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女子当街掷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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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只搭在她的脉上,发现没什么异常就收回了。

    皇后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慈爱对景司怿道:“你弟弟秦澈最近与一些将要赶考的士子参加了一个诗社,本宫记得你对这些有兴趣,不妨去看看?”

    “好,儿臣知道了,多日不见表弟,我也甚是想念。”

    皇后此举是出自善心,毕竟自靖王得了怪病后,他就不怎么愿意在人前走动。

    但这话落在郝漫清耳里,却无异于白日里起了惊雷,轰地在脑中炸开。

    “秦澈,诗社”这两个词就像是触动了郝漫清脑海中的一道阀门,关于过往的记忆瞬间便如潮水般喷涌而出。

    旖旎气息未散的床榻间,景然祯在指间把玩着她的一缕秀发,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道:“你待在靖王府里,可知靖王平日和秦澈是否有来往?”

    郝漫清心中烦躁,听到靖王这个名字,便像是火上浇油一般,更加烦躁了起来。

    “好好地,提他作甚。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皇后亲子,一个是皇后内侄,表兄弟的关系,自然会有来往。”

    “你可能拿到他们来往的信件?”

    “你要他们来往的信件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

    我只是听秦澈此人颇有才名,又写得一好字,可我和皇后一系不对头,不能明着讨要,只能劳烦你了。”

    完,他还装模作样地行了一礼。

    “那,我帮你拿信,你该怎么谢我呢?”

    景然祯故意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来:“本王不比靖王身份尊贵,身无长物,只能给郝大娘子成王妃的位子,不知郝大娘子可否愿意?”

    郝漫清嗤笑道:“我倒是愿意,不过你已经有一个成王妃了,你舍得为了我与她和离?”

    “我早就与你过,我娶那个柳敏芝只是为了借用柳家的势力,毕竟你也知道我生母位分低,我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人的”

    “经查,应考士子秦澈贿赂靖王,从靖王处得到春闱考题,并以诗社的名义,将春闱试题高价卖与其他应考士子,证据确凿,将秦澈削除仕籍,终生不得参加科举考试,持有试题的应考士子同样削除仕籍,主考官靖王贪赃枉法,收受贿赂,押入宗人府查办。”

    这场涉及到当朝军功最盛的王爷和皇后内侄的科举舞弊案,一时间震惊朝野。

    靖王被关进宗人府,靖王一派的势力被打压,就连久居深宫的皇后都受到牵连,凤印被收回,只能做个挂名皇后。

    那些原本自觉能够金榜题名的士子,等来的只有刑部的昭狱,进了刑部,大刑一上,这些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便把自己祖上十八代的事情统统交代了。

    最后纷纷指认,是从秦澈处买了考题,又请了一些大儒代笔,他们只需在开考前将文章背下来即可。

    皇帝大怒,将组织春闱的礼部几乎全都清洗了一遍,首当其冲的便是这场春闱的主考官靖王。

    按理春闱的主考官一般由礼部尚书或礼部侍郎担任,他是存心给靖王一个恩典,才命靖王做的这个主考官,但靖王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来,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不仅丢了皇家颜面,还辜负了他的信任。

    所以,连面见为自己辩解的会都不给,直接枷锁上身,将人捆了关到宗人府。

    墙倒众人推,不只是那些朝廷官员忙着跟靖王撇清关系,就连市井百姓也都对靖王议论纷纷,大端朝的战神一时间成了过街老鼠。

    “靖王是皇后亲子,还是堂堂的王爷,又不缺钱花,怎么会收受贿赂,泄露春闱考题呢,这可是比窃国罪低一级的重罪。”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是不缺钱花,可是有人缺啊。”

    有人恍然大悟:“哦,你是皇后的那个侄子?”

    “可不就是,你别看这秦澈现在风头挺盛,其实就是一个秦家不得宠的庶子,只不过是得了靖王的青眼,才扬的名!”

    “不定,这考题就是靖王主动透露给自己表弟的呢。”

    “有什么证据吗?

    我一个远方亲戚原先是靖王下的兵,靖王一向公正,和众人一同吃饭一同训练的,不像是那种徇私枉法的人啊。”

    “那是做样子给人看的,你几时见过那些天潢贵胄真和咱这样的平头百姓平起平坐的?

    证据早就被人给匿名呈上去了,是靖王和秦澈的信件,据上面写的就是考题!”

    “哦——”

    就算有人好奇这件事背后的真相,那也只是一瞬,这其中缘由也不是他们这样的人能够细究的。

    他们只需要知道,有人用银子铺路,让他们这些没银子没关系可靠的人只能一年年的屡试不中就够了。

    郝漫清听着落榜士子、贫苦百姓,以及朝廷的御史们对景司怿的口诛笔伐,觉得惊心动魄。

    他们的真的是景司怿吗?

    在他们的口中,他怎么那么陌生?

    他徇私枉法,贪财好色,不通文墨;他十恶不赦,犯下的罪状罄竹难书

    每当有人多一句与景司怿有关的话,就是在给他的罪状上多加一条。

    他若真是一个恶人,怎会连吃药都怕苦?

    怎么会因咳出的药汁溅到了自己身上而不安地跟自己道歉?

    是自己害了他,是景然祯在自己偷出的那些信件上做了脚。

    在心底,有一个弱弱的声音在声嘶力竭的喊着,可是,她被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吵的听不见、听不清了。

    而就在景司怿被关进宗人府不久,明珠就带回了他写给自己的信,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和离书。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

    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

    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

    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娥眉。

    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

    解缘释结,更莫相憎。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这字写得有些歪斜,不过字体还算是工整,一看就知道是他亲写的。

    不过,她离了他是欢喜的没错,但他在牢里,又有什么可欢喜的呢?

    是翠儿告诉自己,彩玉不知怎么打通了关系,也进了宗人府的大牢。

    她恍然大悟,患难情深,以为景司怿是有红颜知己愿意生死相随,才身处牢狱心生欢喜的。

    于是,她心安理得地拿着和离书去找成王,和他苟合,让他给自己名分,最后却是自取其辱,甚至因此丧命。

    她上辈子经了那些事,也算是看清了景然祯的真面目,也明白了景司怿对自己用情之深。

    那份和离书,写了上百字,分明写得就是一个“情”字,她却眼瞎看不见。

    如今双目得洗,看清了谁是虚情假意,谁是真心实意。

    她自然是不会再做出帮成王偷拿景司怿和秦澈来往信件这样的蠢事了。

    以她对景司怿的了解,景司怿必定不会因为私情,或是收受了贿赂就不分轻重,泄露考题。

    那么成王若是再想做脚的话,恐怕就会从秦澈那边着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左右等景司怿去诗社的时候,自己跟他一起去好了,无论有什么事情,他们夫妻二人都要一齐面对。

    景司怿自然不知道前世自己因为秦澈和诗社,遭了多大的难,他只是因为可以和心爱之人携走在大街上不用遭受非议而开心。

    进宫时,他们乘坐的是王府的马车,等出宫时,景司怿弃了马车不坐,而是向身边的厮讨了些方便买东西的碎银子,随后便牵着郝漫清的和她在街上逛了起来。

    他与她并肩走在街上,非议是没有了,不过轰动倒是有的。

    景司怿满脸黑斑的样子给人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京城里的女子们几乎都快忘了他脸上如果没有黑斑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他患病时,可以大端朝中,提起美男子,人们第一个想起的便是景然祯剑眉星目,肤色白皙,执白玉扇,白玉扇骨和指节分明的交相映衬,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而同样是肤色白皙,景司怿的长相就更加俊朗一些。

    或是因景司怿曾过的是刀尖舔血的生活,所以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则是冷厉,难以亲近;而景然祯给人的感觉却更为温和,一望便让人生出了亲近之意。

    不过京城女子,或许是自恃身份,胆子总是比较大的,骤然看到这样一个俊俏郎君,自动忽略了他身边站着的郝漫清。

    更有胆大者,则随折了支桃花便往他的身上砸。

    不过桃花还没有落到他身上,就被景司怿以一种接暗器的法迅速夹在了食指和中指之间,随后鹰隼一样的目光便立刻射到了那掷花女子的身上,那女子被他骤然一盯登时羞红了脸,一时间竟忘记躲闪。

    景司怿还是以那种接暗器的法拿着那支桃花,有些足无措,不过那戒备的状态却已经松懈了下来。

    郝漫清看他拿着那支桃花本来还有些泛酸,不过陡然想到了什么,就问道:“你之前没有被女子当街掷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