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冬脂抬起头来，艰难且一脸正色，“我是来‘退婚’的。”

    他佯装惊讶：“退婚？”

    “没错，我不想嫁给你，所以过来找你清楚。”冬脂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屏风后的傅宬并未言语，她咬咬唇，继续道：“本来我想攒够还见面礼的钱，再来找你清楚，顺便把钱还给你，但是我听我娘明天你就要派人去下聘了。”

    傅宬不接话，试探反问：“你不愿嫁给我，可是心中已有钟情的男子？”他稍顿了顿，心中有些紧张，“侯宝的表哥？”

    许期阳？

    冬脂心口一跳，脑海中浮现出许期阳的模样。

    “不是不是！”她慌乱摆否认。

    失望的感觉瞬间爬上傅宬的心头，他眉眼低垂，一时间不知道该些什么来回应。

    冬脂又补充：“我和侯宝的表哥不过是见过几面而已，你不要误会。”

    不过是见过几面而已

    嗬，他无声自嘲冷笑，心里被失落感填满。

    就在这时，听冬脂怯生生又道：“我不想嫁给你，是因为我不接受盲婚哑嫁，不想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做夫妻。真的不关任何人的事儿，你不要怪到侯宝和和他表哥的身上。”

    闻言，傅宬原本那黯淡的眼睛倏然间恢复光彩。

    冬脂这是因为担心他受牵连，所以才那样的么？他心中那点儿快湮灭的火星又被吹燃起来。

    他压着心中狂喜，装模作样镇定道：“我原想着，如果你是喜欢侯宝她表哥，我就放成全你们。可既然如今你心里没他，那你还是安心地嫁给我吧。放心，我不会亏待了你的。”

    “？”冬脂愣住，心想那她能改口么？若是能取消这门婚事，让她暂时承认自己喜欢许期阳也是可以的。

    她目光幽怨地看着屏风后的人，瓮声瓮气开口：“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同意退婚？”

    屏风后的人反问：“你怎样才能心甘情愿地嫁给我？”

    这人怎么跟个不讲理的流氓一样？不是以前是在山上修道的么？她认知中的修道之人可都是温文尔雅、翩翩有礼的。

    她心这是什么臭道士，还不如身着一袭白衣、不话时的许期阳看起来人模人样。

    好歹是有求于人，她只能深呼吸，强挂起微笑，“傅二爷，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这个女子吧。您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可多缺点了，要是您把我娶回去了，您一定会后悔的。”

    “无妨，到时候你若做的不好，再休了便是。”

    “？”

    冬脂瞪眼，两个已经攥成了拳头，她咬牙继续自黑，“我们家可是四姐妹，没有兄弟。我很有可能和我娘一样，生不出儿子的。”

    “无妨，我大哥留有一子，生不出就过继到我膝下就行。”

    嘿！这人怎么油盐不进？

    冬脂气得两腮鼓鼓，环胸前，故意装出一副蛮横不讲理地模样：“不行！我才不当继母！”

    她咬咬牙，蹭一下站起来，将凳子撞得刺啦作响，再学做泼妇的模样一脚踩到凳子上，一叉腰：“我就明白告诉你吧！我这个人极其善妒，你要是娶了我，那你就不能娶妾！不然我就使各种段，把你的妾全部毒聋弄哑！而且我还要带着我爹娘嫁去傅府，傅家的钱和产业你也得交给我管！”

    完她心口噗通噗通直跳，心想这样这傅二爷总该生气，一气之下退婚了吧？

    屏风后的人微微叹气。

    在她心生期待时，听那人一副扼腕叹息的口吻：“可惜了，可惜没能早点儿认清你的面目，侯宝已经带人去下聘了。”

    什么？

    冬脂木讷收回脚，嘴微张，“不、不是明天才去下聘么？”

    “今日。”

    今日！她转身就往外跑，想把侯宝拦下来。

    可下聘队伍已经在媒婆吴喜雀和侯宝的带领下，招摇过市，进了村。

    牛凤菊和李忠棉早早做好了准备。

    他们换上了新衣，昂首挺胸地站在门口等候傅家来下聘的人；同时接受村民们艳羡、嫉恨等各种目光洗礼。

    六十四抬聘礼，有两人一抬的，也有四人一抬的，上百号人的队伍排得长长，格外气派。

    侯宝捧着礼单，声音嘹亮地唱着上面的名，吴喜雀则招呼着人将东西一样一样地往屋里抬。

    牛凤菊和李忠棉站在旁边看着，激动得眼眶通红。

    一是想到闺女真要嫁人了，打心里觉得不舍；二是叫村里人瞧见了她们家冬脂是真要嫁到傅家去，出了一口气。

    “哼，往后我看谁还敢我牛凤菊命不好！”牛凤菊鼻头一酸，眼泪落了下来，“老娘明儿个就把菜种撒下去，看谁还敢来薅老娘的菜。”

    李忠棉背身后，明明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脸上却强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你命好什么好，要好那也是冬脂的命好。还薅你的菜，谁稀罕你那两颗菜似的。”

    “我要是命不好，能生出冬脂福星那样的闺女？”

    “算了吧算了吧，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要也是我的命格好，才迎来了好闺女。”

    老两口斗着嘴，有村民凑上来搭话，笑眯眯地他们俩命都好，啧啧感叹傅家出阔绰、财大气粗。

    早上才和牛凤菊斗嘴落败的李蔡氏也来看热闹，她揣着袖子，翻着白眼，语调上扬不屑道：“有什么呀，人傅家不过是担心家产被惦记，所以找一个没兄弟的媳妇，刚好被李冬脂那死丫头赶上了而已，还当自己是多大回事儿呢。”

    有人应声：“真的么？”

    “我骗你做什么？那傅家老二可是个克爹娘、克兄长的灾星，你不知道吧？听还是个病痨呢，那死丫头嫁过去肯定也是个守寡的份。”李蔡氏嗤笑一声，好像已经瞧见了冬脂未来的悲惨人生。

    牛凤菊虽然与她隔得老远，也听不见她到底的什么，但瞧着那副挤眉弄眼的模样，牛凤菊就知道她定不是在什么好话。

    “这死娘们！”牛凤菊咬牙撸袖，坡着脚就要朝李蔡氏走去。

    这时，李仁民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跑去拽住侯宝的胳膊，疯子一般激动道：“停！停下来！你家老爷可不能娶李冬脂这个娼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