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好墨难赠
景霜接过了文婆婆里的药膏,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心翼翼的用指尖沾取了一点涂在她腿青紫的地方,生怕将苏云弄疼了。
他的动作很轻柔,神色很严谨,仿佛下肌肤是什么易碎的玻璃品似的。少年纤长的指按在她洁白如玉的腿上,过于柔和轻缓的动作带来暧昧的观感。
文婆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无法克制住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连忙道:“还是让我来吧。”
但是景霜却充耳未闻,抿紧了嘴唇一动也不动。
苏云在前世就大大咧咧惯了,更何况脑子里依然有着现代人的思维,丝毫未觉得有哪里不妥,便对文婆婆道:“没事婆婆,让景霜来吧。”
这句话仿佛一句什么不得了的话,景霜总是冷若冰霜的脸庞上,缓缓绽放出一道灿然的笑容,苏云有一瞬间的恍神,仿佛看见了漫山的花朵。
“好了,揉开了就没事了。”他放开了苏云,站了起来。
苏云迅速回过神来,仔细看了一下自己的腿,因为嫌恶药膏的味道而皱了皱鼻子,配上还没长开的肉嘟嘟的脸颊,活像文婆婆蒸出来的包子。
景霜瞧见了她的动作,不由得会心一笑。
文婆婆虽然没有再对景霜动,但是这事儿也没那么轻易的过去,她轻咳了一声,义正言辞的对景霜道:“虽然姐帮你求情,可是今天这事儿必须跟你清楚。你既画了押签了卖身契,你就是姐的奴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需要以姐的利益为上。姐年龄虽幼,可是到底是姑娘家,像你今天这般言语”
“好了好了。”苏云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头疼不已,打断了文婆婆的絮絮叨叨:“你也别怪景霜了,不过就是孩子胡言乱语两句。”
不用这么上纲上线吧。
当然,这句话苏云还是没有直接出口的,因为文婆婆急了,扯着嗓子道:“他也不了,已经十四岁了,若是换在寻常家里都已经谈婚论嫁了。”
景霜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红了,站起来行了礼就往外面走,苏云急忙去追他:“哎,你等一下。”
然而景霜充耳不闻,径直回到了自己住的厢房内,文婆婆瞧见他那个样子,更来气:“他这是什么意思?一点都不懂尊卑,在姐面前也敢甩脸色,心将你发卖掉!”
玉盘也是个不省心的,此时正给苏云端了润喉的蜜水来,也跟着抱怨道:“可不是,咱们做奴婢的,哪能一点礼数都不懂?蛮横无理口无遮拦,若是让旁人见着了,还以为是姐驭下不严呢。”
苏云被他们一老两叽叽喳喳得吵的头都大了,心情也跟着低落了下去,她冷哼了一声,板着一张脸道:“我看你们现在这个样子,话都被你们了。确实是我驭下不严了。”
玉盘见跟着苏云的时间也不短了,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是动了气,连忙半跪下下来告罪,连文婆婆都有些讪讪的,正准备和苏云告罪。
但是苏云存心想趁发作一顿,她知道文婆婆一贯不喜欢景霜,觉得景霜生的太好了,又肩不能扛不能提的,竟然还花费了五十两银子买下来。
而玉盘呢,又因为之前苏云身旁只她一个得用的丫鬟,未免有些骄矜,自打景霜来了之后,她顿时危感骤增,生怕景霜得了苏云的喜爱,时常明里暗里的跟苏云景霜的不是。
她们这是打量着苏云年纪还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所以才这么明目张胆的这么做。
如果她这次不表态,以后只会因为这些事情惹来更大的冲突或者招致别的祸端。
苏云端坐在椅子上,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还稚嫩着的脸庞显出几分威严,轻咳了一声,才缓缓道:“我既已买下景霜,又交代他去识字念书,自有我的用意。也不必为着这个背后三道四,再了,我留着他,以后可是有大用处的,你们可别从中捣乱。”
苏云的一番话得字圆腔正,尽管只有这么的年纪,却让文婆婆恍惚之中有了一股尚在文家时见过的文夫人的派头来,不由的心中一凛,连忙称是。
玉盘也不敢造次了,默默的点了头,便退了出去。
苏云叹了一口气,松懈了下来。
实话,要她做一个快乐的地主婆还是可以的,但是若是要做一个合格的古代闺阁姐,装出那等气势和腔调来,着实有点为难她,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入乡随俗嘛。
苏云又和文婆婆交代,让她去找文庄头,将今天曹崔氏的来意告知他,也将曹崔氏那个娘家侄子的住址送了过去,这才敲了敲景霜的房门。
里面悄无声息,仿佛根本就没有人一般。
苏云弯了弯嘴角,样儿,还跟她玩这套呢?
“没有人呀?”她站在门口装模作样的道:“景霜也不知道跑哪里了,算了,反正人不在,这块好墨就留给别人算了。我记得阿牛好像也在学识字,兴许用得上。”
阿牛就是那个顶替了李庄头位置的年轻人,颇为踏实勤快,尽管接李庄头的位置才不到月余,却已经将其负责的几十户租户和几百亩田地打理得井井有条,苏云也颇为欣赏他,按照现代社会的法,他这算是苏云的储备人才。
苏云完这番话,仔细听了听房间里的动静,慢悠悠的扬高了声调:“文婆婆,帮我找阿牛来一趟吖!”
文婆婆早去了文庄头那儿,自然是听不见的,厢房的门咯吱一声被打开,景霜臭着一张脸出现在了门口,艳丽的脸庞上那双黑到泛蓝的眸子冷幽幽地望着苏云。
“墨呢?”他开口问道。
“还以为你不要了呢?”苏云窃笑不已,将那块墨塞到了景霜里。
景霜将墨接了过去,却并未细看,仿佛对它一点都不感兴趣。苏云心想,大概他毕竟是穷苦家庭出来的孩子,不太知晓这墨的珍贵,也没往心里去,不紧不慢的道:“你闷在房间里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