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丝丽娜死了
越靠近玉凤公主,那种血腥味就越重,而且她刚才看到玉凤公主“啊啊”的叫着,一张口鲜血立刻流了下来,露出了只剩一半舌头总是在她面前乱晃,那种感觉的确是让她很不舒服,但她还是压抑住了,没有吐。
她神色淡定的从景司怿里接过帕,然后站了起来。
景司怿身后站着正始帝,景然祯,景嘉定,剩下的就都是太监,宫女了。
郝漫清随意指了一个眼熟的太监,似乎是之前来过靖王府的贵子。
她望着贵子,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玉凤公主道:“去太医院叫个医官来,不了,叫不叫医官都可以,主要是去拿个药箱过来,要有酒和治疗外伤、防止感染的药。”
郝漫清身上还有从玉凤公主的血,腰间一把匕首,而玉凤公主又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这画面怎么看都怎么具有指向性,而且正始帝还没发话,她也不敢这样直接离开。
景司怿跟着郝漫清站了起来,看着郝漫清强忍着不适开口,而贵子却避开了郝漫清的眼神。
他冲着贵子怒道:“怎么还不快去?
玉凤公主要是治不好了,这个罪过你担的起吗?”
贵子被他的身子一抖,偷看了正始帝一眼,见正始帝既没同意,也没有反对的意思,所以立刻一溜烟地跑去太医院了。
此时,地上的玉凤公主已经晕了过去,正始帝看着满殿狼藉,皱着眉头望郝漫清道:“这是怎么回事?
玉凤公主和你怎么会同时出现在冷宫里?”
“她来太医院催茉兰的药。”
“父皇!”
景嘉定和景司怿同时道,等完之后,他们又眼神复杂地对视了一眼,稍后就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眼睛。
景嘉定到兰泽宫的时候,听景茉兰郝漫清去了太医院,之后又和去冷宫的正始帝三人遇到,所以就一起来了冷宫。
可他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于是便下意识地为郝漫清辩解。
等完后,发现除了郝漫清没有什么反应,剩下的三个人都在瞧着他,其他两个人目光还算含蓄,可正始帝却毫不掩饰地将目光射了过来,那目光怎么看都不会是开心。
景嘉定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想着正始帝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他今天的确是有些冲动了。
还好,正始帝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最近变了很多,但没想到以前脑袋里没有爱情这根弦的儿子会变得开始在感情上开了窍,他皱着眉头,用一种“你怕是眼瞎”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你觉得,这里是太医院?”
来太医院催药能催到冷宫里来?
景嘉定:“”
让自己这个二儿子乖乖闭嘴后,正始帝望向了自己的大儿子,问道:“你又想些什么?”
景嘉定刚才以为正始帝怀疑是郝漫清下的,而郝漫清现在又不舒服,他不想让这样的郝漫清被当做嫌犯审问,即使主审人是他的父亲。
不过刚才,景嘉定被心情不好的正始帝怼了一句后,景司怿倒是比刚才冷静了一些。
因此,他对着正始帝的问话仔细斟酌了一下,然后道:“父皇,儿臣只是觉得,比起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先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将玉凤公主治好,这才是当下更为紧要的事情。”
正始帝望着景司怿,面色不善地问道:“所以,你觉得朕刚才做错了,不应该对这件事置喙?”
景司怿:“”
他好像低估了正始帝心里的怒火。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正始帝此刻简直像是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还好,贵子很快就拎着药箱回来了。
本来,他是按照郝漫清最开始的吩咐请个医官过来的,不过那个医官在听清楚是郝漫清要药箱后,他就把药箱往自己里一递,然后转身走回太医院了。
所以,就只好自己一个人过来了。
郝漫清从贵子里接过了药箱,才有了一点活气,她从里面东翻西找,找出了一颗可以内服的防止感染的药丸,她将那颗药丸放到了玉凤公主的口中,然后将玉凤公主的口给合上,但是,她的喉咙完全没有吞咽的动作。
郝漫清不甘心,又从药箱里拿出一瓶酒,想要给她喝一点酒,把药丸顺下去,但是喂进去的酒又原封不动地从嘴角流了出来,玉凤公主原本放在腹部的左,因为郝漫清喂药的动作突然垂了下去。
景司怿把放在她的肩膀上,柔声道:“清儿,别难过了,你已经尽力了。”
他留意到玉凤公主身旁放着一个半开的香囊,无论香囊的样式,还是香囊的气味都是他熟悉至极的。
甚至,他是亲眼看着郝漫清把这些药材晾干后切碎然后装进去,将口收住的。
他当时满心以为郝漫清这个香囊是缝制了要送给他的,所以还为此傻乐了好几天,还一直帮着郝漫清晾药材,可谁知郝漫清将香囊收好口后,就直接佩到了她自己的腰间。
后来,他非要郝漫清也给他做一个,郝漫清答应后没多久就怀孕了,郝漫清倒是想给他做,不过被他拦住了,所以这同样样式的香囊现在还没到他的里,他对这个香囊的印象也就格外深刻。
如今这个香囊被打开了,且又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可知是在他们来之前,郝漫清就已经给玉凤公主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
景司怿这个人身上有一种矛盾至极的特性,他既深情又无情,按理,一个人如果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长辈,哪怕这长辈和他血缘关系再近,但总归是有些尴尬或无措的,可他却可以对着第一次见面的太后一见如故,闲聊时也几近哽咽。
而玉凤公主,这个当众向他示爱过的女子,就算他再不喜欢,但一般人看着一个自己熟识的,以前一直光鲜亮丽、活泼开朗的人,一朝突然死去了,而且死状凄惨,多少都会有些感伤,或是唏嘘。
比如郝漫清,此刻就是这种心理。
可景司怿如今看着玉凤公主这幅狼狈的尸体,心里却没有一点触动,他甚至还能够视若无睹地安慰着郝漫清,不过他并不认为郝漫清的这种行为是愚蠢的,反而对郝漫清冷硬外表下的这份心底柔软很是珍惜。
“丝丽娜!”
有人哀伤到极点的声音响起:“你这个女人!
快给我放开她!”
郝漫清还在想“丝丽娜”是谁,就被一股力道给推得身子向左猛地一晃,景司怿擒住了林知的腕,减缓了林知推郝漫清的那股力道,怒道:“你发的什么疯?
清儿之前是在为她治病。”
林知只冷眼看他,脸上写满了不相信:“放开。”
景司怿气性上来,不愿意就这样松开。
就在二人僵持之时,突然有一只微凉的覆在了景司怿的上,郝漫清道:“司怿,放开吧。”
林知扫都没有扫她一眼,径直走到了玉凤公主面前,在和他们二人交错而过的时刻,他抛下了一句话:“别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原谅你。”
郝漫清皱了皱眉,没有什么,林知原先像个儒生,但现在就像是个痞子无赖,玉凤公主的死好像把这个人变成了一只兽,把这个人平时在人前显露的良好涵养和君子风度都给带走了。
他们一直以来都是“玉凤公主”“玉凤公主”地叫,却从来不知道,也没有去了解顶着“玉凤公主”这个封号的女孩子叫什么。
如今,全都知道了,原来她叫丝丽娜,这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不过,他们都想错了,丝丽娜并不是玉凤公主的名字,玉凤公主其实就叫玉凤,只不过她的母亲是异族人,她的族人在和吴国对仗时战败了,她成了俘虏辗转到皇宫,也就是当今吴国君主的里。
她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所以林知很愿意在她身边打转,他听她有时候叫玉凤公主为丝丽娜,所以他也跟着叫,不过她叮嘱过林知不要在人前这样叫,等后来林知和玉凤公主都长大了,他便更不能直接称呼公主的闺名了,免得太过给人太过亲昵的感觉,只不过他虽然不会在人前这样称呼她,但却将这个名字在自己唇齿间咀嚼了多次,以至于当他在殿门外看见玉凤公主的那一刻,下意识地就将那个尘封多年的名字给了出来。
他昨天把丝丽娜拒在门外,当他听到隔壁房门开合的声音时,他就后悔了,不过是一时拉不下面子,直拖到今日才下定决心。
他本是想要像以往一样率先向她服软道歉,然后和她重归于好的,但现在,他都决意抛下面子和她道歉了,可丝丽娜却听不到了。
从到大,他也就昨天硬气了那么一次,怎么会怎么今日丝丽娜就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把你拒之门外,我不该死要面子,非要拖到今日才来见你,才想要和你道歉。
对不起,我低头了那么多次,却总是傻傻地不肯在感情上率先低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