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你是什么人?多管闲事。”
靳寒舟幽幽立在那儿,在他话之前,几乎没有人留意到他的存在。
姜笑怔了一瞬,解释道:“他是我朋友,不过……”
顿了一下,又跟靳寒舟:“你不需要参与进这些事情来,我这里立刻就好。”
“立刻?”卫统愤怒拍了一下桌子,“姜笑,你未免太看不起人,我已经不是四年前的我,但你还是四年前的你。”
卫统永远忘不掉四年前的事情,在那之前,他是十三区所有赛队中的第一名,受所有人追捧,都他是十三区唯一可以参加国际赛的选手。在那之后,所有光环从他身上消失,原因只是他和姜笑的一场比赛,仅仅用时一分半钟。
仅仅一分半钟,曾经的十三区第一名落败,此后再也没有赢过。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姜笑满脸歉意。
“别跟我这些废话!”
卫统再清楚不过,他那张好好先生的面孔下,在战场上究竟有多残酷。
但现在不一样了。
“听,那一次你差点死在赛场上。”卫统忽然放轻声音,笑容诡异,“你根本没有办法进行长时间的比赛对不对?我计算过你每一场比赛,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你每一场比赛的时间,最多只有十分钟。”
话音刚落,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网吧中忽然嘈杂起来。
“笑哥……”阿遇既愧疚又担忧。
立体荧屏之下,有一片极其宽敞的空间,这片区域升起一个不高的的圆台,对立地摆放着几台电脑,这块地方被划分为比赛区。圆台之下则是观赛区,下面拜访这几张宽大软绵的沙发,再往下面,则是普通的电脑使用区。
卫统站在观赛区里面,越越是得意,声音高亢,好像是抓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人群里议论纷纷,又好像真的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的……好像、好像确实没错啊,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我们就很少见过姜老板上场了,但是……”这人突然噤了声。
另一人将话接了下去,“仔细回想一下,无论是团体赛还是个人赛,姜老板真的,从来没有超过十分钟啊。”
“那有什么办法,毕竟姜老板的身体……唉。”
“卫统以前那样,被姜老板败之后就再也没有赢过,憋了几年,心里肯定很不舒服,这次突然过来,肯定是拿不到魁石不愿意走了,毕竟区赛也马上就要开始了。”
“姜老板真可怜。”
“是啊,真可怜,这次魁石应该要被拿走了吧。”
这些话清晰无遗地钻进靳寒舟的耳朵里,让他有些焦躁,手指关节捏得噼里啪啦响。
姜笑独自坐在比赛区,周围空荡荡一片,只有他一人。从靳寒舟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孤独的侧影,面容淡然,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靳寒舟反而先站不住了。
“可怜什么?”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大笑话,语气既尖刻又阴冷,“他自己都没有什么,轮得到你们这群连魁石都没有摸过的人多嘴?”
靳寒舟的声音不大,但几乎每一个人都听见了,因为他几步来到卫统面前,一把揪住卫统的衣襟,好像拎起一只鸡,蛇一样的眼神冷冰冰地睨着他。
“你废话太多了,要跟我试试手吗?赢了我,我就让你上去。”
“放开我!”卫统脸色大变,领口被勒得太紧,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但更让他喘不过气的,是眼前这个阴沉的男人。
“靳寒舟。”姜笑明显感觉到他身上带着某些不稳定的因素,从一开始在火车站见面的时候就隐约发现了,他走过来毫不迟疑地握住靳寒舟的手腕,“放手,你会杀了他。”
靳寒舟脸上闪过一丝癫狂,不但没有听见,反而掐住了卫统的脖子。
卫统立即翻起白眼,浑身哆嗦。
“放手,靳寒舟。”姜笑沉声。
旁的人几乎愣住了,从来没有人见过他这副模样。在别人心目中,这间悦喜网吧的姜老板,多数时候是温和的面孔,哪怕是比赛最紧张的时刻,也不见他有半分失态,因此那些喜欢他的人往往在背地里叫他——“温柔先生。”
此时他眉眼沉沉,漆黑的眼神里满是严肃,竟头一回展现出从未有过的冰冷来。
靳寒舟逐渐感觉到手臂发麻,紧接着是针刺般的刺痛感,待他反应过来,已经不知不觉放了卫统。
卫统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过了半晌才重获新生似冲着他既恐惧又愤怒地大骂一句:“你有病啊!”
姜笑捏着他的肩膀把他提起来,笑着:“看来今天我们是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卫统,你明天再来吧,我在这里等着。”
“你——”卫统今天被拎来拎去,咬牙切齿正想什么,表情忽然僵住,姜笑唇线抿直,垂眼冷冷地看着他:“阿遇,如果卫统不配合的话,就把他扔出去。”
阿遇反应极快,人已经到了卫统身后,姜笑转过身,又对着其余人:“今天我们提早关店。”众人都看出事情有些不对劲,也不敢多问,连忙跟着人群走了。
待整间网吧都空下来,靳寒舟正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已经青了一块,在他不怎么清醒的时候,姜笑成功阻止了他做一件可怕的事情。
搞砸了。
他拉起帽子,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这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准确的,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太丢脸了。
姜笑回过头便看见靳寒舟又弓起身子,十分神经质地啃咬着自己的指甲。这会儿网吧都没人了,静得只能听见脚步声。
他原本有许多话要,看到靳寒舟那个模样,这些话又莫名消失了。
靳寒舟是个怪人,但无论如何,当时的起因都是因为他。
姜笑叹了一口气,坐到了他旁边。
沙发微微下陷,靳寒舟受惊似的,像个野兽般猛地抬起头,眼里有一瞬闪过警惕,但看清是他之后,那张阴沉沉的脸展现出些许的呆滞,然后垂下头,用余光瞥着他:“对不起,我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不是好像,是确定,不过差点。”姜笑用略带谴责的语气。
靳寒舟没应声,只是将自己藏在宽大的连帽衫里面,焦躁不安地捏着指关节。
下一瞬,旁边忽然爆发出一串笑声。
靳寒舟一脸诧异地看去,只见姜笑像变了个人似的,靠在沙发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一下一下地耸动着,完了还扶住他的肩,拽着他肩膀的衣服,一直笑个不停。
他话一直都是温声温气的,头一回,笑声嘹亮又豪放,好像许多年没有笑过了,趁着这会儿一股劲儿地发泄出来。靳寒舟惊讶过去了,歪头瞅着姜笑看,心底有点儿纳闷:“你为什么笑?”
问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没忍住盯着对方眼角那颗痣瞧。
他的痣很很,竟然是红色的,随着他情绪高涨,那颗美人痣好像也活过来,随着主人的快乐,露出了更为艳丽的色彩。
好半晌过去,姜笑才勉强稳住,慵懒地倚在沙发上,伸手将额前的发丝拨到脑后,满眼水波地看着靳寒舟笑。
“当然是因为你做了我一直不能做的事。”
“不能做的事?”
“我十七岁就开始管着这家网吧。”姜笑移开目光,声音沉下来,眉宇间有一丝很浅的疲惫,“这里是我父母留下来的,那年出了车祸,姜喜和姜悦刚上学。别人看我们年纪,就总想着要我们把这间网吧让给他们做游戏据点,但他们给的价钱完全没办法供我们三兄妹活到毕业,后来我陆陆续续参加了一些比赛,又拿到了魁石,这才好过一点。”
“但在那以后我已经不能继续参加比赛,经常有人过来找麻烦,其实……”他笑了笑,眼里隐隐流动着冷漠,“很烦,不过我总不能让他们滚出去,加上姜喜姜悦年纪还,经常听见有人欺负他们俩,我又哪里能放得下……”
到最后,他忽然凑过来,压低声音,满眼笑意地靳寒舟:“我想揍他很久了,谢谢你。”
他身上一直有一股很淡很淡的香气。
靳寒舟藏在刘海里的一双眼睛发着亮,“你用的是什么香水?”
姜笑怔了一下,“我从来不用香水。”
“不可能。”靳寒舟执拗地。
“嗯……”姜笑想了想,“可能是蛋糕的味道,偶尔我也会在那边帮忙。”
靳寒舟皱着眉,“我讨厌蛋糕。”
他整个上半身探过去,两手撑在姜笑的腿边,低头像野兽一样嗅了一下他的味道,“但确实是甜的。”
完了他又抬起头,死死盯着姜笑:“我要仔细闻一下。”
姜笑奇怪地抬起手闻了一下,“是蛋糕的味道。”
“不可能!”靳寒舟一脸恼怒,“你该相信我。”
眼看着他又在情绪不稳定的边沿,姜笑叹了一口气,将衬衫从下面掀开,露出精瘦的腹肌,无奈地问他:“你要从哪里开始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