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大骨熬制的浓汤，撒了鲜红的辣椒粉上去，在炭火上咕噜咕噜的响，又依次放入了白菜、芋头、肉丸子、雪白的鱼片，切好的土豆片，撒入了花椒、酱油、葱花和芝麻，片刻之后，一股浓郁的香味就扑鼻而来。

    陈攸和曹禹仿佛在对待什么颇为严肃的事情似的，端着碗筷，端端正正地盘坐在蒲团上，苏云只了一声：“好了，可以吃了。”两个人就犹如饿虎扑食似地，不约而同的将筷子伸入了铜锅之中，不顾食物滚烫，吃得毫无形象。

    曹术在过来的途中就听闻过自家弟弟同自己吹嘘苏云这个丫头做得一的好菜，甚至还研发了什么叫“火锅”的吃法，本来是没往心里去，但是这香味实在是太诱人了，他又顾忌着形象，倒是迟迟没有动筷子。

    “曹大人，请吧。”苏云笑眯眯的递给了他一双干净的银筷，曹术这才吃了起来。

    他夹起来的第一道菜，就是土豆。

    当初曹崔氏千里迢迢派亲信从清河镇护着几大框土豆进京来他，告诉他苏云的所作所为，又这土豆可解饥荒之乱，他本秉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因着今岁的大灾，三省六部多少博览群书的能人都束无策，一个年仅十二岁的丫头又懂什么。直到他按照曹崔氏的所的方法做了一回土豆吃之后，才惊为天人，抱着那筐土豆连夜进宫求见陛下，这才换来他下半年的升官加爵

    要这么起来，苏云这个丫头还算是他的贵人。

    曹术一边心不在焉的吃着火锅，一边悄悄打量着苏云。

    只见她未施粉黛，之前在曲水流觞时戴着的花冠已经解掉，长发披散在脑后，束成了一根又粗又黑的长辫，身上仅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缂丝袄，还未长开的圆嘟嘟的脸蛋又白又粉，笑容灿烂无邪，就像最普通不过的人家娇养出来的女儿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曹术的眼神落到了一旁就算是用餐也显得风雅无双的文岚身上，又瞥了一眼站在苏云身后，虽为仆役却又明艳张扬的景霜，以及一直站在门外高大英武的荒原。

    或许，这个丫头确实如同自己的妻子所，有着非常人所不及的能力。

    曹术叹息了一声，心中便了有打算。

    “思远常，你于诗词上颇有反造诣？”曹术问苏云。

    苏云看了一眼文岚，见他脸上依然保持着淡然的微笑，便点了点头，亲自给曹术倒了一碗茶，浅浅一笑：“都是思远哥哥夸大了。我自幼生长于田野，见多了爬虫走兽，鬼主意多了点罢了，什么诗啊词的，远远不如弄点好吃的比较吸引我。”

    “骗子！”一边一直不话的曹文恒冷哼了一声，对曹术道：“你别听她胡，这个丫头尽谎话，她前头才用诗骗了我一块墨去。”

    “哦？竟有此事？”

    “那都是闹着玩呢。”苏云瞪了一眼多嘴的曹文恒。

    “你那是闹着玩，那天下那些作诗的学子怕是要羞死去了。”曹文恒讽道：“我你这丫头，难道夸你还夸不得了？虚伪至极！”

    苏云偷偷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努力克制住将碗砸他头上的冲动，还真冲着他挤出来一抹僵硬的笑容：“那些学子有没有羞死我不知道，我猜羞死的只有你。你后来可有寻得什么更好的墨？”

    曹文恒往铜锅里伸的指一顿，一双凤眸微微挑了起来：“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父亲，我跟你，这个丫头做诗可厉害了，倒不是我不如她，我猜连这云阳馆中的学子大半都不如她。”

    曹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向来眼高于顶，鲜少又这么赞叹一个人的时候，听他这么，更敢兴趣了，曹文恒也将苏云那次写诗换话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了出来。

    曹术听了之后，摸了摸胡子，便对文岚道：“思远，我与你老师来往多年，因此也不瞒你。我此行南下，除了替陛下广寻有学之士之外，皇后娘娘还拜托我一件事情，宫中几个公主，大多到了快要入学的时候了，只是京中世家势力交错盘杂，一时之间竟选不出什么合适的伴读，皇后娘娘便托我在这民间寻得一些有趣懂礼，会读书写字的姐，送到宫中去与公主作伴”

    他看了一眼苏云，更是怎么看就怎么满意，更何况，以苏云的身份地位，若是做了公主的伴读，那和飞上枝头做凤凰有什么区别？若是运气好，得了娘娘或者公主的赏识，将来成年后随便给她指个婚，嫁个新科状元的也不在话下。

    这么好的前程，也算是他报答苏云将土豆送给他的恩情。

    曹术满以为这件事情他一出口，苏云和文岚便会满口答应，岂料他话音刚落，苏云和文岚便异口同声道：“不可。”

    苏云和文岚交换了一个视线，便识趣地低了下头去，文岚站了起来，深深地向行了礼，才推辞道：“文氏虽已遭难，但我自幼承蒙文氏大恩，此生定将好好照顾文氏一丝血脉。我这妹妹在家中虽不得长辈所喜，但是自幼在田野之中长大，虽聪明伶俐，娇憨淳朴，可这宫中不比清河镇，进去之后必定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思远不忍让幼妹”

    文岚道这里，仿佛再也不下去了，深深朝曹术作揖。

    曹术见他态度坚决，又见苏云确实没有这个意思，心里不免可惜，只道：“罢了罢了，这事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也不必从长计议了。”苏云歪了歪脑袋，声音清清脆脆的：“我在外头野惯了，最是不听话了，宁可一个人住在庄子里头去，也不想要受人摆布。那宫中可比苏家可怕多了，我哪有这么蠢，进去送命不成？”

    “阿云！”文岚低喝了一声：“不得无礼！”

    苏云佯装吃了一惊的样子，连忙站起来向曹术道歉：“曹大人一番心意，是阿云不知好歹，还请曹大人不要和阿云计较。”

    曹术看了看这两兄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便知道兄妹两人都没有那攀龙附凤的想法和心思，对两兄妹的品性更是赞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