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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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笑这么,显然是要将靳寒舟纵容到底,另两人也不好多,深深看他一眼,讪讪然离去。

    他这才将人放开,摸摸人家的头,温温柔柔一句:“下次不要喊人家臭蚂蚁,至少换个好听点的,还有,谢谢你,你总是第一个为我话。”

    距离一下拉开,身上犹带余温。

    相拥期间不能动弹,灵魂被侵占,突然分开,靳寒舟觉得自己半块身子都凉下去。

    “姜笑——”

    他皱紧眉头,神情困惑。

    姜笑静静看他,眸光澄明温暖,眉眼若画。

    “怎么了?”

    “好奇怪。”靳寒舟着急地捏紧拳头,“我有事情想不明白,我想知道。”

    姜笑一怔,“什么事情?”

    但靳寒舟却:“我不知道。”

    拳头被他捏得噼里啪啦响,他焦虑烦躁,自刚才开始,整个人如一头彷徨的困兽。

    一种陌生的感觉自他内心深处升起,这在他有限的体验中还是第一次。失落感如狂风骤雨,在两人分开的瞬间侵袭,与之相反的是,姜笑将他搂住,手指触碰他身体任何地方时,炽热的火焰将他熊熊燃烧。

    这更衬得他现在如坠冰窟。

    “两位先生……”服务员在这时插嘴。

    靳寒舟冷冷瞟一眼,“你们扰了我思考。”

    “可是……”

    后面又有新客,你们在这里真挡路。服务员用眼神暗暗埋怨。

    姜笑先回神,揽住靳寒舟,苦笑着低低道歉:“抱歉抱歉,我们这就进去,真的对不起,影响你们的生意。”

    完了又握住他手腕,含笑:“再这样下去,可能我们要被赶走了,进去吧。”

    靳寒舟心里冒起水泡,咕噜咕噜咕噜。

    他点点头,乖乖跟在后面,姜笑大概来这里许多次,熟门熟路,拐过弯,转过室内水池,来到幽僻的别间。

    又有服务生在那里等着,冲他们行东方礼。

    “老板突然有事离开,但已经为您准备好适合您的菜肴。”

    姜笑微笑,“麻烦了。”

    服务生尚且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不免略微面红,“如果还有事情,记得叫我。”

    “没有事情!”

    靳寒舟突然了一句,在姜笑身边凶神恶煞。

    姜笑摆摆手,让在场的人离去。

    别间里一下只剩两人。

    姜笑慢吞吞倒茶,靳寒舟仔细盯着他每一个动作,明目张胆的视线飘来转去,他仍然不明白自己身上忽冷忽热的感受,这并不影响他盯着人家看。

    他知道自己很奇怪,那又如何,姜笑又没有阻止他看。

    都是这个男人惯的。

    他让他变成了biantai。

    靳寒舟理直气壮地想。

    谁叫姜笑老是对他笑,在他得寸进尺的时候也不阻拦。

    桌面已摆好菜肴,大多数是哮喘病人能食用的东西,流云斋老板算是好友,姜笑来得其实不多,对方却记得清楚,他心里正感慨,一抬眼便看尽靳寒舟端端正坐在对面,虎视眈眈地瞅过来,眼珠越显漆黑。

    他的位置稍微偏左,他的眼珠就跟着偏左。

    他的位置稍微偏右,他的眼珠就跟着偏右。

    偏偏身体没有一个地方是动的。

    姜笑唇角一弯,坐下敲了一敲桌子。

    “中心广场的比赛是怎么回事?”

    靳寒舟猛地回神,局促不安目光游移,“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醒悟,身体往前倾,目光如炬,任性蛮横:“你要先告诉我,不能骗我。”

    姜笑被他反将一军,挑了挑眉,片刻反而忍不住先笑。

    “急什么,你先吃饭。”

    “我不吃。”靳寒舟底气十足,“这顿我请你,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吃。”

    “你不办事了?”姜笑别有深意对他笑。

    靳寒舟意识到自己所谓“办事”的借口已经失效,又坐回去,忐忑不安:“不办了。”

    幸好姜笑很快放过他,茶雾徐徐升起,一时面容模糊。

    他:“我的双亲是因为我才死的。”

    他左手支着下颚,微微歪着头,慵懒坐在椅子上,面上带着很浅的笑。

    靳寒舟心里一咯噔,眉头皱起。

    “我的身体……这个病严重不算严重,不严重,其实有时候也很严重。我母亲一直很担心我,大事事,总要经过她手,哪怕姜喜姜悦出生,她也完全没有分散注意力。”他意味不明轻笑一声,“有时总让人觉得我是她生活的所有重心,她因为我快乐,因为我难过,所有的一切也只有我。”

    靳寒舟咬了咬牙,忽然站起来,坐到他旁边。

    “太远了,我听不见,我离你近一点。”

    姜笑微怔,眼里多了一丝笑意。

    “你真怪。”

    “我才不怪。”他反驳,唇线抿成一条直线。

    “但我其实还有一个父亲。”

    靳寒舟不解地睁了睁眼。

    “就是,姜喜和姜悦其实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他叹一口气,分明无酒,面上却带着醉醺醺的笑意,“但叔叔对我像亲生父亲,也十分能理解母亲的心情。之前通叔也有过,母亲总是对我过度担心,我有病,无论上学放学,不管多忙,她总是亲自接送。我不愿意,有一回自己一个人悄悄回家,她气势汹汹从外面闯进来,拿着扫把在我身上抽了好几下,每一下都狠,我背上全是淤青,完了她自己又怕得要死,一边叨唠擦药,一边心有余悸。”

    “真怀念。”他低声喃了一句,目光低垂,“直到有一天,那天是姜喜和姜悦的生日,我们一家决定在外面吃饭,那两个孩都放学了,偏偏只有我还在学校,于是我母亲和叔叔……欣喜快乐地去接我。”

    姜笑唇色苍白,面无表情,容色冰冷。

    但他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然后他们两个在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我在学校等了很久,直到有警察把我接走,然后我回到家,姜悦饿了,姜喜正踩在凳子上,她一直很乖很懂事,可能是要给他做饭,正歪歪扭扭洗着锅,家里全都是煤气的味道,真可怕。”

    姜笑喘一口气,冷汗涔涔。

    但他忽而抬眼,眸光幽暗。

    “但是通叔错了,我从不像他想象那样责怪自己。”

    “我没有错,我只是有病。”

    “我也努力过,只是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