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不会缺银钱的
柳山猜到二儿子心里,但当着客人的面又不好多,只好含糊解释道,“家里日子好过了,你不用担心,多吃几口补补身子。”
一听到这话,柳诚才勉强收起疑惑,请连城璧不必客套,尽管开怀饱食。
连城璧早就尝过陈氏坟前的祭食,也知道柳家饭菜美味,一等着柳山动了筷子,就往汤面里添了一勺辣油,然后大口吃起来,不时连连赞好。他这般大方,倒投了柳山的脾气,待他也少了几分拘谨,偶尔还亲切的劝菜,惹得出门给连强送面条回来的柳飘絮暗暗瞪眼睛。
因为有连城璧这个外客在,柳飘絮姐妹的午饭就在灶间里吃了,一碗面条加半碗油泼辣子,至于其它的菜色就不用多想了,这让柳飘絮怨念至极,若不是连城璧跑来凑热闹,让他们一家四口吃个团圆饭多好。
许是连城璧长了顺风耳,吃过饭就吩咐连强几句把他打发走了,之后回屋陪着柳山闲话时,又有意无意起自己身世。
一个自被踢到边疆来自生自灭的庶子,几乎立刻博得了柳家所有人的同情,就是柳飘絮都暗暗叹息,果然世有因果,这连城璧没有变成什么愤世嫉俗的恶霸真是不容易,如今只是有点表里不一,实在是老天爷关照。
柳山更是举双欢迎连城璧常跟着柳诚来家里住,嘴里的称呼也变成了轩哥儿,好似先前一口一个连少爷,拘谨至极的是别人一般。
下午,柳诚带着连城璧在村里村外转了一圈,回来时就见连强送了一蒌甜瓜、两条羊腿,四匹颜色极正又透气单薄的杭绸,还有一匣子九连环、陶偶等玩意。
不必,定然是连城璧吩咐的,柳诚赶紧推辞,连城璧却笑言,“我以后要常来师兄家里走动,这就当做预支的伙食材料吧。再我平日不在家里,这些鲜货白放着也是烂了,不如请两位妹妹辛苦整治,大家尝个新鲜。”
柳飘絮自从来到这个时空,除了那种能酸掉牙的果子就没吃过什么水果,这会嗅到甜瓜的味道便一阵风似的跑了出来,一挥,半句客套都没有,直接搬去充当库房的偏窑。
见状,柳诚是又好气又心疼,可到底也舍不得责怪她。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食材齐备,晚上的饭桌自然更丰盛,就连主食都是烙得金黄的羊肉馅饼,末了端上切好的一大盘甜瓜,不必,众人又是吃得肚子滚圆。
柳诚趁着好友洗漱的空档,抓了妹妹询问,柳飘絮笑嘻嘻的把父亲上山打猎采药一事了,道:“二哥,你尽管安心读书就是。以后家里日子只能比以前好,不会缺银钱的。”
柳诚听了是惊奇又欢喜,匆匆去寻父亲,要他保重身体,不能日日上山。柳山倒是听老辈人过不可竭泽而渔的道理,本身又隐隐猜到那山上的墓群有蹊晓,于是应了二儿子的请托,只一月上山两三次,得个十几两银子就成,绝不贪心。
柳诚一听这才放了心,一晚好眠,第二日一早起来就要同连城璧一起坐马车,踏着晨露回城。书院的先生这几日兴致好,在花园里办了一场诗会,他们做弟子的自然不好迟到。
柳飘絮不知是睡过头还是难得偷懒,早饭迟迟没有端上,最后只笑着塞了两个油纸包,嘱咐他们路上垫垫肚子。
连城璧初始还有些警觉,但见自己里掰开的羊肉包子同柳诚里的一般无二,绝对没有偷塞辣子之类,就放心大口吃了起来,可惜没过一会,那吞进肚子的包子就像寒冬里的冰块一般,凉得肠子都要打结了,他只有大口呼吸才勉强好过一点。
不用,连城璧也知道自己到底中了丫头的暗招,这包子馅里绝对掺了薄荷叶子。
倒是柳诚看得疑惑,问道:“师弟,你那包子里放辣子了吗,我怎么没吃出来?”
听得这话,连城璧面露苦笑,含糊应道:“没有,没有,我不心咬到舌头了。”
“哦,怎么吃得这么急?你若是饿的厉害,我这两个包子也让给你。”
连城璧赶紧拒绝,末了狠狠又咬了一口自己里的包子,其中痛苦只能慢慢品味了。
柳诚温和一笑,低头时眼里却闪过一抹狡黠,他家妹最是精灵古怪,得罪了她怎么可能不被折磨?不过一边是师弟,一边是妹妹,他装胡涂看戏就好了。
这头两人一路回城,在柳树沟里的柳飘絮也从一早开始嘴巴就乐得没阖上过,惹得柳飘雪好笑嗔怪,“这疯丫头,笑得跟捡了金子似的。老实在家里待着,否则出门心让人把你当傻子卖了。”
被姐姐取笑,柳飘絮也只是调皮的吐吐舌头,想到暗整了连城璧一把,心情愉悦胃口大开,不由又多啃了一个包子。
今日阳光明媚,村里家家户户在里正的吆喝下,成群结队的往城里送粮税。因为麦子丰收,再吝啬的人家都会擀两顿面条解馋,人人脸上也都带了笑。
柳山符意去老林河借了一辆毛驴车,拉上自家的几袋麦子,又把前日得的紫貂皮和药材藏在中间,预备进城卖给安和堂。
柳飘雪拾掇完里外就把连城璧送来的几匹薄绸展开,欢欢喜喜盘算着给自己和妹妹做一套新衣裙,不想柳飘絮却是把银红和浅粉那两匹颜色最鲜亮纯正的绸缎抢了回去,严严实实锁进那口腾空的樟木柜子里,末了“咔答”一声,落了双鱼铜锁,任凭柳飘雪怎么追问,就是不肯把钥匙交出来。
柳飘雪拿她没办法,只得就着头上仅剩的海蓝和酱紫两匹,琢磨着如何给自己和妹妹各整治出一套出门走动时穿戴的衣裙,既要不显老气又要耐看。
农家人没有守孝三年的规矩,只要过了百日祭,大致上就可以正常吃喝穿戴了。这天下没有不爱美的姑娘,柳飘雪自然也是如此,一会比划着要裁条百褶裙,一会又改成马面,一件外衫也是斜襟直襟的犹豫不定。
柳飘絮守在樟木柜子前好半晌,眼见姐姐真没有打劫的打算,就乐颠颠跑去找纸笔,拚命回想大学时在汉服展上看过的式样,又借着半吊子的素描功底,一一画了出来,果然让柳飘雪连连夸赞她心思巧妙,早把方才那点气恼忘到了脑后。
姐妹俩忙得午饭也只是简单应付几口,好不容易定了式样又裁剪完,剩下的料子也足够再做一套衣裙,正好备着什么时候人情走礼。等要缝合的时候,柳山也满载而归了。
他找到安和堂的时候,魏春正好在铺子里,很是热情的接待他,不但药材给了个好价格,就是两张紫貂皮也被他高价买去,听是要送给主家做寿礼。
一共二十四两银子揣进怀里,柳山是澈底踏实了。
俗话,钱是男人腰。荷包鼓了,腰板必然就直了。
柳山直接去粮食铺子里给女儿买了十斤她常念叨的粳米,又去银楼给大女儿买了一对银丁香,甚至还上烧鸡铺子,给大儿子送了几两碎银以备不时之需,最后才兴冲冲的回家。
柳飘雪欢喜的直接把银丁香戴上,柳飘絮则麻利的淘米蒸饭,再炒上两个菜、热一碗老酒,慰劳辛苦的父亲。
等到柳山要去老林河还车时,柳飘絮想起当日依依不舍嘱咐她过去住的外祖母,就拾掇了一块羊肉、半布袋细面,还有方才剩下的两块尺头,跳上车去走亲戚了。
一到外祖家,陈老太太一见外孙女带着吃喝布料来看望她,乐得眼睛都眯在一处,翻箱倒柜找了几块不知藏了多久的点心全给了她,还撵儿媳和孙媳去炒菜做饭。
而柳山不放心家里只有大女儿一个,闲话几句就匆匆赶回去,留下柳飘絮抱着陈老太太撒娇,偶尔逗逗表兄家里的两个奶娃娃,日子很是悠闲了。
第二日,进城做工的陈大舅和陈二舅也带着表兄们回来了,陈氏本就是家里的么女,一直得父母兄长疼爱,如今早早过世,陈家人就把所有疼爱都转到柳飘絮这个体弱又娇憨的外甥女身上,恨不得掏心挖肺的宠着她,因此当柳飘絮开口求舅舅们过几日帮柳家修个地窖时,陈大舅和陈二舅几乎是立刻应了下来。
柳飘絮知道舅舅们没听出这地窖的不同,但她也不多,到时候干起活来自然就清楚了。肥水不落外人田,外祖母一家待她好,以此作为回报,最是合适不过。
柳飘絮在陈家足足住了七八日,帮着两个嫂子给外甥、外甥女缝了新衣衫,又给外祖母绣了一条抹额,最后算着柳诚休沐的日子到了,她才拾掇东西回家去。
陈二舅舍不得外甥女自己赶路,特意喊儿子大槐推了独轮车送柳飘絮回去。
柳飘雪这几日心里惦记妹,几乎日日都要在院门口张望一会,好不容易盼到妹回来,欢喜至极,招待表兄吃了一顿好饭,又包了几个面饼让他带回去给孩子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