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谦被姚尧按着给陆辰舟对不起，低着脑袋不起来。

    姚尧松开，让张子谦自己弯着腰。

    谁知道陆辰舟并没有释怀，反而脸色越来越阴沉，明明今天的天气这么好，他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白如鬼魅。

    连姚尧都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心翼翼地观察着陆辰舟的神情，发现他还是没看张子谦，那双漆黑的眼睛专注地盯着自己。

    就连姚尧也觉得头皮发麻，陆辰舟有时候真的渗人，这还没黑化呢，等以后变成大魔王还得了。

    姚尧摸摸鼻尖，硬着头皮：“像昨天那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保证。”

    张子谦刚才被姚尧教育，不得到陆辰舟的原谅就不能抬头，弯着腰低着脖子，半天没得到陆辰舟的回应，脊椎都要断掉了，忍不住喊出来：“老大，可以了吗？”

    姚尧敲他的脑袋，：“不要问我可不可以，道歉的对象可以才可以。”

    如果在这里张子谦得到原谅，很多年后，当陆辰舟再次遇到张子谦时，两个人才能互相放过。

    姚尧紧张地看着陆辰舟，为张子谦也是为原主，更是为了陆辰舟自己。

    陆辰舟还是没话。

    张子谦终于坚持不住，踉跄一步，整个身体往前栽倒，姚尧伸抓住他的胳臂，把他拉起来。

    姚尧幽幽地叹了口气。

    谁也没有资格劝别人去原谅，陆辰舟不愿意接受这个道歉也无可厚非。

    张子谦揉着腰直起身体，迷茫地看着姚尧：“这是什么意思？”

    姚尧一把拍到张子谦的后背，把他推开，打发他：“行了，走吧。”

    张子谦摸着受伤的眼角，最后看了一眼陆辰舟，想了想，憋着一口气：“我到做到，以后绝对不找你麻烦。”

    完，他跑着从葡萄架下离开。

    姚尧见没人打扰了，才心平气和地：“我是觉得你值得这个‘对不起’。”

    他完，观察着陆辰舟的反应。

    不管接不接受，也许得到这个道歉会心里好受些。

    希望将来陆辰舟大杀四方的时候，能想起他们曾经向他过‘对不起’。

    姚尧逼着张子谦低头，也是间接地替原主向陆辰舟承认错误。

    毕竟之前原主确实做过许多伤害同学的事。

    “为什么？”

    清冷的声音响起，姚尧一愣，才反应过来陆辰舟在问他。

    “什么为什么？”姚尧没懂。

    可陆辰舟依旧保持着沉默，没有解释。

    大魔王的想法真难猜，姚尧对上陆辰舟的眼睛，耐心地道：“不管怎么样，以后在学校不会再有人找你麻烦。”

    姚尧的意思是，而我也可以安心学习了。

    陆辰舟挑起眼睛。

    “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凡事向前看。”

    姚尧心里话：最好能把我从报复名单里排除掉。

    陆辰舟抿紧嘴唇。

    “与其被过去困住，不如想想未来，考上好大学就可以开始新生活。”

    姚尧心里话：我给你指条明路，考上大学远走高飞，别折腾你家那些狗血事了。

    陆辰舟深深凝视姚尧。

    这个人真的是死活不肯多一句，姚尧觉得陆辰舟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清清嗓子，：“那就这样？我先回去了。”

    完，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从葡萄架的阴影里走出去，来到阳光下，贴着操场的跑道回到教室。

    陆辰舟目送他离开，若有所思。

    *

    在姚尧看来，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张子谦暂时老实，每天无精打采；他也把话跟陆辰舟清楚了，随即把精力投入到学习里，他还有着拿下全班第一的宏图大愿。

    而陆辰舟——

    第五季酒吧。

    夜色正浓，射灯的光投射在吧台上的水晶杯上，折射出绚丽而璀璨的色彩。

    陆辰舟将青柠檬片沿着三角杯的杯口旋转擦拭一遍，然后抹上一圈盐，再向调酒壶加入龙舌兰与青柠汁，摇晃后倒进酒杯里，最后点缀上柠檬。

    经典又充满回味的“玛格丽特”。

    他把鸡尾酒推向吧台边坐着的客人，客人是位女士，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动作，：“这位弟弟，姐姐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陆辰舟面无表情地：“未成年不喝酒。”

    客人扬起红唇笑起来：“会调酒却不会喝酒，有意思。”

    酒吧调酒师靠过来，帮陆辰舟拦下客人，：“陆是来帮忙的，如果调戏他，以后不让他在前台露面了。”

    “诶。”客人支着下巴，道，“那多可惜，好吧好吧，不逗弟弟了，把他摆在这里就足够养眼了。”

    陆辰舟没有理会美女大姐姐，走到旁边清理酒具，调酒师跟着他走过来，：“等你毕业后直接来我们这工作吧，你在门口一站，绝对上座率高一截。”

    陆辰舟顿了顿，：“前几天还有人劝我考个好大学。”

    调酒师回过神来：“对对，还是上学要紧。”可是你每天泡在这里，有时间学习吗？

    陆辰舟似乎看出了调酒师的想法，淡淡地：“我有自己的打算。”

    调酒师倒是对陆辰舟很放心，陆是老板带来的，长得漂亮又早熟，一看就很主见。

    陆辰舟擦拭着器具，动作越来越慢，调酒师难得察觉他有心事，多嘴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陆辰舟摇摇头。

    调酒师对他的沉默习以为常，依旧很好奇，追问：“到底有什么事，出来让哥哥给你分析分析。”

    同事死缠烂打，陆辰舟停顿三秒才开口：“有这么一个人。”

    “嗯哼。”调酒师等着他继续讲述，“然后呢？”

    “这个人会插你的事，会帮助你，还会劝解你，这是为什么？”

    调酒师一愣，难得听到陆辰舟长句子，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他想了想，问：“这个人是长辈吗？”

    陆辰舟：“不是。”

    调酒师又问：“是同学？”

    陆辰舟点头。

    调酒师了然，拍拍陆同学的肩膀：“为什么？因为爱情。”

    陆辰舟：“？”

    他冷冷地瞥了调酒师一眼，不理他继续擦自己的杯子。

    “我的是真的，我也是当过学生的，同龄人这么对待你，绝对是对你有意思，她长得好看吗？是可爱型的还是御姐型的？”

    陆辰舟冷酷无情地把他的推下去，放下酒具往休息室走。

    “等等，怎么就走了呢？哥哥继续给你分析啊！”

    陆辰舟完全不理，径直穿过走廊门。

    调酒师叉着腰，笑嘻嘻地：“害羞得跑掉了，年轻真好啊。”

    陆辰舟返回休息室，换上校服，揣着东西离开酒吧。

    与此同时，那群混混还在街上游荡。

    上次他们被老肖捉进了派出所，里里外外被警察教育了一通，还留在拘留室蹲了一夜。

    遇到姚尧真是晦气，进一次局子让混混们暂时收敛，大晚上的无所事事结伴到处乱晃。

    现在还是初夏，夜晚没有那么闷热，微风吹过，带来一丝清凉，混混们却无心欣赏初夏的风光，个个心浮气躁。

    输给姚尧的那口气，蓝毛到现在还没咽下，反正也没事干，不如去吧练练技术。

    只不过他们跟张子谦闹翻了，再也没人会给他们送钱，他们没多余的闲钱去上。

    管他的，先赊着。

    几个人晃晃悠悠地往吧走，路上的人看见他们都绕道，蓝毛看见路人都嫌烦，捏着拳头作势要打人，吓得旁边的人扭头就跑，引发身后混混的大笑。

    这下终于感觉心情舒畅多了，蓝毛领着混混们一路往前，刚要抵达吧，结果前方的路上有人个人站在中间，挡着他们的路。

    “快滚开。”蓝毛大声嚷嚷，谁知那个人一点都不怕，还是堵路不挪开。

    “这好像是那个姓陆的。”其中一个混混认出面前的人，迟疑地。

    蓝毛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想起来姓陆的是谁。

    其实他们这群人不怎么认识陆辰舟，只是听张子谦看他不顺眼，跟着一起找乐子，谁知道结果会那样。

    蓝毛把上次受的所有气归结到陆辰舟身上，现在在大马路上遇到，简直是送上门的。

    “找死。”蓝毛啐了一口。

    狭路相逢——这是不准确的，确切地，是陆辰舟特意过来找这群人。

    他一个人朝着他们走去。

    蓝毛瞪着单枪匹马的这个人，怎么感觉他比几天前变高了，整个人的气场完全不一样，冷冷看着人的样子，让人脊背发寒。

    怎么回事？

    蓝毛领着混混围住陆辰舟，但个个都有些犹豫。

    毕竟他们刚从派出所出来，而面前的这个人气势惊人，看起来有点不好惹。

    但陆辰舟没有给他们犹豫的会，望着这群人，从裤兜里拿出一套指虎，戴进指里，五指松开又合拢，似乎在活动身体。

    指虎的金属光在夜晚格外刺眼，寒光冰冷，一看就知道打在身上很疼。

    混混们惊了，怎么还有专业工具，这人什么来路，纷纷惊惧地往后退了几步。

    陆辰舟舔舔嘴唇，朝他们一笑。

    大约半个时后，陆辰舟拖着蓝毛和另一个人的胳臂，一边一个把他们连拖带拽带进吧。

    蓝毛的腿只打颤，站都站不稳，双脚在地上摩擦，整个人鼻青脸肿，已经成为了一个猪头。

    陆辰舟像拖垃圾一样带着两个人来到管面前，：“二楼我借一晚上。”

    管看着他里的“垃圾”惊呆了，这些混混是他这边的常客，经常借用二楼闹事，他收着钱也懒得管。

    管连忙问：“到底什么回事？”

    陆辰舟微微皱眉，露出不耐烦地神情：“借不借？”

    面前这个少年的冷厉让管发怵，他支支吾吾地：“不是不想借，是上次那个打游戏很厉害的学生来过后，压着我们整改，二楼正在清理呢。”

    是姚尧。

    “打游戏很厉害的学生”让陆辰舟稍微回神，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人气，他对管：“最后一晚，你们明天再弄。”

    管还有些迟疑，同时蓝毛听见陆辰舟要借二楼，拼着最后一口气，剧烈挣扎起来。

    陆辰舟甩开另外一个人，照着蓝毛的脑袋就是一拳，蓝毛立刻老实。

    管看着这一幕，吓得连忙让开让陆辰舟上楼。

    陆辰舟把上的两个人和门外的六个混混拖到吧二楼，找到当年那个狭的储物间，将那些人一个接一个塞进去。

    储物间空间太了，八个人挤成一团，脚都动不了，一个个用惊恐的眼睛瞪着陆辰舟。

    陆辰舟被慌乱的视线注视着，直接关上门，落锁

    他听着门里传来大声的哀嚎与拍门声，终于惬意起来。

    狭的空间发酵着恐惧，嚎叫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惨叫。

    这个场景跟他在脑海里排练过的几乎一样，只不过缺少两个人。

    在他的预想里，姚尧和张子谦也应该在里面。

    当年参与过那件事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但是

    陆辰舟想到那个漫长时间里的唯一道歉，垂下眼睛。

    然后又莫名想到调酒师同事的那番话，烦躁地抬起腿，狠狠地踢向面前的门板，发出“砰”的一声。

    黑屋里的嚎叫立刻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