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存心和她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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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比起当时景司怿的处境,自己此时的处境要好上许多了。

    毕竟,正始帝明明可以让景司怿先从副将之类稍低的官职开始做起,或是让他行主将事,但是挂在别人的名下,先历练一段时间,等立了一些军功,再让他担任主将一职,但他却一下子就将他提到主将这样高的位置上。

    在一些外人看来,可能是正始帝急于让自己最宠爱的大儿子去挣军功,只有宫里的人才知道,这是正始帝对景司怿不听从他的安排和陈国公主和亲的惩罚,而自己,皇帝因为半信半疑,也给了自己一个自证医术的会。

    郝漫清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挂着一个得体的笑容走向眼前那黑压压的一片:“本来,我是应该先问问在场的诸位医官对太后的病有何见解,不过诸位对太后的病情似乎争议到现在也没个结论,那不如各位先放下之前对我所有的印象,听一听我的看法?”

    她这话一出,原本见她走近而暂时安静下来的医官们顿时又嗡嗡地响了一片,她这话的确是的有些惹众怒。

    因为,她原先的语气还算是恭敬,有些想要问他们的见解的意思,可是之后就话锋一转,他们争论到现在也没争论出什么结果,让他们这些资历老的医官听她一个黄毛丫头高谈阔论,这不是明戳戳地打他们的脸吗?

    虽然郝漫清得都是事实。

    他们从早上太后昏迷开始各抒己见,到现在天都黑了,若是自己真的在这儿听他们再次各抒己见的话,估计都要等他们到明日太阳升起了。

    而郝漫清要跟他们的,又是一个此前他们从未听过的病名,所以,她必须要把时间留给自己。

    “哪位医官有高见,不妨上前来。”

    郝漫清的目光扫视过那些窃窃私语的医官,见他们暂时停止了议论,才又继续道:“我知道在场的部分医官怀疑太后她老人家是得了风寒,但是风寒又怎么会这样严重,脸部青黑?”

    “脸部青黑还有可能是太后娘娘面部有淤血或是在昏迷之前有过敏症状,比如荨麻疹。”

    有坚持是风寒症状的医官,立刻在下面借着人群的掩映道。

    “对啊对啊!

    荨麻疹可不就是因为风、湿、热聚在一起形成的。”

    还有人附和。

    先前不同意是风寒的人也立刻又反驳道:“既然是风、湿、热聚在一起,那为什么太后身上会出现恶寒,风寒带来的寒可不会那么严重。”

    “那是因为”

    “诸位——”郝漫清拔高了声音,才让这些人不情不愿,意犹未尽的住了口。

    “诸位与其重复着之前已经过无数次的言论,不如听听我的见解。

    太后得的确实不是风寒,而是伤寒。”

    那些坚持是风寒的人,听她前半句的时候还想要立刻质问,但是等听到她所的“伤寒”二字后,质问的内容,立刻和那些原先坚持并不是风寒的医官不约而同地变成了:“伤寒?

    伤寒是什么?

    没听过啊!”

    “我也没听啊!”

    郝漫清早就知道,对这些研习医术太多年,又行医一段时间的医官来,知道太后得的是一种此前从未听的病症会很难接受,所以就静静地听着他们有些怀疑,或是简单地发表着自己的惊讶,甚至还有或许是刚补进太医院的医官,自以为声地道:“会不会是这个丫头胡来诓我们的啊?”

    直至他们发表完疑问、惊奇、怀疑的言论,开始逐渐又恢复成那种短暂的沉默时,才又开始继续自己已经不知道被打断多少次的话

    “我知道各位怀疑,我是在拿一种根本就不存在的病来忽悠你们,但是这样于我又有何好处呢?

    学海无涯,而所知有限。

    诸位待在宫里,虽然也是多年为宫里的贵人诊病,但所知所闻,也就注定局限在这深宫之中了。

    大端有多少人?

    这天下又有多少人?

    诸位只为宫里的这一部分人诊病,又怎么知道这皇宫外的人有没有得上伤寒呢?”

    这次,可让那些医官们找到可以回击郝漫清的地方了。

    “靖王妃所可真是有理。

    我们这些人的确是长期只为皇宫里的贵人们诊病,可能并没有外面的走脚医生、游方郎中所治过的病人多,可是我记得,靖王妃自一日梦中天授医术之后,也才医治过三个人,那靖王妃又是如何知道这天下人中有得伤寒这种病的呢?”

    哼,因为我前世就亲眼见过京城里有因伤寒而死的人,每天都会因此而死上成百上千的人,而那时候主治京城瘟疫的太医,就和现在只知道打嘴仗的你们差不多,在为得的是什么病而争论,在为张仲景这样的游方郎中写出的治伤寒的法子而质疑猜忌,对张仲景心生不满。

    郝漫清紧盯着那几个几乎每次都会这样挑刺的医官,脸色不善。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太后的宫里,不能动刀动枪的,而且这些人又都是一些无缚鸡之力的医官,可能吓一吓就会晕过去的人的话。

    郝漫清真想把那把清刚匕首拔出来,直接掷到他们面前,好让他们不再多话,就像是大婚那日,她弯弓搭箭,一箭射中了景嘉定肩膀上的一只虫子一样,被这样吓一下之后,景嘉定见她就不像是以前话那样欠揍了,也不像以前那样好惹事了。

    不过,这就是郝漫清对景嘉定的误解了。

    景嘉定当初的确被她射那一箭给吓得老实了一阵子,但是,之后的老实却不是因为那一吓了。

    他景嘉定也是皇子,是秦王殿下,是天之骄子,骤然被她这样一吓,虽然会后怕一阵,但是等那一阵后怕之后,应该会对她立刻展开报复才对,毕竟是她害得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但是他却没有报复。

    这其中缘由她不清楚,但是景司怿应该是知道的,所以才会不喜她带着那把景嘉定送的匕首。

    即使前世,郝漫清的确是亲眼见过有人得伤寒,而且还不止一个,但是现在又怎么能拿到一切还未发生的今生来,今生的郝漫清是从哪里知道伤寒这种病症的呢?

    郝漫清看着刚才跳出来找茬,向她发出质问的那个医官良久,直看得那个胆大的医官都有些心发慌,才声地道:“既然你刚才都了,是天授医术,那我为什么不可能知道一些你们连听都未曾听过的病症呢?”

    那医官被她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

    天授医术,对于这些要么家里是一世一世传下来的,或者是在太医院由学徒做起然后到尚书省参与选拔的医官来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

    但是,这个靖王妃居然真的自己是天授医术。

    他们在感觉有一种无言的荒唐之外,还有一些隐隐的相信。

    天命,天意,这都是太莫测的东西了。

    有人生来富贵,有人生来贫贱,这是天命。

    有人生来尊贵,有人生来下贱,这是天意。

    皇帝登基即位,统率万民是天命。

    而其他皇子竞争皇位失败,或被杀或被囚这也是天命。

    就连他们是否能够升官发财,还是一朝就人头落地,除了他们自身的因素之外,也有天意、天命在里面。

    那么,这个眼前的这个女子为什么不可能真的就是天授医术呢?

    不然要如何解释,郝国公府的大娘子突然就有了一身医术。

    医官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无言良久。

    这黑压压的一片,突然从中发出一声轻笑,那声音老迈,语气里带着点和稀泥的意思:“靖王妃您的医术是天命所授,可是,这太后她老人家是九龙之母,天命所向。

    不能因为这一点,就决定让您去医治太后的凤体啊!”

    郝漫清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古以来皇帝在太医诊病时,最爱得便是:“治不好的话,朕就要太医院的人全部陪葬!”

    这句话了。

    因为委实是可恨,这些资格最老,话语权最重的太医们自己没有办法,等别人拿出办法后,他们又要百般的不放心,不知道是怕她出了风头,从而让太医院的人脸上无光,还是怕她将原本就昏迷着的太后给治的一命呜呼了,到时候他们这些负责考核她医术的医官们要受到连累。

    太后如今虽然看起来比较吓人,脸色青黑,但是呼吸却顺畅,脉象虚而不断,至少十天半月是死不了的,这些太医也就是看准这一点了,打定主意要借着为太后的凤体安危着想,存心和她过不去了。

    如果,他们真的是为太后安危着想的话,那么当她提出一种新的病症时,就算是一开始有些惊奇、怀疑,那后来也该问问这种病症到底是什么症状,如果她以治伤寒的经方来给太后治病,最后却发现这病的确是风寒,这解药会不会就成了毒药?

    但他们所问的却尽是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