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鬼冶拧着眉，差点兜将明溪递过来的折子丢出去。

    明溪脸也倏地一沉，以为鬼冶是对她写的“约法三章”有意见，却听见鬼冶一脸嫌弃地捏着折子，“这是你写的字？蜘蛛爬起来都比你写的字好看。这破字，还没有淳儿写的好。”

    他实在是不明白，人家都字如其人，长得挺漂亮一女的，怎么写起字来就能这么难看？

    不是一个人吐槽她的字写的难看了，明溪早就练出了铜墙一般的厚脸皮，她觉得自己写的挺好的，进步已经很大了，他们怎么还好意思嫌弃她呢，忒不知足了真的是。

    “少废话！能不能看懂，用不用我念给你听？”

    她作势要将折子从他里抢过来，鬼冶却侧了下身子，开始认认真真端详起她写的字来。

    虽然比较艰难，但勉强还能看懂。

    鬼冶扫了一下，见上面确实写了三条内容——

    一、淳儿可以跟鬼冶离开，但两年为一期，两年后，她必须按时回到金陵；

    二、如果父母想孩子了，可以随时去看望，不管是在南燕还是在其它别的什么地方；

    三、这两年鬼冶必须保证淳儿的绝对安全，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明溪一定会跟鬼冶玩命！

    字歪歪扭扭的，可字面意思鬼冶都看懂了，看完最后一行，他嗤笑了下。

    “啪嗒。”

    他将折子合上，扔到了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你当我是什么，你女儿的仆人吗？”

    明溪听出他语气中沉沉的寒意和讽意，心不由一紧。

    鬼冶的脸色不出的难看，抬眸看着明溪，语气沉沉地：“当初拜师的时候，你以淳儿太为由，五岁之前不允许她离开你身边，要我在金陵教学，我应了。现在淳儿已经五岁了，到了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你又给我来个什么约法三章，什么意思？想反悔？”

    “我要真的想反悔，还用得着跟你约法三章吗？”

    一言不合，两个人眼看着又要吵起来，萧湛握了握明溪的，安抚她，“别着急，慢慢。”

    看着鬼冶阴沉的脸色，明溪不由想起了那个噩梦，她指着鬼冶，气呼呼地控诉道：“哇，就是这个眼神，你在梦里就是这么一张臭脸，搞得好像我欠你八百万两银子没还似的！”

    鬼冶怔了怔，“什么梦？”

    花了一炷香的功夫，他才从明溪的喋喋不休和连番控诉中得知了她梦里的经过，在听到她她不肯让他带淳儿走，他就抱走了她的另外一个孩子，并且秘密养大成人，还培养成了一个毒物的时候，他实在没忍住，扬唇笑了，眼睛里还闪烁着精光，这招可以啊。

    明溪的话音，在他的诡异笑容下戛然而止，她在讲这么恐怖的梦境，他居然还在笑？？？

    这厮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笑屁啊你！”

    明溪气炸了肺，梦里的他就够气人的了，现实生活中的鬼冶比梦里的那只鬼更气人！

    可看着鬼冶一副“我怎么没想到”的样子，她不禁眯了眯眼，“你不会真的打算这么做吧？”

    鬼冶哼笑了一声，“就算我想抱走你的孩子，前提是你得再生一个才行，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再，帮你养大淳儿就够遭罪的了，你还想让我再帮你养大一个孩子？想的美。”

    他没好气地白了明溪一眼，觉得她一定是得了被迫害妄想症，在她心里，他有这么狠吗？

    难怪她巴巴地主动找上门来跟他谈之前的约定，原来是因为做了噩梦。

    不过一想到在她的梦里自己是那样一个令她惧怕的形象，鬼冶还觉得挺得意的。

    看来她还是很怕自己的嘛。

    听鬼冶这么一，明溪的心不由放松了些，脸也不像方才那样绷的紧紧的了，想要心平气和地跟鬼冶谈一谈，“真的，我也不是一定不让淳儿跟你走，可你也得谅解我一个做母亲的心不是？她虽然五岁了，但还是个孩儿，照顾不了自己，要不你在金陵再住两年？”

    她话音刚落，鬼冶锐利的目光就朝她射了过来，那意思好像在：你觉得可能吗？

    明溪讪讪地闭了嘴，她知道不可能。

    气氛静默一瞬，淳儿才从娘亲和师父的对话中回过神来，弱弱地举起来。

    “不好意思，我插个话，娘亲，您是要让我跟师父回南燕吗？”

    明溪和鬼冶齐刷刷地扭头朝淳儿看过去，看到家伙脸上的懵然，还有旁边几只同样懵然却慌张的神色，鱼儿和玄若等人也紧张地看着他们，尤其是玄若，脸绷得紧紧的。

    鬼冶和明溪一时都没有接话，萧湛道：“你娘亲和你师父之前有过这样一个约定，五岁之前你不能离开我们身边，五岁之后，就要跟着你师父走，成为鬼门的接班人。”

    天知道，萧湛出这番话，心中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当初明溪跟鬼冶做这番交易之时，他还在昏迷中，身中剧毒昏迷不醒，只有鬼冶才能解他身上的毒，而他提出救他的条件，就是要收淳儿为徒，让淳儿成为他的接班人，做下一代鬼医。

    明溪自然不肯，甚至不惜下跪求鬼冶，都没能让他松口，后来是淳儿自己站了出来，表示愿意拜鬼冶为师，劝明溪答应，而明溪也提出了条件，淳儿五岁之前，鬼冶得在她身边教学。

    正因如此，鬼冶才背井离乡，在金陵浮生酒楼住了两年之久，而这两年他日常所有的花销，都由明溪来负担，这点钱对明溪来不算什么，可两年一眨眼就过去了，淳儿五岁了。

    这些事情，萧湛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明溪和淳儿都是为了他才走上了这一步，他心中的愧疚、难过无法倾吐，面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没有人比他更舍不得她，想要把她留在身边，可他必须尊重淳儿自己的选择。

    “淳儿，”萧湛凝眸深深地看着女儿，郑重其事地问，“你愿意跟你师父走吗？”

    随着萧湛这一问，众人齐刷刷的目光纷纷朝她看过去，都紧张地等着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