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t-箭矢

    在等待上菜的时间里,大家聊起了天,以打发时间。

    因为都是国中一年级生,所以自然而然地提到了学校里的事情。三浦春又跟他们不是同一学校的,所以话题慢慢偏向了并盛中学和女校绿中的比较和不同。

    纲吉和狱寺大部分时候都在倾听。

    偶尔纲吉才会搭上两句话；狱寺则完全没有兴趣,并不加入,就连听着都一副不耐和心不在焉的神情。纲吉倒还好,笹川京子所的事哪怕再渺无聊，他也能听得津津有味。

    只是当京子和春聊到并盛中和绿中都即将举行的校运动会时,纲吉突然感到背后有微妙的视线，盯住了他。对这个总是很敏感的纲吉猛然扭头回身，什么都没有他的背后只是装着一盏壁灯的奶酪黄墙壁，并没有活物的气息。

    嗅觉失灵的纲吉第一反应是rebrn，但随即他便否定了自己下意识地猜测。因为纲吉已经非常熟悉rebrn的气息和视线了,但刚刚那道窥探他的隐晦目光,绝对是不属于rebrn的。

    纲吉忍不住绞起了眉头,他生出些烦躁和不安。

    如果是以往，纲吉会粗神经、毫无戒备地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但他现在无法依赖嗅觉,又才在半时前才遭遇吉良吉影那样拥有未知超自然能力的变态，所以纲吉对现在的杜王町是完全不信任的。以前从未觉得杜王町有什么危险和古怪，可今天一切都很反常——

    什么都没发现的纲吉慢吞吞地转回身,目光忍不住穿过他们所在的大厅,透过店门口那扇沉重的双重玻璃门,向屋外瞥去一眼。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霏霏雨,飞沫般的雨滴被风吹落在玻璃的镜面,织成一层细密的水雾。

    收回目光，纲吉从口袋里掏出看了眼时间。

    十二点零七分。

    “十代目十代目？”专注在直觉所察觉并提醒自己去注意的细枝末节上，纲吉错过了狱寺隼人刚刚对自己所的话。直到许久也等不到他回应的狱寺忍不住喊他时，才堪堪回神。

    “什么？”纲吉眨了下眼睛，终于抬眼看向了狱寺。脸上凝着歉意，映着柔光的眼底酝着极少的一些心烦意乱。“抱歉，我刚刚没听到狱寺同学你的什么”

    “十代目”尽管如此，狱寺还是敏锐发现了他的十代目的情绪变化。

    稍稍倾身凑近些，狱寺想看得更清楚些他的十代目怎么了。纲吉却嚯地起身，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容，垂眸自己要去一下洗间。狱寺坐在椅子上，倚着桌面，斜着身。

    抬眼，目光如炬地看着他的十代目的背影。

    “那我也去一下好了。”

    顿了一下，狱寺施施然地起身，丢下这句不知道是给女孩子们听还是自己听的话。双插在裤兜里，长腿一抬，追了上去。坐在位置上，被留下的笹川京子和三浦春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原来男孩子们也喜欢结伴去厕所啊”春忍不住感叹道。

    *

    一如沢田纲吉所想的，那道来源不明、意义不明的侦视目光是追着他来的。

    并非是年少的纯血君主产生的什么错觉，也不是太过敏感的多想。确确实实有人盯上了他。虽然纲吉目前还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对方行事实在张狂、肆无忌惮。

    对方不像rebrn那样行动大胆却谨慎微，是深思熟虑过反侦察的。但有一点，对方隐蔽自己行踪的能力比rebrn还要厉害——即使纲吉已经对他的目光移动路线了如指掌，也没有办法捕捉到他的身形分毫，乃至气味。就像他拥有着能无生命化自身并潜入在混凝土墙壁中行动，亦或者隐身能力一样。

    指尖忍不住轻轻点在冰冷的墙壁上，纲吉感知不到一丝生命波动。

    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纲吉百思不得其解，他并不是很情愿将思路引向超能力，他是抗拒的，这跟他一直以来对世界和生活的向往实在太过相悖了。虽然、虽然现在似乎只有不可思议的超能力才是这个议题的唯一解答了。

    “十代目？”

    就在纲吉倚着洗台，假装自己在洗，实则绞尽脑汁地思索要怎么样才能引出对方，使得对方现身地时候，洗间的门被打开了。狱寺同学探进身，试探唤了他一声。

    狱寺同学大概以为他在里面的某个隔间里，没料想到他并不是真的来上厕所的。所以发现他时，眼睛一亮，溢出些惊喜，稍后大片的困惑和关怀像潮水一样涌来，覆盖住了短暂的惊喜。

    “狱寺同学？”纲吉没想到狱寺会跟过来。

    他有些紧张，因为他不确定狱寺同学有没有发现他正在被某人监视着。他不是很想将狱寺同学牵扯进来。倒不是出于保护的心态，而是因为不想因为自己麻烦、牵连到别人。

    大抵是因为狱寺同学他们都是再正常不过（是身体构造和能力）的人类，纲吉总觉得大家跟非自然能力及现象都是格格不入，不兼容的。如若不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就是打架，为了自保而泄露给了狱寺同学一些能力方面的秘密，纲吉是绝不会对狱寺同学讲太多有关这些的事情的。

    更别提，狱寺同学还没有拥有彭格列家族特有的超能力，那个死气之火。

    “是来上厕所吗？”纲吉眨了下眼。这是他心虚或不安，试图转移话题或别人注意力时惯有的动作。“喏，里面都没人，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不”狱寺有些窘迫。

    “只是觉得十代目有什么心事，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忍不住追了过来。”并没有便意，对自己最为敬重的十代目是无法撒谎的狱寺隼人实话实。

    纲吉有时候怀疑，狱寺同学是不是跟自己一样，脑袋里也有一根总能提前预知危险的神经（吸血鬼天赋加成的超直感）。狱寺同学不仅仅是他，纲吉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里，渐渐靠近自己的朋友们都对他的情绪变化非常敏锐。尤其是rebrn，他简直像是会读心术一样！

    “啊我没事的。”犹豫了一下，纲吉还在踌躇要不要将自己的发现告诉狱寺同学。

    他倒是挺信任狱寺隼人的。并没有磨蹭太久，纲吉拧住了水龙头，从镜子下面放纸巾的盒子里抽出一张柔软干燥的纸巾，擦拭自己的双。转过身去，纲吉朝门口的狱寺同学靠近，想要带他先离开这虽然较为宽敞——这里有三个隔间和两个便池——但比起外面还是逼仄的厕所。

    纲吉担心的是，如果监视着自己的家伙知道自己已经发觉了他的存在并试图告知狱寺同学，对方会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反应。战斗经验仍停留在与狱寺隼人交过的，但历经了近一周rebrn的斯巴达鬼畜教育，已经特训两天了的纲吉多多少少也是有点成长的。

    然而，纲吉没料到的是，对方行为已经张狂到了疯狂的地步。

    一支像是用青石打磨成头部的木制箭矢从他们头顶上方，吊灯的位置附近凭空出现，破空向纲吉距离狱寺隼人的臂还有一掌之遥的右刺来。纲吉余光只匆匆瞥到，裹挟着电流和阴冷锐气的箭矢像是从洗间的吊灯里出现的。

    晃眼间，除了古怪的箭矢，纲吉似乎还看到了一只发光的黄色河童？但因为河童身上的颜色和吊灯的光交融在一起，晃得纲吉没来得及辨清就消失了。

    “心！——十代目！是暗袭！”

    狱寺隼人只比沢田纲吉迟了一秒钟发现，但他的身体优先于他的意识和沢田纲吉的反应，不由自主地挡到了沢田纲吉身前，将他的十代目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保护了起来。

    “等、等下——狱寺同学！”

    年少的纯血君主对于这种攻击自然完全是能反应过来，并作出防备的。箭矢的速度再快，也绝比不上世界第一杀的子弹。可是，狱寺同学比他这吸血鬼还要更快，率先伸出了臂，双成拳，左右双臂以上下的x姿势叠在一起，下意识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盾，来保护他。

    纲吉是不想要狱寺受伤的。

    但他的被动抵御与怀着强烈保护之心的狱寺同学相比，实在是太过于温吞了。

    于是，纲吉眼睁睁地，吸血鬼的种族天赋还没来得及被他强行从基因抑制剂的束缚下唤醒时，看着箭矢洞穿了狱寺隼人的右腕，留下了一个黑漆漆的黑洞。

    纲吉的目光一下能从狱寺的臂前侧，看到本应被他的臂遮挡住视线的，托尼欧店长摆放在洗间净化空气的长叶油绿舒展的和平百合。

    “狱、狱寺同学”纲吉并没有从被洞穿了腕的狱寺隼人的伤口处看到血。

    而本以为会承受剧烈疼痛的狱寺隼人咬紧了牙关，末了迟钝地发现疼痛并没有预想的那般强烈，稍纵即逝——只给他留下一个奇异的伤洞。

    也正是因为如此，箭矢并没有停下来，继续俯冲向沢田纲吉。

    眼疾快地，纲吉在箭矢距离自己还有半臂的距离时，伸抓住了这支箭的尾羽。他不愿狱寺同学挡在自己面前，也正是因为纲吉很清楚，自己并不会被这箭矢伤到。它的速度在吸血鬼眼中，是缓慢到都能清楚看到空气被激荡出的波纹的。

    “十代目！”左握紧右臂，凑过来的狱寺这时候还是更关心他的十代目。

    “狱寺同学，你的腕没事吧？！”紧攥着箭矢，纲吉以锋利的箭头朝向自己，尾羽冲着狱寺同学的方式捏着。这是递利器（剪刀等）时，对别人更礼貌和体贴的安全姿势。

    “我没事的，十代目！”

    狱寺口吻冷静，松开左将腕部的黑漆漆的洞口露给纲吉看。

    他们头顶明亮的吊灯灯光从这贯穿的洞口中穿透过。纲吉细致地察看，发现除了这个古怪的伤洞外，狱寺同学真的没有流一滴血，甚至洞口里面也看不到本应该看到的狱寺同学的血肉骨

    完全就像是纲吉看过的少年漫，ble里虚的虚洞一样啊！

    “会痛吗？”纲吉焦急地追问。

    “一点也不。”狱寺摇头。

    “这支箭到底是什么东西？”纲吉反过，将抓住了之后便安安静静待在自己掌心的箭矢摊开给狱寺看。“看起来跟普通的箭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纲吉皱起了眉头。

    这支箭矢确实平平无奇，纲吉一毫米一毫米的，翻来覆去看了个遍，没有找到任何不寻常。只是除了箭头。箭头散发着一种很危险不妙的气息，不过对他是无效的。不是因为纲吉不忌惮这份气息，而是因为这支箭的气息主动避开了他，对他没有丝毫胁迫——但却对狱寺是保留威胁的。

    而且——纲吉总觉得自己对这支箭的箭头，打磨成箭头的类似青石材质有种天生的熟悉感。就似乎，他应当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一样。但纲吉真的不知道，他只看出来这是一块石头。

    “狱寺同学你带了吧？现在跟rebrn联系一下吧。”除了狱寺身上的伤，纲吉更介意的是发动了攻击后还待在这里，明目张胆地窥视着他们却依然不现身的敌人。

    “我们遇到烦了。”纲吉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戒备道。

    他想，至少要带着狱寺同学先离开这里，回到大厅与女孩子们会合。纲吉不放心被单独留在大厅里的女孩子们，虽然她们是在公共场所但考虑到敌人的能力是超自然的，纲吉一点也不敢保证，对方是否会有畏惧之心，顾忌环境饥和场所的不便。

    还有狱寺同学。虽然伤口目前除了古怪外，看不出别的什么危害。但纲吉自己都不确定，是否会有后续的副作用，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或许箭头上还有涂什么毒素呢？

    纲吉的脑补能力跟吐槽能力一样的优秀。

    “狱寺（同学）”他正欲张口，示意狱寺找准时行动时，突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从他的掌心和腕部，从掌静脉弓到尺静脉和桡静脉，延伸到内肘。

    “呜啊——！！！”沢田纲吉低头，几乎要被吓得原地跳起来了。

    被他拿在里的箭矢，不知道什么时候刺入了他的肌肤，正一寸寸地顺着他的血管从掌心向臂，乃至心脏的位置钻挤。这支箭矢就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

    纲吉立即反应过来，拽住了它的尾羽。

    “十代目！！！”狱寺隼人也骇得心脏都皱了起来。

    目光焦躁，狱寺紧张不安，惊慌惶恐地看着他的十代目抿紧了苍白的唇，肤色冷白的左都绷起了青筋的用力将钻入体内的箭矢向外拔。但是没用，吸血鬼的力气再大，也只是撅掉了木制的箭身，石质的箭头已经完全跑进纲吉的身体里，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了。

    “十、十代目”狱寺隼人的腕被刺穿一个漏风的洞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但现在，他看着他的十代目，心中涌漫着源源不断地，排遣不掉的浓重恐惧，令他甚至有点抖。

    “怎、怎么办呜狱寺同学”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年少的纯血君主也慌得不行，眼底甚至浮出了泪意。箭头完全钻进他体内后，疼痛就随之消逝了，但是、但是——

    奇怪的东西进入了他的身体，这是远远超过疼痛的恐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