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羌奴
这年冬天,对于清河镇的人来,是比较难熬的。
年底这场大雨冲毁了太多的村庄与田地,许多粮食都来不及收,就全部浸毁在了水里,尽管陛下临时征调农户栽种土豆,也有无数大户人家和寺庙都纷纷搭了粥棚,可依然有大批大批的人吃不上饭,流离失所。
苏云听文庄头,镇上几乎每天都会有饿死或者冻死的人被送到义庄里去,其他地方更惨,成群的流民们甚至抢了官府的粮仓,和官兵们发生了交战,死伤无数,差点酿成了动荡。
就连苏云这座庄子里,前几日都还来了一伙面目狰狞的流民,还好景霜警,带着几个身强体壮的的租户们在庄子外围围了地刺陷阱,不然他们大概也会冲进来。
就算是这样,那伙人也是在庄子外头徘徊了好几天才离开,可把文婆婆给吓得,直在家里烧香拜佛,求神明保佑,将苏云也看得更紧了,以前苏云还能去庄子里头转一转开一开直播,现在有了文婆婆和景霜这两尊大佛死死拦着她不让出门,将苏云都闲出鸟来了,望着自己的直播系统里那丝毫不见涨的人气。
雪那天,文岚又来了信,他自去了云书馆,虽学业紧张,却也事事记挂着苏云,和苏云书信来往颇多。
见苏云在心中起这些流民之乱后,他立刻就给苏云写了回信过来,信上只时局动荡,灾情严重,表妹虽心地慈善,可是也要看好门户保重自身,尚是家中壮年男丁不用,听闻连理巷中近日常有人牙子出没,所贩之人皆是外邦番奴,个个身强体壮,可堪一用。
苏云读完信,摸了摸下巴:“连理巷?”
她之前就是在那发现景霜的,那是清河镇最繁华的烟花之地,来往人群都是三教九流之人。
景霜见她起这个地方,艳丽的五官顿时拢拉了下来,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苏云猜他大约是想起了以前那些不堪回想的事情,便道:“我还是想去看看,现在外头情势这么不好,是应该买几个看家护院的家丁来。”
景霜瓮声瓮气的道:“我一个人也可以。”
苏云噗嗤笑了一声:“你能干什么?肩不能提不能扛的,光读书写字去了,打人这种事情你可干不来。”
景霜听她这么一,脸色更难看了,到最后竟然把帘子重重一掀大步走了出去,甚至差点撞上了给苏云送甜汤进来的玉盘。
“你这人,怎么走路呢!也不看着点路!”
玉盘急急的护住托盘,气鼓鼓的朝着他的背影吼道。
“你也声点,大呼叫的干嘛呢。”
苏云一边给文岚回信,一边对玉盘道。
玉盘嘟着嘴,将甜汤轻轻摆放在她面前,盯着她端起来喝了,才不服气的道:“姐,您也不看看他,如今是越发气性大了,这哪里是厮,分明是一少爷。”
苏云笑道:“是我刚刚多嘴,笑话了他两句,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正常。”
“姐肯笑话他,那是他天大的福分,还敢甩脸子”玉盘更生气了,掀开帘子就朝院子里嚷嚷道:“心将你发卖出去!”
廊下景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那只八哥,也在笼子里跳了起来:“发卖了你!发卖了你!”
“好了好了!”苏云揉了揉头疼的额头:“少胡言乱语,他不高兴听这些话。”
哪知她这话一,玉盘的眼睛迅速就红了起来,看似极为委屈的看着她。
“姐,你越来越偏心了。”
“我偏心?”
“你什么活都不让他干也就算了,连他两句都不让,可不是越来越偏心了,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紧着他来”
玉盘那一张嘴倒是越来越利索,噼里啪啦的完就冲了出去。
苏云端着碗,一脸莫名其妙:“这到底谁气性大啊。”
搞得好像是后宫妃子争宠一样
苏云也懒得理会这两个人,径直喝了汤,又拿起文岚的信细细看了一遍,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
毕竟事关人身安全,可是片刻也耽误不得。
因着景霜和玉盘都在闹脾气,跑得人影都没见一个了,因此她也没去寻,让石头套了马车,又把熟悉清河镇这些大街巷的幼娘叫来陪着,准备去一趟连理巷。
她刚上马车,正准备叫石头早点走,车帘一掀,景霜倒是臭着一张脸走了进来,端端正正的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
苏云将边的蜜饯盒子往他身边推了推,笑嘻嘻的道:“怎么?又不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景霜硬邦邦的道:“我不过是一个没用的,凭什么跟姐生气?”
苏云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我又没你没用,只是术业有专攻你既擅识字算数,那些看家护院的事儿就应该交给更强壮的人去做。就像文庄头要去种田,玉盘却要服伺我一样。”
景霜听他这么,脸色好看了不少,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不过一会儿就开始从蜜饯盒子里挑出了苏云好吃的来塞到了她里。
时已深冬,寒风陡峭,又加上遭了一场大灾,人们似乎也没有了寻欢的兴致,连理巷都空寂了不少,来往也不过两三个寻常人物,依稀也有不知道哪家青楼里的姑娘,依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倚在门槛边上,见着景霜,便软绵绵的笑道:“公子,进来玩呀,不收你钱。”
景霜心翼翼的牵着被锦裘裹得严严实实的苏云,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连耳朵根都红了起来,连忙捂住了苏云的耳朵,以防她听见了这些污言秽语。
苏云毕竟又不是真的孩子,早就偷笑起来,景霜的脸更红了。
幼娘很快就带着他们找到了文岚所的那些人牙子。
苏云见着了才发现,这些人牙子竟然也不是普通的,都是吏服饰的人,看守着十几个或跪或蹲的青壮男人。
那些官吏似乎很厌恶这些人,不停的责骂着,棍棒和辫子劈头盖面的砸了过去,让那些衣衫褴褛的身影更加狼狈,在这一群犹如丧家之犬的人群里,只有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得笔直,他肩膀上戴着巨大的木枷,脚上也套着沉重的铁链,然而他的脊梁面对着那些棍棒和难听的话语,依旧挺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