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灯火十丈 八街九陌 金粉六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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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蘅笠又一次追上婉妍时,只见婉妍正一只脚豪迈地踩在街边一个吃摊的凳子上,食指点在一位姑娘的下巴上,仰着脸看着那位姑娘。

    这个疯子蘅笠倒吸一口凉气。

    如滔滔洪水般的无奈涌向蘅笠,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把婉妍给揪回来,而是站在原地,一只扶额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姑娘您您长得可真好看。”婉妍结结巴巴地道,边边向姑娘倒去,仰着脸笑得勾人,看着姑娘的眼神都发光。

    那位姑娘实在是没想到,在街边吃个宵夜居然都能被一个女流氓调戏,睁着大眼睛看着面前陌生的女孩,迷茫地眨巴眨巴眼睛。

    “啊啊啊啊啊!流氓啊!”半晌后,姑娘才惊恐地尖叫一声,飞也似地跑开了,心里暗想以后出门前一定要看看黄历。

    “哎!姑娘你还没给钱呢!”摊的老板急了,在后面喊道。

    “我出了。”身着暗红色华服,俊朗的面孔上阴云密布,眼里燃着熊熊烈火的贵公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摊前,把一块银子放在桌上,径直走向脚踩凳子的女孩。

    姑娘怎么跑了呢婉妍拿胳膊支在踩着板凳的膝盖上,捧着脸呆呆地愣在原地。

    “啊呀呀呀。”正在思考人生的婉妍,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衣领被猛地揪了起来,紧接着就被人从凳子上提了下来,不由得惊叫出声。

    “你是吃熊心豹子胆长大的吧,还学会调戏良家妇女了。”就在婉妍想大打出、挣脱辖制之际,身后一个凛冽而愠怒的声音传来,冷峻的口气让婉妍忍不住缩了缩脖梗。

    虽然酒精让婉妍丧失了理智,但仅凭婉妍最原始的人类本能,都能真切地明白:背后这个人,惹不得。

    “没”方才还气焰嚣张的婉妍瞬间老实了,乖乖地回道。

    “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老-实-地-走,不-许-乱-跑。”蘅笠的声音本就冷酷凛冽,此刻一字一顿咬着牙,更是让人闻之胆寒。

    “嗯嗯嗯嗯!我不不跑了”婉妍的声音软软糯糯,像只乌龟一样缩着脖子,摆得像拨浪鼓。

    果然像这样淘气的家伙如果一味宠着的话,别上房揭瓦,就是上九天揽月都是有可能的。

    蘅笠冷哼一声,松开了婉妍命运的后脖颈儿。

    “呼”婉妍长舒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

    “走了。”蘅笠凌厉的眼光扫过婉妍,罢便自顾自地负而行。

    “我我我走不动了!”婉妍冲着蘅笠的背影喊道,扶着腰站着不动,嘴嘟得能挂油瓶子。

    这真的不是婉妍耍赖,实在是身心俱疲了一整日,方才乱跑乱跳了许久,一停下来顿时觉得全身又累又酸。

    蘅笠停了步子转身,偏头看着婉妍,眼中的无奈就要溢出眼眶:“宣侍郎方才步速之迅疾,我可是赶都赶不上,现在你你走不动了?”

    “真的嘛!真的走不动了啊。”婉妍瘪着嘴、晃着胳膊、迈着碎步向蘅笠走近,一副赖皮的样子。

    蘅笠无奈地扶了扶额,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开口道:“好好好,我相信你。”

    完便两步走到蜿蜒身边,俯下身来揽住婉妍的双腿,准备抱她起来。

    “不要不要不要!”婉妍一面连连拒绝,一面灵巧地从蘅笠怀里挣脱出来。

    “我不想要你抱我不想看着你冷冰冰的脸我害怕”婉妍绞着指,委屈巴巴地吐露真相。

    这人啊,喝了酒就真的啥都敢啊

    “嚯。”蘅笠被气笑了,紧蹙着的眉反而松开了,双叉在腰间,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你到底想怎样啊?”

    见蘅笠笑了,婉妍顿时也眉开眼笑,圆圆的眼睛弯成月牙,冲蘅笠伸出双:“背我。”

    蘅笠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转身就走:“你想都不要想!”

    “那我不走了!”婉妍边着,边两条腿伸直“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耍赖架势。

    “我真是”蘅笠重重地叹了口气,彻彻底底无语了,猛地回过神来,对地上的赖皮道:“你明日可千万别后悔!”

    “我才不后悔呢,你快来背我。”婉妍笑得明媚,伸着胳膊等着蘅笠妥协。

    “行”蘅笠无奈地点了点头,脚步沉重地一步步走向婉妍,视死如归地单膝蹲在婉妍面前。

    “耶耶耶耶!!”婉妍瞬间笑颜逐开,饿虎扑食一般纵身一扑,趴在蘅笠的背上,揽住了蘅笠的脖子。

    蘅笠揽过婉妍的双腿后稳稳地起身,走得大步流星。即使背着一个人,也仍旧走得笔挺而潇洒。

    “那边那边!”蘅笠背上的婉妍突然伸指了指一个方向,腿不安分地扭动起来。

    “好这就来”冷面罗刹已经彻底被磨平了棱角,懒得和醉鬼计较了,乖乖地走到婉妍指的地方。

    在糖葫芦摊前,婉妍仔仔细细地拿点着挑选糖葫芦。

    “公子,你对夫人可真好。”卖糖葫芦的大婶看蘅笠任劳任怨地背着婉妍,忍不住笑着赞叹道。

    “哈哈”蘅笠嘴角僵硬地抬了抬,露出一个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要这个!”婉妍终于有了定夺,指向一个糯米夹心糖葫芦。

    “好嘞。”大婶温和地应着,准备包起来。

    “下来。”蘅笠简洁地吩咐道。

    婉妍一听立刻把蘅笠抱得更紧了,脸抽巴巴的声嘀咕道:“你又要扔下我”

    “背着你我没法付钱你干嘛!”

    蘅笠还没解释完,婉妍的就伸进了蘅笠的胸口,摸索一番揪出了蘅笠的荷包。

    七月夏日炎炎,蘅笠在外褂里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婉妍温热的触摸到自己的胸膛。

    “你刚刚付账时,我就看见你把荷包放在这里了大婶,给给您。”婉妍摸出一块银子递给大婶,结结巴巴地道。

    “你们两口感情真的太好了!”大婶看着眼前浓情蜜意的俊男靓女,忍不住捂着嘴笑道。

    蘅笠云淡风轻地颔首,实则耳朵已经红到了耳根,红得发烫。

    有了糖葫芦的婉妍老实多了,不话也不闹,乖乖巧巧地舔着糖葫芦,嘴里还哼着曲。

    蘅笠的耳朵过了好久才恢复正常温度,僵硬的面庞也一点点温软起来。

    “来,给你吃一口!”婉妍猛地把糖葫芦伸到蘅笠嘴边,热情地分享。

    “不用了,谢谢你。”蘅笠一惊,眉头微微皱起。

    “尝一口嘛,可好吃啦!”婉妍坚持不懈地想要分享。

    “真的不用了,你吃好就行。”蘅笠坚持不懈地拒绝。

    把糖衣舔完,糯米吃完,只剩下被舔得皱巴巴的山楂的糖葫芦,居然还好意思给我吃

    “哦好吧。”婉妍的热情被拒,兴头消了大半,热情洋溢的声音变得委屈巴巴。

    就在婉妍收回那一刻,中的糖葫芦突然被咬住。

    蘅笠雪白的皓齿轻轻咬住一颗山楂(已经不配叫糖葫芦了),借着婉妍收的力道,轻巧地咬下了一颗。

    “我吃了,谢谢你。”

    我真是疯了才会吃蘅笠心里直对自己翻白眼。

    “不客气!”婉妍顿时喜笑颜开,“好吃的就要一起分享才好吃!”

    蘅笠轻笑一声,没有开口。

    吃完了糖葫芦的婉妍,把脸贴在蘅笠肩头,奶声奶气地声嘀咕:“蘅笠啊,我好像没和你过。”

    “嗯?”

    “你真的好像好像我的师傅哦,眼睛也像,声音也像。所以从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亲切。虽然你总是冷着脸凶巴巴的,但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里,我真的觉得很自在,也很舒服。”

    婉妍突如其来的心声表露让蘅笠怔了一下,面色瞬间柔软,随即轻笑出声。

    “傻瓜。”

    傍晚的京都街道,灯火十丈、八街九陌、金粉六朝。街道上形色各异的人来来往往,接袂成帷。

    可人们都不约而同向一旁让出一步,任一颜如冠玉的红衣少年背着一绝色容颜的红衣少女穿过人海,步履从容。

    少年掩藏起所有的锋芒,清冷凛冽如冰玉,淡然从容如寒月。

    少女生得一副夭桃浓李的风流蕴籍之面容,气质却偏偏如潋潋初弄月般自然清丽、纯净明朗。

    气场完全不同的二人,在一起却如此和谐,美得如同画里走出的人一般。

    走啊走,直到人过未留影,月上柳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