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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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安好,这是府中账本。”清亮音色响起,恭敬问候和账本一齐被递了上来。

    与此同时,吱呀吱呀的声音一道传了过来,打乱屋内的静谧。

    黛玉疑惑扬眉,将心神从猜测水溶在做什么中收了回来,就见面前出现一堆的簿子。

    一本本的账本累积成山似的,重重叠叠压抑下来,几乎要将外边光亮给遮蔽了。

    而在簿子山旁边,是一位青衣管事,亭亭玉立。

    瞧起来有些眼熟,像在水溶身边伺候过露过脸似的。

    “这是近些日子的账本。有园子的本子、在外的店铺、丫鬟随从的月钱。”

    青衣管事亭亭玉立,声音清脆如珠,不等人询问,便倒斗似的将一本本归属点了出来。

    随着她话音落,屋内也安静了下来——黛玉并没发话。

    这些账本别是细细查看了,就是从外边瞧上一眼,都能让人感到堆砌琐碎。

    而且这也不是自己要求的账本。

    在林府中母亲早有教过管家,大的事务自然不是全要掌握在中。账本也不是这样一股脑的呈上来,记录中该有总本才对。

    而管事也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黛玉瞧向面前这位看上去规规矩矩低头等候的管事,莫名感到了一丝丝的熟悉。

    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

    她在记忆中回想着,并不出声问话,也不唤人回答。

    上位者没动作,管事便只能一直站在大厅正中,身边就是那如山一般高的账本。

    随着黛玉回忆良久,厅堂更没其他人敢开口吱声,一时安静下来,就让站立在中间的管事略微不自在的突兀。

    青衣管事视线保持着低垂,目光放在面前人的脚上,并不往前失礼多看。

    原本平静的心绪在这过分安静的氛围中掀起一些波澜。

    这位王妃的段的确是不同寻常,一没责问二没唤人,偏偏这般不上不下地吊着,最是折磨人。

    “王妃可是有何要问的?账本就在此处。”青衣管事再次开口,声音放得更加恭敬,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北静王府事务繁多。若是王妃想看其他的账本,奴婢也可一并带来。”

    管事声音清脆,视线忍不住稍稍抬高,飞快瞥过面前人容貌,声音顿了顿将其他的话压了下去。

    她是见识过许多美人的。

    尤其是北静王身上有个风流的名声,外面数不清的美人往里送。环肥燕瘦数不胜数,连她自己都是才貌双全的女子。

    而且她知道,传闻不可尽信。

    外边传的纷纷扬扬一夜多次召唤数个美人,实际上王爷根本没召唤过一个,解散就解散,完全不留情面。

    连这次指婚,都是圣上下旨。

    青衣管事本以为对方不过是个被皇命强制嫁于的女子,于内里冷淡的北静王没什么交集。

    没想到对方容貌居然这般鼎盛。

    不过穿着绯色长裳坐在那里,落下的墨发披散,就有轻巧出尘之感。

    光光看这幅容貌,想必也会存几分怜惜之心。

    青衣管事忍住抬眼再看一次的冲动,将视线深深地压下。瞳孔中仿佛还映着美人的身影。

    黛玉思绪流转,从回忆中醒神,终于想起面前人为何这般眼熟。

    这是当初在梦境之中出现的,硬要给自己递“规矩茶”的侍女的脸。

    在梦境之中,因她暗中蹉跎之故,被北静王直接挥退。

    如今看着,倒是也有几分不羁的意思。

    当家主母要看账本,她就将全部的都拿出来。在明面上是一点错处都没有,却能让人吃个暗亏还要顾忌着不能吭声。

    可在北静王府中,她有什么需要顾忌的?

    黛玉为脑海中自然而然升起的念头弯弯眉眼,想起梦境中北静王的话,瞧了瞧眼前这人的做派,曼声道:“你不必留在王府中了。”

    闺阁时她和母亲学过管家之术。这类整理总务的只需心细之人,并非不可替代之辈,直接辞退也不会对王府有何影响。

    这话分外干脆利落,在屋内似乎还在回荡。跟随同来的随从都不敢吱声,将头更深地低了下去。

    侍女视线豁然上移,不敢置信睁眼,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知奴婢有何错处,让王妃要辞退奴婢。”

    这声音带着往常一般的镇定,而速度还是加快了些。

    明明只是一个微的试探罢了,她可是由娘娘亲口赐下来的人,不仅仅是为管账一职,还能在王爷身边伺候。

    最后甚至是有可能为王爷开枝散叶的。

    这只是一个的试探,怎么对方就敢直接张口要赶人?

    黛玉瞧着对方微变的神色,伸出一只撑了撑脸蛋,衣袍绣光流动。

    而外边已经有侍从上前,动作利落而悄无声息,站立在两旁随时准备依令动。

    “你们是什么人。”青衣管事话语急促,心头警惕凭生,不知这里何时出现了这些人。

    她本是掌管内院大事务的,更另有奉命盯着北静王府中事务,不可能有她都不知道内情。

    “也许王妃还不知道,奴婢是娘娘赐给王爷的。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也回禀上位才是。”

    管事很快调整心神,抬起眼直视位置上的人,“奴婢去留也该是由王爷来决定,要动也该是王爷来开口。”

    黛玉扬眉,对方这般话,不卑不亢搬出娘娘的话来压制自己,的确是棘的聪慧。

    “那就动吧。”

    外头声音响起,两边的侍从动作飞快将人压制下来。

    青衣管事镇定自若的面色扭曲了一瞬,下意识痛呼一声。

    水溶从门外迈了进来,长袍飒飒迎风,神色寡淡扫过账本一眼,对自家王妃扬起笑意。

    这一幕让人有些恍惚,和梦中情景几乎重叠的一致。

    “王爷怎么回来了?”黛玉也不在意其他,起身迎了迎。

    “事情交代得快。”水溶上前几步将人按在位置上,指从一堆堆的账本划过,尾音上扬:“这是什么?”

    “王府的账本咯。”黛玉简单点了句。

    “王爷。因为王妃要查看账本,奴婢便将账本送上。这些都是今年的,需要时时照看才行。”管事恭敬回话,哪怕被压制,姿态也保持不差。

    水溶没回头,指尖松开账本,轻微地吧嗒一声响起,一副全凭黛玉处理的模样。

    “王爷怎么看的?”黛玉含笑将问题反抛了回去。

    青衣管事被压制着跌在地上,黑色发髻略微凌乱,眼角低垂声声清晰:“奴婢是娘娘赐给王爷的,在府邸上无一处出错。若是王爷要辞退奴婢,奴婢自当遵从。”

    按这个法,对方可是无辜受累,还占据了大义。

    无缘无故赶走一个管事倒不必在意,可对方是娘娘赐下来的,容貌还颇有几分姿色,就值得深思了。

    在外一传,倒是能传成北静王妃妒忌之心。

    毕竟北静王遣散外苑之事,一洗之前风流之名。尤其是在连宫中美人都拒绝的情况下,对北静王名声倒是意外有了好处。

    可若是连一个稍有姿色的管事都被赶走,那就对王妃声誉有所不利了。

    黛玉眨眼便明白其中深意,也不急着开口。

    她偏头往旁边靠了靠,倚在北静王身上,墨色长发随之倾斜。

    身边人怀里是一如既往的温热,闭闭眼都容易睡过去。

    水溶伸将人护稳,一动不动由她靠着,抬头放在她闭合的眼前,将光亮挡了挡让她躺得更舒服些。

    而后抬眸扫过进来的侍从一眼。

    这些侍从是他在成婚第一日就交给自己王妃的,最是好用。

    一位侍从跪地领命,无声退了下去。

    青衣侍女察觉到侍从的举动,面上还是一派的平静,而心头稍稍跳了起来。

    黛玉眼前舒适,身上依靠的地方又很是暖和,实在是舒服放松的好地方。

    她差点模模糊糊睡了过去,直到外边侍从的通报声将人唤醒。

    她眼眸微动正好睁开,就感到眼前一只将眼睛蒙住,熟悉的声音从上边传来。

    “别那么快睁开,心伤了眼睛。”

    黛玉心一同向上握住对方的,下压着轻微蹭了蹭,含糊应一声。

    “此人在府邸中管理庶务一块,由宫中赐下,在府中并无违规之处。而每逢元日初一便会出门一趟,于酒楼中会面。”

    侍从在王爷示意之下将调查结果倾诉而出,声音一板一眼不带个人感情。

    青衣管事努力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听到后头呼吸一窒,豁然抬颈望向北静王的方向。

    对方并没有看自己,连被报道出的消息都没在意,而是一心扶着身边的王妃。

    仿佛自己是个不值得注意的玩意一般,连一瞥的视线都没投过来。

    “王爷难道不想听我的解释吗。”管事向来平定的嗓音多了起伏,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作为北静王府邸中的侍女,哪怕平时见过,此时还是会被北静王所吸引。

    身材高大面容俊朗,还拥有崇高的地位,身为皇子封为王爷。

    连路上偶尔见过一面,都能将女子迷得站了脚,而在身边呆久了的,哪能不为此动心?

    “奴婢也是为了王爷好啊。”青衣挣扎着唤了一句,眼眸紧紧盯着北静王,倾诉自己良苦用心。

    “那个位置岂是王爷一个母妃不在的人能够觊觎的?王爷已经够出风头了,再这样下去反而是灭顶之灾。”

    青衣管事感受着被压制的力道,惊惧惶恐之下提声:“奴婢传递消息也是为了王爷。难道王爷不要命了吗?奴婢是为了王爷着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