可以。咱俩目前工作都忙,真是领回来也顾不上他。咱也不能专门为了给我爸妈找‘玩具’才养,如果要养,我还是想要认认真真,对他负责。”
薛岑在他的额头吻了下,道:“我对你负责就行了,孩子的事情我也弄不懂——我这也是先跟你商量,至于具体怎么实施,什么时候实施,可以再议。”
喻谷侧着身,往他怀里又拱了拱,:“先把他列在计划里吧,真要领养,也要再过几年。”
下午,喻建铭依然屁股粘在沙发上看电视。
薛岑和喻谷却挤进狭窄的厨房,陪姜娆一块儿做饭。
晚上,一家四口边看春晚边吃晚饭。
春晚虽然从许多年前就没了意思,但它到底是过年的象征。
四个人八只眼睛,盯在电视屏幕上,时而发出欢笑时而无奈吐槽,倒也是充满年味儿的一景。
饭后,喻谷又要主动包揽刷碗大业,却被姜娆拦住,并以后几天的饭作为威胁,一脚把喻建铭踢去了厨房。
喻建铭不情不愿,磨磨蹭蹭的抹着碗里的油,耳边听着的,是屋外三个人不知在什么的大笑声。有那么一瞬间,喻建铭觉得门外边的三个人在趁自己不在编排自己。
他沉浸在自己的怒气中,恶狠狠的对着锅碗撒气,奈何锅碗毫无所惧,沾上洗涤灵后的锅碗滑不留手,几次在喻建铭手里耍起杂技,差一点就从他的手里脱落,撞上柜子上高摞的其他锅碗兄弟,英勇就义。幸好喻建铭手疾眼快,抄手接住,这才免去遭受老婆的一顿毒。
后面他已经没精力再去管外边儿的三人,全神贯注的应付淘气的锅碗兄弟。
等喻建铭带着艰巨任务刷完了碗,春节晚会已然过去大半。
喻谷见他爸爸出来了,连忙侧身给他腾出地方,笑眯眯的跟他爸了声:“辛苦啦,爸。”
喻建铭对着儿子的笑脸,傲娇的哼了一声,却在迈过他,坐上儿子腾给他的位置时,情不自禁的有点脸热。
他偷眼望着身旁不远处早已成年的儿子,以及儿子身边偷偷逗他发笑的“儿婿”,心口微动。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种氛围也堪称和谐温馨。
于是一直紧绷在他脸上的表情也由此松动。
在他偷偷看儿子的时候,姜娆也在偷偷看他。看到丈夫眼里流露出的温柔,嘴角漾出来的微笑,姜娆暗中一哂,接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重新将视线移回电视屏幕。
春晚即将结束之前,窗外爆起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绚丽而闪耀的烟花“啾——砰!”的在空中炸开一朵接一朵。
喻谷他们这儿楼层高,开窗户,站在窗前,刚好可以将漫天烟花尽收眼底。
沉沉夜幕有了烟花做点缀,顿时亮如白昼。
姜娆看着窗外的夺目光彩,眼中微动,随后招呼大家站在窗边,提议道:“咱们一家四口第一年一起过年,拍张全家福吧。”
薛岑下意识看向喻建铭,担心他介意自己这个外人贸然介入。
“要不……我来给你们拍吧。”薛岑揉了揉鼻子,拿出自己的手机。
喻建铭却伸手一指对面的柜子,道:“手机放那,设置自拍。”
薛岑一愣,仿佛没有听清。
喻谷一推薛岑,自己抢走他的手机,径自摆好位置,设置好自拍。
随着倒计时的结束,“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窗外,刚好有一簇眼花怒放盛开。窗内,四个人全都展露出自己最灿烂的笑容。
拍完了照,又看了会儿放花,喻建铭和姜娆终于熬不住,宣布要去睡觉了。
走之前,姜娆回头看了看依然趴在窗前的两人,那句“早点睡觉”的叮嘱又原封不动的咽下——过年了,他们又都不是孩子了,随他们去吧。
鞭炮声和烟花一直持续到很晚。喻谷却因为自己的生物钟连连起哈欠。
“困了?”薛岑用指肚抹去他因为哈欠而流出来的生理泪水,笑着问道,“就寝吗,少爷?”
喻谷一搂他脖子,故意撒娇道:“抱我回房。”
薛岑在他唇上亲了亲,顺便弯下腰横将他抱起。
一直等把他抱进屋,抱上.床,喻谷突然“哎呀”了声,“我还没刷牙!不行我得去!”
喻谷一下跳下床,风一般的跑进浴室,刷牙去了。
薛岑便坐在床上等,顺便拿出手机,翻看他们方才一起拍摄的“全家福”。
看着看着,笑容满溢。然后他开自己的朋友圈,选中其中一张照片,发出去,并配字:“第一年陪老婆回家过年。烟花特别美,老婆特别甜,家人特别暖。”
发完了,喻谷也跑着回来了。薛岑便把手机收起来,朝他张开双臂,道:“过来,我尝尝牙膏什么味的。”
两人抱在一起接了个新年吻。吻着吻着就吻上了床。
然而一吻未毕,“正剧”尚且没有拉开帷幕,薛岑裤兜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疯狂震动起来。
“好像是你手机。”喻谷一捂薛岑的嘴,示意他兜里狂震的手机。
薛岑只好压住火气,从裤兜里摸出手机。
手机一拿出来,两人便都看到了上面闪烁的来电人姓名。他俩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薛岑往旁边一歪,搂着喻谷接通电话。
“喂,爸,过年好。”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电话那头的薛爸爸冷哼道,“过年了跑别人家去过,还发朋友圈炫耀,我看你是不算让我过年好。”
薛岑刚刚一时感慨,手快发了朋友圈,都没来得及把他爸妈屏蔽,如今被他爸电话过来兴师问罪,顿时哭笑不得,“爸,我……”
“少废话!”薛爸爸不等他完就气吼吼的断,“你最好明天一早给我滚回家来,不然就永远别再回来!也别再管我叫爸!”
完,那边就“滴”的一声,挂断了。
薛岑拿下手机,颇感无语的看向喻谷。
喻谷:“怎么了?叔叔什么?”
薛岑:“他我明天要不带着媳妇儿回家,就别再让我叫他爸。”
喻谷:“……”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那么点耳熟。是不是全天下的爸爸,都只会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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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番外之前,我整理了一下我的大纲。看大纲上写的“番外一:薛岑喻谷一起回喻谷家过年”,特别美滋滋的觉得我三千字可以搞定这个温馨过年章,结果这一个年就过了七千多字……果然去欢乐谷玩完太阳神车,我被刺激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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