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关系大着呢?”

    金武如同戏，如意这么一问，倒似听得入神的戏迷，二人“配合”得还真似那么回事。

    “后来啊，竟然有人看见那个花和尚走进了常宁寺，甚至有去寺中还愿的香客兴誓旦旦地，那个花和尚就是”

    金武有意停顿，如意双目大睁，“就是谁?”

    “就是少佛，我们口中的臭和尚皆空呀!”

    “胡，不可能!”打死如意也不相信。

    似乎戏已到高潮，金武声情并茂，极尽夸张，“哥也觉得不可能，但仔细想来，也不是没有道理。你想想呀，皆空和白衣孤男寡女结伴行走江湖，一个风流倜傥，一个纯真无知，保不齐哪个时候就忍不住那个啊，他给那狼女买衣服和胭脂香粉，八成是这臭和尚打算还俗成婚了”

    “不可能!”

    虽然觉得哥哥猜想的太荒唐，但如意的脑子里一时还真乱成了麻，她紧咬嘴唇尽量冷静的梳理，却是越理越乱。

    一旁金武看在眼里，犹是火上浇油，“妹妹，罢了，你都了，臭和尚一个，由他去吧，赶明儿让父亲为你寻门亲事，我就不信，以我们金钱帮富可敌国的财力和江湖地位，还不能找个比臭和尚更好的!”

    这话让如意又气又急，实在无法冷静，谁知金武还不罢休，“也别赶明儿，哥现在就去，恰逢武林会盟，不得父亲得了盟主宝座，若是赶上了，届时我们金府双喜临门，天下英雄齐来恭贺，岂不妙哉。”

    休什么寻门亲事，如意心中压根容不下别的男人，但转身走向门口的金武戏演得些许过了，如意看着那装模作样的背影脸上顿时笑出深深的酒窝，心道差点就让他给懵了。于是侠女提起双凤翎二话不朝那背影砍去。

    “金武，你是我亲哥吗?你绕这么多弯弯就为存心笑话你的亲妹吗?”

    金武转身一看，不得了，侠女发威了，只得赶忙躲闪，“如意，你是我亲妹吗?竟然拿刀砍你亲哥。”

    “谁让你耍我，看我不削了你这张胡八道的臭嘴。”

    兄妹两个你追我赶好不热闹，其实二人打就这样，倒从未当真。

    “你这么闹腾，别让父亲看见，若要追究缘由，可不好怎么。”

    多亏金武这话管用，只怕父亲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臭和尚，没准真急着为自己寻门亲事，那就麻烦啦。于是姑娘不敢再闹，但也不打算就此让金武好过，她将双凤翎往地上一扔，然后就像儿时一样耍起赖来。

    这招轻易不用，但一用一个准，那就是哭脸。如意若哭起来那个伤心可怜劲，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呀!

    “哟，女侠来真的啦!”

    明知她的撒锏就是这一招，可金武从来不会解，看来不赔礼道歉是没完了。

    “别别别，求你收回绝招，哥认怂还不行吗?”

    转眼如意脸上雨过天晴，不过挂在腮边的泪水可是真的，这让金武不得不对眼前这个戏精妹妹佩服得五体投地。仔细想来，嬉笑怒骂中她心里没准还真的满是委屈。于是再不好笑，接下来金武的话才真像一个至诚关爱的兄长那样语重心长。

    “你呀，哥哥真是拿你没办法。你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一个和尚，还是一个少年得道的传奇高僧，试想这样的高僧可能还俗吗?哥是怕你到头来唯剩伤心而不可自拔。人家皆空并非无知无觉，如今只怕正是因为这个，摆明了要疏远你，哥不是为戏弄你而绕那些个弯弯，只想你明白这个道理，早些放下痴念。”

    早些放下痴念!

    这六个字让如意心中一凛，顿觉胸中一片冰寒。这话也像极了臭和尚的词，她默默跌坐在椅子上，许久才自言自语般幽幽地道:“哥，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天生就是个和尚，为什么和尚满口善言，却可以那么无情?为什么明知不可能，老天还要安排我们在圣山下相遇还有狼牙谷还有来往大夏的迢迢路途”

    这回如意的眼泪并非演戏，金武也忍不住为之动情，他眼眶的潮湿无疑表明对妹妹的真切关爱和忡忡忧心。

    “哥并不是不让你见皆空，只是希望你和语嫣郡主一样与他保持距离，以免陷入太深。”到此，金武轻轻叹了口气，在他心里郡主永远那么明智，但他知道郡主的心里有着和妹妹一样的烦恼，另外还有一个狼女，于是又道:“皆空又怎么会还俗娶狼女为妻?目前白衣的疯症离不开归一神功，作为一个慈悲为怀的僧人，决不会就此拋开随时有性命之忧的人，但一旦病好了，就会开始有意疏远。”

    好一个慈悲为怀，却注定要让三个女子伤心，如意与母亲是常宁寺的常客和善主，因而从就知道清规戒律为何事，但至今也弄不明白，既然慈悲为怀，为什么要对最爱的人无情。她想从哥哥口中得到答案。

    可惜金武也不明白，只道这个问题有关佛学，自己乃是外行人，倒是可以去问问皆空，他是少佛，胸藏无数经卷，应该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阐释。

    哥哥的这番劝解虽未完全熄灭如意胸中的火，但至少让她对自己的这份感情有了新的认知。思绪依然很乱，而兄妹二人一时无语，似乎都在努力思考某种深刻的东西。

    这时下人带来花翁仙逝的消息，还常宁寺准备为这个传奇的老人筹办荼毗大法事，以至几乎采尽都城白露时节所开的鲜花。这倒是个新奇之事。也为解如意的相思之苦带来转，也许她会遵照哥哥的劝诫与臭和尚保持距离，也许见到人后她根本就做不到，但哥哥口中那个所谓的佛学问题一定要问。

    见香客们持鲜花蔚为壮观，兄妹二人在来常宁寺的途中买了金菊。花翁的荼毗大法事果然隆重而感人。看到白衣装扮成蕊儿戴孝送花翁，第一个明白过来的自是语嫣，因这本就出自于她之前的主意。金武兄妹大致也能猜得明白，他们都被狼女深深感动。

    待骨灰成敛，暂置于常宁寺塔林某个佛塔之中。香客与众僧散去，静禅住持及一干常宁寺长老陪同三女一僧和金武在玉钵湖畔慢走相谈，难免对花翁的离去乃至天宝夫妇的命运嗟叹一番。

    此时不知欧清风有没有找到天宝，而花翁仙逝的噩耗甚至一时都无法告知他的三个至亲。因此众人免不了又是一阵唏嘘。

    始终如意都克制自己不主动直接与皆空对话，白衣不曾察觉，却逃不过语嫣能够读懂人心的双眼，心道是二人定是之前闹了别扭，犹其是如意总像个不经事的女孩。

    因心系王府诸事，语嫣也未出言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