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看在你的面子上
“在船里休憩时便如在自家休憩一样舒适,无论是用作商船载客,还是买回家中,等到微风细雨时在湖面上游船,都是个不错的选择,各位若有意向,可到我陈国都城去选购,也可在我国使臣在大端期间提前预定,而且只需在交了定金后,再多加一百两银子,我们便可将成船送来大端。
楼船最高可达五丈,分四层。
若是各位有需要,不妨考虑一下,而且,若是在我等待在大端期间购船的话,还能够有折扣。”
四下无声,陈国这位使臣刚才的一大段话就在风中飘荡,回响了很久,终于从人们的耳膜传到了大脑里,“咣当”一声,有人在消化了这番话后,里拿着的东西无意识地掉到了地上,或是砸到了自己的脚。
大端官员脸色如常,只有一两个较为年轻的礼部官员自制力还不算太强,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陈国人善经商,这话倒真是没有错,他们还真是抓住了每一个做生意的会。
等这一长段的广告打完,陈国的使臣才把船板给放了下来,若云公主被众人簇拥在中间娉娉婷婷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在众人眼里,虽然当年十五岁的靖王殿下拒绝了和十三岁的若云公主的婚事,但在年少的时候也应该有很深的牵扯羁绊才对,否则,若云公主怎么会至今不婚。
但实际上,让众人可能要惊掉下巴的一件事就是,景司怿其实是对若云公主没有什么印象的,他远远看着站在高处的若云公主的时候,就和看走在大街上的任何一个路人没什么差别,他甚至不知道这若云公主当年是怎么看上了他,又是看上他哪一点了,如果知道他一定会改,而不是去跪宫门,和正始帝谈条件了。
景司怿暗暗想着,等把这个若云公主接到驿站的时候,一定要把一些事情给问清楚,再慢慢地让这个若云公主觉得他们两个人并非良配,从而对他断了心思。
只见这位被他父皇成是性情温婉的若云公主从船板上三步就到了岸边,然后单叉腰,一只放在眼睛上面遮住太阳,戏子登台亮相似地左右张望了一下,问道:“你们大端皇帝不是,要让我未婚夫来接我吗?
怎么回事,他人在哪儿呢?”
“未婚夫?”
站在岸边的众人恭迎若云公主的话还没有出口,就先被这三个字给劈了一下,同时,脑门上浮现出了大大的问号,‘未婚夫’这三个字是为何意?
郝漫清离的远,她的耳力又不像是景司怿一样,并没有听清他们了什么,只能够从大端官员面面相觑,不对劲的反应来判断,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
“你能听到他们了什么吗?”
郝漫清转头问之前给她提建议的那个黑瘦兵士。
“不能。”
“那你就不好奇?”
郝漫清好奇的要死,她问话后迟迟没有回答,下意识地看向一脸纠结的黑瘦兵士以及他有些轻微颤抖,像是按捺不住怒气似的,郝漫清顿时后脑勺一疼,讨好似地朝他一笑,然后立刻腰背挺直,不敢再这样光明正大地不尽力了。
而那个黑瘦兵士看到她一笑后,脸上的表情却是肉眼可见地更加纠结了。
郝漫清不知道,就因为她这一次女扮男装的经历让这个老实巴交,决意娶妻娶贤的黑瘦兵士世界观在此时经受了一次崩塌。
景司怿这边。
原先那个在船上不顾体统,大声吆喝的中年男子闻言立刻咳嗽了一声,显然是对若云公主这样时不时冒出新词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他无奈地在若云公主耳边提醒道:“公主,都跟你了这叫未来夫君,不叫未婚夫。”
若云公主用一种“你当我傻啊!”
的表情上下扫了他一眼,不满道:“我当然知道啊!”
“那你这是?”
“我故意这样的啊。”
那个中年男子退后了一步,给她比了个大拇指,这个动作翻译过来就是:“您是公主,您是大爷,刚才冒昧打扰了,真是失礼失礼,您觉得怎么着好就怎么来。”
虽然跟人斗嘴不服输,但若云公主还是重复了一遍:“你们大端皇帝不是,要让我的未来夫君亲自来接我的吗?
怎么我没看见他人影啊?
他人在哪儿呢?”
但完之后,她就发现这些大端官员的脸色比刚才还要糟糕,如果刚才他们的脸色像是在:“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嘛?”
的话,那现在他们的脸色就像是看到了外星物种或是看到了僵尸之类的东西。
若云公主把那个中年男子拉的上前一步,用眼神问他:“怎么回事?
我重了啊!”
但那个中年男子还是用:“您是公主,您是大爷!”
的眼神看着她。
若云公主:“”
大端的官员们在听到若云公主那一句问话后几乎都要石化了,他们迫切地需要有个雷能劈一劈,好让他们清醒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好的,陈国若云公主十三岁时对他们靖王一见钟情,从此情根深种,而且至今未嫁就是因为他呢?
这尼玛就是压根不认识好吗?
除非这若云公主是个睁眼瞎。
好的这若云公主性情温婉呢?
这尼玛单叉腰的姿势,和他们家夫人泼妇骂街的架势也没差啊!
大端的官员们觉得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不少人已经开始各种角度地打量着靖王,很是好奇这位若云公主的未来夫君在没有被认出来后会有什么反应。
景司怿的大脑空白了一瞬,若云公主的这个反应,实在是意料之外!
他想,继坊间吴国皇帝圣宠女儿玉凤公主这个事情被揭开这面纱,露出不堪的内里后,陈国若云公主痴恋大端靖王殿下多年,至今未嫁这一事,恐怕也该真相大白了。
因为若云公主,他和正始帝在乾坤殿里争执过三次,每一次争执的结果都让人很不愉快,若这个若云公主将他的人生搅合的鸡飞狗跳也不为过,可如今若云公主对他的感情似乎是有什么误会,他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一种荒唐到想要大声发笑,或是一种苍白到无处发泄的无力感。
不过无论如何,他最终还是要感激若云公主一点的,感激她不爱他。
郝漫清此刻就在这里,他几乎就要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将这一喜讯立刻分享给郝漫清知道的冲动。
若云公主那边的人就要比大端的官员淡定很多了,毕竟他们已经对自家公主的脾性有了了解,自然也就有了种见怪不怪的镇定。
他们这个公主许久以前的确是温婉佳人,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灵古怪,脑袋里装着的尽是些离经叛道的事情,跟她过去几年在陈国做出的事情相比,眼下这桩实在是儿科了。
唯一提出疑问的,只是在生意上比较敏感,至于其他方面都比较迟钝,慢半拍的户部尚书,也就是在若云公主身旁待着的中年男子,他后知后觉地凑近了过去,问道:“眼前这个不就是你要的未来夫婿吗?
你跟陛下要死要活的不是为了他吗?”
若云公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并且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腕,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恐吓道:“你谁要死要活的呢?
这个虽然也很帅,但他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难道是哪里搞错了?”
若云公主和那个中年男子的对话分毫不落地落入了景司怿的耳朵里,这也让他更加坚信,玉凤公主痴恋他的事情绝对是个乌龙。
他这个当事人的反应倒是比其他想要看热闹的人还要镇定,景司怿将心里的百般思绪都按捺住,将率领礼部官员迎接若云公主的任务放到最前,道:“若云公主所问恕本王暂时无可奉告,父皇此刻已在都城等待着公主的大驾了,此刻还请公主先随我到驿馆去歇息一段时间,之后再赶往京城,本王在驿馆再回答公主方才的问题。
公主,请。”
景司怿侧过身子,伸一指,是个请的姿势,原先跟在其后的礼部官员分站两列,让出了一条道,齐声道:“请若云公主到驿馆歇息。”
若云公主对景司怿这种有些不爱搭理人,整张脸都写满了“墨迹,快点滚”的样子有些不满,但是看在景司怿的那张脸,她还是劝自己做人要大度,一国公主不能和这种刁民一般见识。
因此,她噘嘴道:“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公主现在就随你们到驿馆去,等到了驿馆,本公主再问你一些事情。”
她这句话在大端官员听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只有陈国的官员知道,他们公主了看在谁的面子,那就一定是看在谁的面子上,绝不是客套。
看来,这位靖王殿下虽然不是他们公主的菜,但是公主对他的这张脸倒没什么话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