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暗恋自己的人，在直播间的时候可能不会去，结果现在私聊自己其实她想去，只是有些犹豫。

    难不成真的害怕见光死？

    万一对方当真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糙汉死宅形象怎么办？

    不对，反正也就是吃鸡队友，就算对方真的像游戏里面一样顶着一个爆炸头穿着黄外套黄短裤，那也不会对对方提枪的准星产生丝毫的影响啊。

    只是，心里虽然一直暗示自己要平常心，但沈业还是觉得自己心情不免也有些复杂和微妙了起来。

    -犹豫什么？

    沈业想了想，还是认真地又回复了过去。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既然想去就直接去吧。毕竟不管你现实是什么样子的，都不会影响你是时清歌这件事情。

    -但是这样的话，个人生活便彻底地暴露在了镜头之下，之后再看直播，观众也会带上新的滤镜，不会再单纯地觉得你游戏厉害或者不厉害了吧。

    时笑发完，便看到微信对话框名字备注那里，一会儿呈现出正在输入，一会儿又变成了名字备注。显然，对于这个问题对方应该也挺纠结的。

    她突然就有些后悔起来。

    这些问题，她纠结了这么久也没有想出来的，现在拿去为难别人，好像也的确有点不合适。更何况，对方和自己一样没有开摄像头，还坚持了这么多年。

    时笑在心底叹了口气，还是拿着睡衣起身去洗漱了。

    有可能，TIME都不会回复她了。

    毕竟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不开心，并且每天都还在不断地更新。不管直播间粉丝们怎么开玩笑，她和TIME游戏里怎么默契，涉及到现实生活的问题，还是显得有些交浅言深了。

    离屏幕的距离近了，就很容易让人忘记彼此之间其实相隔着的长长的网线。

    莫名就有些低落起来。

    只不过这样的情绪并未持续太久，在收拾好准备躺床上的时候，她收到了TIME发过来的消息。

    -带什么样的滤镜怎么去看，这是别人的想法。这些也都不会成为影响你操作的因素，线上的是你，线上的也还是你。

    -你相信自己天下无敌，这样就足够了。

    天下无敌么。

    时笑笑了起来，回了一句谢谢和晚安过去之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开了和孟天涯的对话框。

    -到时候我会过去的。

    孟天涯这时候也还没有睡，很快地发了消息过来。

    -这样才是你嘛！丧什么丧，起来嗨！

    -哈哈哈好的

    其实很多的时候，自己心里知道怎么去做才是最好的，甚至也做好了决定。但却总是需要那么几个人站出来，来告诉自己这样做是没错的，必须要这样做才行。

    胆怯和勇气，都让人不清。

    关掉微信之后，时笑想了想，还是又登上了微博，不过上的不是时清歌的号而是笑笑那个。

    笑笑XXX：老子天下无敌！！！

    评论和点赞几乎在发出去一会儿，便开始闪现跳动。她没敢看下去，直接关掉手机睡觉了。

    只是，在她关掉手机后的不久，刚忙完手边事情的沈业顺手刷新了一下朋友圈，便看到自己团队里面的好几个人都在朋友圈开始嚎叫。

    -卧槽，笑笑女神这是要回来直播了吗？

    -消失了大半年的人要回来了？

    -激动

    配图无一例外的都是一张微博截图，上面的内容就是笑笑刚发出来不久的微博。

    【笑笑XXX：老子天下无敌！！！】这不是自己才和时清歌聊到的？

    按照上次她们的发微博的互动来看，再加上之前时清歌也还向他推荐过笑笑唱的歌，她们两人可能很熟，所以把自己和她聊的，顺便就了一句给那个笑笑听也不定。

    毕竟，这个时间点太巧了，而且还无缘无故那么中二地突然这样来一句。

    沈业皱了皱眉，对这个笑笑的印象更不好了。

    ……

    这一晚上时笑都有些不平静。

    她梦到自己又在和TIME一起游戏，不过这次只有他们两人，但地方队伍却好像都是四人一队的。

    他们一起趴在C字楼楼顶，拿着AWM一直狙人。最开始的时候还好，八倍镜里很久才出现一个人，一枪直接将对方爆头，隔了很久很久才又出现第二个人，第三个……

    但是渐渐地，视线里的人却越来越多，而她的AWM仿佛也不变成了可以一直连发的突击□□，砰砰砰地响个没完。但即使是这样，视线里面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开始向她所在的地方不断地涌过来。机场外面的山坡上，N港的方向，机场的空旷地方，全都站满了人。她也越来越慌张，虽然还是枪枪都能一击即中，但渐渐地所有人都穿上了三级甲三级头，一枪也不死了。

    无力和颓丧感铺天盖地地袭来，她下意识地想找旁边的TIME帮忙，结果对方也带上了三级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紧接着，TIME站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喷子，然后朝自己开了一枪。

    时笑猛然惊醒。

    冬天天亮得比较晚，甚至就算是天亮了，外面也依旧像是被罩在了一层深蓝色的薄雾里面一般。

    和梦境中完全不一样场景撞进了视线，她这才渐渐地回过神来。

    原来是做梦。

    梦中的无力感实在是太过强烈，直到她开始洗脸刷牙之后，也还是对TIME再一次对她开枪而感到耿耿于怀。

    看来这个杀队友的事情是永远过不去了啊。

    等到上了游戏开了直播间，熟悉的氛围扑面而来的时候，她才从负面情绪中彻底走了出来。

    时间还早，这时候看的人也不多的，时笑索性就继续去排了单排冲分。

    既然决定要去参加活动了，那么自然就要把战绩弄得好看一点才是。

    她甚至都能想象，自己当着无数人的面，登上这个排名非常不错的号时，众人目瞪口呆的模样了。

    直到闹钟响起提示做饭的时间到了，她才关了直播。

    上了时清歌的微博，果然，自己所关注的几个和游戏直播相关的账号都在讨论笑笑昨晚上的微博。不过犹豫了下，她最后还是没有上笑笑那个账号。

    不管是期待的还是鄙夷的，她现在都不是很想去关注是，毕竟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决定，还是少看还一些干扰项比较好。

    想到这里，她还是又点开了和TIME的对话框。

    -我昨晚上做梦梦到你了！

    -我梦到我们一起四排，但只有我们两个人进去了，然后在机场单挑丧尸群哈哈哈沈业正在和团队里的人开会，放在右手边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随即心里一跳。

    我昨晚做梦梦到你了。

    时清歌终于按捺不住，想要表白了吗？

    沈业下意识地把手机给翻了个面盖了起来，把微信声音调之后，这才轻咳一声，示意他们继续。

    结果并没人话。

    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结果发现这几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

    “怎么了？”沈业有些不明所以。

    “老大……”美工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怯怯的。

    “？？？”

    “你……”另外一个程序员鼓起勇气，犹豫地问道：“老大，你是不是外面欠了债啊？”

    “什么？”

    “咳咳，那什么，你手机一响，你就随便瞟了一眼都这么紧张，真的很像欠了债的样子。”

    沈业无语，却还是相当认真地道：“没有欠债，安心工作，工资还是会准时发的。”

    “其实，情债也是债啊哈哈。”美工完看了他一眼，随即飞快地收敛了情绪，恢复了一本正经：“继续来下这个时装的问题。”

    整个变脸过程行云流水，堪比四川变脸大师的关门弟子。

    “你大学学的不是美术专业吧？”

    美工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为什么？你可以怀疑我，你不能怀疑我的专业！我可是我们学校的优秀毕业生！”

    “哦，是吗？”

    “嗯，当然！”

    “那继续来这个时装的问题吧。”

    美工：……？？

    开会的内容再次恢复了正常，但沈业却觉得自己有点集中不了精力，不管他们什么，总是不可避免地想到刚才美工的那句话上面去。

    情债也是债。

    可关键是他和时笑也不存在情债啊！

    但，对方暗恋自己，自己在知道的情况下也没有任何避讳，还借着梦孟天涯让自己多带带对方的借口，默认了直播间里的那些CP玩笑。甚至，连出言制止或者半开玩笑似的解释也都没有。

    这种，算情债吗？

    沈业不清楚。

    但等到散会，他也没有直接点开看消息，而是依旧屏幕朝下地拿过来放在了文件上。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之后，也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开。

    他先去倒了一杯水，坐在自己位置上思考了半晌。

    如果对方向自己告白了怎么办？

    拒绝？

    但这样以后就不能一起吃鸡了。而且时清歌挺好的，也挺有趣的。

    答应？

    不好吧，他连对方现实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清楚。甚至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在一起游戏，糙汉音和AI音来回给自己洗脑，他都快忘记对方原本的声音是什么样的了。

    只记得，好像还挺好听的。

    万一，对方的意思其实是暂时不考虑现实，只网恋呢？

    这样一想，好像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

    沈业连忙把自己从网恋的深渊中拉了回来，喝下了一大口冰水，这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这次没有太犹豫，他直接点开了微信，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五分钟之后，他把微信消息来来回回看了足足有二十几遍，随即他放下手机，转身看着落地窗外。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应该从这儿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