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滚热的呼吸扑在唇上,脸上,像羽毛拂过一般惹人心痒,温柠抬了抬下巴,禁不住低哼。
“柠柠”
“好不好?”
顾迟溪问一句,就啄一下她的唇,密密匝匝的吻如雨点般落下来。那么温柔,那么心,就像时候她抱着她,温声细语地哄。
头顶大片的阴影挡住了灯光,温柠闭着眼,仿佛跌落进火海,喉咙里都是烧灼的痛,她发不出声音,两情不自禁攀住顾迟溪的肩,眼角陡然滑出一滴泪。
她太不争气了。
这七年里最恨的人是顾迟溪,最想的人也是顾迟溪,每当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活不下去了,就会想想时候的事,怀念幸福的时光。
她把回忆珍藏在宝盒里,苦的时候就拿出来尝一尝,期待着有天顾迟溪能回来,能站在她面前,让她劈头盖脸骂一顿,狠狠揍一顿,才解气。
可是,当顾迟溪真的出现在她眼前,她不想骂也不想打,只想抱着她哭。
那天晚上她也哭了。
一边哭,一边在漩涡里打转,指甲在顾迟溪肩上抠出了血痕,还咬,一排排都是牙|印。
如果那时只是单纯的泄愤,现在就是彻底的复杂,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何种态度,一会儿坚定要划清界限,一会儿又有点舍不得,好不容易冷脸强硬起来,却被对方以柔克刚击得溃不成军,想原谅,又不甘心。
就像被放在温水里煮的青蛙。
“柠柠”
顾迟溪发觉她眼角的泪,慌了,抬起大拇指心细致地替她擦去,“别哭,不愿意没关系,我不会逼你。”
温柠推开她,坐了起来,微红的眼瞪出凶狠神情。
像炸毛的猫。
看起来气势逼人,实则不堪一击。
顾迟溪低头忍住笑,安静了片刻,她食指和中指做出人走路的样子,悄悄留到温柠边,勾住她的拇指,安抚地拉了拉。
温柠眨眨眼,立刻软了下来,“睡觉。”
她要走,顾迟溪又贴过来,将人拦腰抱住,“等等,刚才招聘的事还没有完。”
身高上温柠占优势,论力气也不,可一旦到了顾迟溪中就像块软面团似的,揉过来捏过去,搂搂抱抱,随意搓成什么形状。
“快十二点了,你不睡觉?明天不上班?”温柠恼怒地掐了下她的,指甲还没抠进去,力道便软了,反倒是像在帮人挠痒痒。
顾迟溪鼻尖蹭着她的头发,嗓音绵绵:“不困,先解决老婆的事。”
完打了个呵欠。
温柠一下子没憋住笑了出来,“还不困哈哈哈哈——”
笑过之后,心头莫名涌起酸意,她避开顾迟溪脉脉含情的目光,踌躇了会儿,声:“我妹把当空姐想得太美好了,如果她想来,就必须和别人一样公平面试。要让她知道这碗饭不是那么好吃的,免得太容易了,总以为有人给她撑腰,将来惹出什么事,对她自己也不好。”
她背靠在顾迟溪怀里,还挺舒服。
“你这个姐姐太严厉了。”顾迟溪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
“虽然有道理,但毕竟是自家人,不用那么严苛。”
温柠一听“自家人”,下意识道:“那是我妹又不是你妹。”
“老婆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顾迟溪纠正。
“”
婚姻是两个家庭的结合,恍然间,温柠似乎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亲情的存在,想起了去世多年的父母,有些感慨。
她垂下眼,转移了话头,“可是现在公司不缺人了,这些没意义,让她去别家试试。”
“自家妹妹放在外面,就不怕她受欺负吗?”
“哪有那么娇贵。”
以前温柠是娇贵宝贝,爸妈宠着,姐姐哄着,这话不是打自己的脸,而是短短时间内经历了那么多,心态有了些变化。
她想到这几年的苦楚,委屈兜上心来,叹气。
顾迟溪却不认同,好比温柠是她心里的重中之重,她排除万难也要让温柠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她保护着,才能放心,才能无忧无虑。
她偏头亲了亲温柠的脑门,拂去缭乱的碎发,“有表妹的照片吗?我先看看。”
“有。”
温柠从她怀里挣脱出来,满床找。在床尾看到,差一点掉下去。
她打开表妹的微信朋友圈,里面尽是精致的自拍和吃喝照,随点了两张给顾迟溪看。姑娘长相是相当标致的,清秀水灵,两个酒窝很加分,算是普通人里比较出众的类型。
顾迟溪仔细端详了会儿,问:“基本信息呢?身高,学历,英语等级,或者语种证书。”
“一米六六,本科,今年毕业的,英语好像是四级吧,不会语种。”温柠如实道,有种推销卖菜的感觉,论斤把自家妹妹卖了出去。
她把放到一边,习惯性往顾迟溪身上靠。
真软。
顾迟溪闭上眼,鼻尖蹭过她头顶发丝,喃喃道:“如果江城基地推进顺利,年底会有一场社招。不想去外地的话,就让客舱部给她安排单独面试,赶不上这一批培训,也可以单独开班。”
“没必要这么折腾”温柠一听就头大,生怕自己欠了这人什么,纠缠不清。
“唔——”
顾迟溪重重地啄了下她的唇,像是惩罚,接着叹了口气:“柠柠,不用觉得欠我什么,是我欠你的。”低哑的嗓音含着颤意。
瞳孔里映出温柠的脸,闪动着水光。
温柠心慌地别开脸,:“该睡觉了。”
她挣扎扭动着身子,顾迟溪舍不得放,愈抱愈紧,嘴唇贴在她耳边,衔住了耳垂,一边吮|弄一边低声哄:“这几天总是做噩梦,睡不好,你在姐姐身边就不会了,嗯?听话”
耳垂被暖|灼的潮气包裹住,温柠止不住地发抖,顿时失了力气,跌在顾迟溪臂|弯里。
“柠柠。”
“姐姐很想你。”
“我保证不乱动。”
“就一晚。”
“乖。”
顾迟溪深知温柠的弱点,使劲浑身解数诱哄,哄着哄着,连自己也哄进去了,内心的冲动越来越强烈,仿佛回到了温柠刚上高中的那段时间。
十五岁的温柠,遭到她觊觎。
那么早便有了心思。
柠宝还傻乎乎的,跟在她身后姐姐长姐姐短,两人毫不避讳一起洗澡。
想起只有心酸。
温柠招架不住,喉咙里哼唧一声,妥协道:“等,等我拿条长裤——”
“穿姐姐的。”顾迟溪摁着不让动,生怕她上了楼就会改变主意。
低敛的目光扫过去,纯白棉料掩不住浅浅的阴影,边缘零星探出几根来,有点可爱,又惹人觑视。
温柠:“”
夜渐深,残月爬上树梢头。
卧室漆黑一片,空调悠悠地吹出冷风,温柠缩在被窝里,穿着顾迟溪的长睡裤,像鸡仔似的被身后人抱个满怀,沉寂间,呼吸均匀。
各大高校陆续开学,又迎来一波客运高峰。
dc506航班事件的判决结果出来,飞上殴打温柠的中年男人在上发表了一封道歉信,向温柠、环亚航空道歉,无人知道他究竟是迫于赔款压力还是自愿而为,但吃瓜群众最爱看热闹,尤其是反转打脸,词条不到半天热度排名前三。
平静的民航圈热闹了起来。
[别人家的公司,别人家的领导]
[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跳槽]
[醒醒,这是长,要换成乘务员早就罚钱扣分强行认错一条龙了]
圈内大论坛的留言区讨论不断。
随后的两天,公司大门口总能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徘徊的身影,背着大布袋,面容焦急又憔悴。保安赶人未果,得知要找dc506的长道歉,便带他去了前台,让通知飞行部。
温柠从场出来,接到了上司助理的电话,让她回公司后直接去一号会议室。
又是那天险些被按头认错的一号会议室。
详细情况助理没,她不好多问,只能在心里猜测。
与上回不同,这次她没有丝毫紧张感,明白即使是坏事,也无人能强迫她做什么,内心充满了底气。
到公司,温柠先去部门交资料,再进了会议室。
里面坐着飞行部新任的韩经理,代表顾迟溪而来的谭佳,两个保安,还有飞上打她的中年男人。
男人靠在桌边,面前的纸杯里装着半杯水,他弓着腰,神情有些呆滞,一见温柠进来,立刻朝着她“扑通”跪了下去。
温柠吓了一跳,往后退。
其他人面面相觑。
“长,我对不起您我不该打您,我知道错了求您大人不记人过,原谅我吧,我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啊”
他跪在温柠面前,一边一边磕头,脑门撞在地上咚咚响。
大家始料未及。
这人在公司门口晃荡了两三天,要当面向那天的长道歉,否则就不走,韩经理担心他与温柠见面后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便将事情往上报,喊了两个保安过来,预防万一。
没想到——
“我我那天就是犯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是欠抽”男人抬猛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要不您打我一拳吧,随便打,来”
他着就要去抓温柠的,保安连忙扑过来将人摁住,他却仍不死心,挣扎着非要温柠狠狠打他一顿,偌大的会议室里回荡着他洪钟般的粗嗓门。
只是想争取原谅不赔或少赔钱罢了。
温柠缓过神来,原本还有些心软,想明白之后便只觉得恶心,她看着男人,平静道:“法院怎么判,你就怎么赔,其他不关我的事。”
笑话。
她要是这时候心软原谅,岂不等于打顾迟溪的脸?再者,起诉这人的是公司,不是她,她就算原谅也没有用,顾迟溪那边第一个不放过。
有人撑腰,扬眉吐气,将这种人狠狠踩在地上。
真爽。
“我房子都卖了也凑不到那么多钱啊你这是要逼死人哦天呐”
他吊着嗓子嚎啕大喊,像条丑陋的虫一样在地上扭来扭去,见温柠丝毫不为所动,突然站了起来,“你要逼死我是吧?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死你们公司门口!让你们背条人命!”
完就往窗户边扒。
保安赶紧又上前拉住人,一直没话的谭佳开口了。
“别拦他。”
“?”
“你想跳,可以跳,公司大楼各个角落都有监控,今天你跳下去,明天就上新闻,到时候只会是你打人造谣在先,逃避罪责在后,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影响,并且你老婆孩子依然要替你赔这笔钱,你自己掂量。”
谭佳沉着脸,双抱臂,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她代表着顾迟溪的态度,即绝不轻易放过,维护温柠到底。
中年男人两腿一软,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他看了眼窗户,半开的缝,钻都钻不出去,更别跳。其实他没想死,也不敢死。
室内的空气凝固了。
僵持许久,他眼中流露出颓然之色,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愤愤走出会议室。
谭佳立刻对保安:“你们跟上,确保他离开公司大楼的范围。”
两人点点头,尾随而去。
一片沉寂。
温柠看了看谭佳,又看看韩经理,心绪有些复杂,一时不知道该什么。
韩经理站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和颜悦色道:“专心工作生活,别受影响。”
“嗯。”
他是个会看眼色的,上次这件事过后,刘经理被降了职,明面上是事故处理不当,但隐隐之下似乎另有原因。这次看着谭佳的态度,再联想到温柠的师父是飞行部副总,心中了然几分。
看破不破。
“谭助理,我先去忙了。”他冲谭佳点头,离开会议室。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温柠感受到落在脸上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她总觉得谭佳知道自己和顾迟溪之间的关系,至少,默认了她们的熟悉,或是——暧昧。
试问谁能让大老总台风天放着宽敞的套房不住而去挤单间呢?
还在对方洗澡的时候帮接电话
简直令人浮想联翩。
温柠越想越有一种被人看破的羞耻感,脸颊浮起浅淡的红晕,耳根发热。
“温长,”谭佳微笑着走到她面前,“顾总在开会,走不开,所以让我过来。她的意思很明确,以后这件事不会再打扰到您。”
温柠脸上十分淡定,点点头:“谢谢谭助理。”
“客气了。”
完欲离开,温柠突然喊住她:“等一下——”
“怎么?”
“顾总在哪里开会?”
“五号会议室,”谭佳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您要过去吗?”
温柠立刻摇头:“不了。”
嘴上如是,但等到谭佳离开,她还是偷偷地跟了过去。
五号会议室是半透明双层玻璃墙,隔音效果很好,从外部只能看见坐在里面的人的上半身。温柠躲在斜对面的拐角处,视线范围正好看到顾迟溪的侧脸,她猫着腰,屏息凝神,像做贼一样。
可是她过来做什么呢?
又不能进去,又无话想,倒不如回家等人。
视线里,顾迟溪专注地捧着文件夹,秀眉低目,纤长的睫毛如蛾翅般上下扇动,及肩的发丝浓黑,脖颈冷白修长,耳际的珍珠终于换掉,换成了细闪的碎钻。
不是第一次偷看了。
她似乎在听底下人话,眉头紧蹙,冷淡的眼眸里含着薄怒,她放下了文件夹,拿起旁边像是单据一样的东西。
温柠盯着她的脸。
突然,顾迟溪把东西往桌上一摔,抬了视线。
这时会议室大门开了,陈秘书从里面出来。温柠连忙后退,身子贴着墙,躲开陈秘书的视线。
里面传出顾迟溪低沉却冰冷的声音:“报警。”
温柠心一惊,僵住。
报什么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