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宝玉闯祸
赵姨娘不敢吱声,上前去和彩霞一起给宝玉清洗,所幸脸虽烫花了,眼睛竟没受伤。
王夫人看了又是心疼又是又是着急,免不了又把贾环和赵姨娘数落一顿。
自此,王夫人和凤姐认定了赵姨娘和贾环是嫉妒王夫人母子,有意加害,凤姐嘴皮子利索,屡屡在贾母跟前宝玉受的罪,又贾环是如何心思歹毒,心术不正,连贾母也越发没有先前那份疼蕊儿和贾环的心了。
但宝玉并不爱计较这些,还处处是自己不心烫的,不干别人的事。王夫人道:“你不趁着这个机会撂倒他们,几时他们害死你都是可能的!你白白受罪还要替他们瞒着?”宝玉道:“哎呀,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只是受了皮外伤,又不是伤筋动骨,也没有破相,不就行了!难不成我还要去找环儿拼命?”
赵姨娘不信贾环会故意烫宝玉,私下问他:“你为什么烫宝二爷?”
贾环道:“我本来就不爱写字,太太叫我抄佛经,我又看见宝哥哥在旁边玩,琏二嫂子在那里笑,宝玉又和彩霞拉拉扯扯的,一时没忍住,就站起来了。宝哥哥又刚好那个时候坐下来,我也没想到怎么就不心翻了烛台,烫到了他。现在人人我是坏孩子,害人精,娘相信我吗?”赵姨娘道:“娘信你,环儿不是聪明孩子,可绝对不是坏孩子!”
宝玉这一烫,颇费了些时日诊治和休养,满府都跟着奔忙。赵姨娘自然要时时去跟前服侍宝玉,还要时不时的挨骂和遭白眼,简直成了众矢之的。
如烟在屋里啐道:“太太得了宝玉,简直是生了活龙!”
枕墨忙上前掩住她的嘴:“我的祖宗,你就别添乱了!这话传出去,人家又以为是姨娘教的,你是想害死她吗?”
好些日子过去了,宝玉的脸上恢复了白里透红的模样,连个印子也没有,众人这才放下心来,赵姨娘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
薛蟠作为宝钗的哥哥,比宝玉大了好几岁,又是在外面做买卖的,会玩得很。这天,薛蟠又唆使宝玉出去逛一逛,吃喝玩乐,无所不为。酒席间,宝玉结识了唱戏的名伶蒋玉涵,两个人都互相欣赏,因此背过众人互相赠送礼物。宝玉送的是个扇坠,蒋玉涵送的却是自己贴身用的汗巾,是北静王所赐。
宝玉欢欢喜喜解下自己的汗巾,和蒋玉涵互换了系上,才回到席间直玩到晚上。
回到怡红院,袭人见扇坠子不见了,宝玉的汗巾也换了,就心知肚明了,生气道:“你那汗巾是我的,怎么不见了?”宝玉道:“我赔你一条。”袭人坚决不要,谁知宝玉夜里趁袭人睡了,偷偷把蒋玉涵送的那条汗巾系在袭人的腰间。
虽然宝玉知道贾政素来厌恶戏子,但他一直以为是因为父亲过于严肃古板,并不知道哥哥贾珠当年的死因,毕竟他当时太太了。
且端午节到了,元春赏了银子叫贾家众人去三天平安醮,看戏祈福。又派人从宫里送来礼物,宝玉和宝钗的是一样的,黛玉的却和迎春、探春、惜春的一样。宝玉百思不得其解,把自己受赏的礼物送去给黛玉,黛玉不肯要。
全家老老的去道观祈福,赵姨娘反倒偷得清闲,沐浴焚香,包点粽子,在门口挂点艾叶,舒舒服服玩了几天。
转眼又是盛夏,宝玉与黛玉怄气出来,沿路闲荡,到了王夫人的上房,正值王夫人午睡,丫头们也都在盹。王夫人素来喜欢的丫鬟金钏儿一边给王夫人捶着腿,一边眯着眼睛瞌睡来得不行。
宝玉轻轻走去就碰金钏儿的耳朵,又看了看母亲王夫人真的睡着了,从荷包里掏出润津丹喂金钏儿吃,又去拉金钏儿的手。见金钏儿只是笑不怎么言语,宝玉又甜言蜜语地:“我明日和太太讨你,咱们在一处吧!”金钏儿还是不答话,宝玉又亲亲热热地:“不然的话,太太醒了我就讨你。”
金钏儿妩媚含羞地推了宝玉一把:“你忙什么!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告诉你个秘密,你到东院去瞧瞧,环哥儿和彩云天天干的什么勾当,你去了正好看一场好戏呢!”
宝玉好似嘴巴抹了蜂蜜:“管他们呢,我只想守着你!”
王夫人顿时气不一处来,翻身起来照着金钏儿的脸就是一巴掌:“下作的蹄子!好好的爷们儿叫你勾搭坏了!”宝玉见状赶紧溜出去。
要不怎么男人的话靠不住呢,这边王夫人正在发落金钏儿,要把她发出去,金钏儿苦苦哀求,跪地痛哭,诉着十来年的主仆情分。王夫人不怕丫鬟蠢笨,最讨厌的是狐媚子,何况是勾引自己的宝贝儿子,实在忍无可忍,什么也不肯收留,叫金钏儿的母亲把她领了下去。
另一边的宝玉已经把这回事忘记了,继续到大观园去闲逛,顶着烈日乱走,忽然瞥见蔷薇架下有女孩子在流泪写字,袅袅婷婷的,不禁又起了怜悯之心,迟迟不舍离去。
一场急雨忽然下起来,宝玉跑回怡红院,此时人多热闹,谁也听不见叩门声,好不容易袭人听见了去开门,宝玉窝着一肚子火,进门就是掏心窝的一脚,踢得袭人撑不住,又是痛又是委屈,又要好言劝宝玉以后不可顺手了别人,又要装作自己并没有大碍。到了晚上,袭人吐了一口鲜血,头晕目眩的,心里凉透了。她对宝玉这么多年的心疼照顾,换来这样狠命的一脚,往后不定落下病根儿呢?
这件事照例也不会影响宝玉的潇洒,他依旧在女孩子堆里嬉笑玩乐,甚至把上好的扇子给晴雯撕掉,只为了听那一声声脆响。
王夫人倒是为金钏儿的事悬着心很久,宝玉早就浑然忘记,还和丫鬟洗澡洗了满地满屋的水,也不知干了些什么,总之快活得很!又为史湘云定亲的事有点怏怏不乐,这些女孩子简直让他忙不过来,操心不过来!
赵姨娘得知宝玉和金钏儿的事,告诫贾环:“你可千万别多嘴多舌给你父亲,他受不住!只要太太能处理好,我们别管那么多。”
本以为事情这样就算过去了,谁知金钏儿受此奇耻大辱,跳井死了。王夫人知道后心慌意乱,又愧又悔,自责不已,幸而宝钗去安慰,让她宽心不少。
宝玉听金钏儿投井自尽,到王夫人处又挨了一顿数落教训,低着头出去闷闷地走着,一头撞到了贾政。贾政一看宝玉垂头丧气的,就莫名的一肚子气,他见贾雨村的时候一点气度也没有,私下里也是这样唉声叹气,叫人失望。
宝玉愣着不出话,贾政还准备几句,有人传话忠顺王府有人来,贾政心里纳闷,因为素日并不和忠顺王府往来,不知又有什么事?
待见到忠顺王府派来长史官,贾政忙献茶问安,那人却开门见山:“下官奉王爷之命来,有一事相求,请政老爷作主!”
贾政一听便知没有好事,陪笑道:“不知大人所为何事?”
那长史官冷笑道:“我们府里有个旦角叫琪官,大名是蒋玉涵,原是从宫里奉旨赐出,好好在忠顺王府里住了不下半年,如今竟几天不见人影,找也找不着,我们四处查访,许多人他近日和你家的公子私交甚好。想想你们家里也是出过这样的事的,你应该知道此事非同可,还请配合!”
贾政道:“我家里的确有戏班子,但是并没听什么琪官,想必是讹传吧?”
长史官道:“王爷了,如是别的戏子,一百个也罢了,这琪官是圣上所赐,断断不可赠人的,除非你给圣上请旨。若大人没有此意,请转达令郎,把琪官还回去,王爷可以不追究,下官也免得来回奔波。”
从前贾珠的事又浮现在贾政的眼前,他心里又惊又气,连声唤人去喊宝玉。
宝玉不明原因,赶过来时,贾政迎面斥道:“该死的狗奴才!你不好好读书我也忍了,怎么做出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来?琪官是忠顺王府的人,你占着干什么?”
宝玉吓了一跳,忙:“实在没有此事!”
长史官冷笑道:“不在贾府,那你必知道他的下落,不如早点了吧!”宝玉还是不肯,长史官道:“你还系着人家的汗巾子,还抵赖?”
宝玉慌了,只好:“听他在东郊离城二十里买了房舍,叫什么紫檀堡,也许在那里。”
长史官道:“我且去找,若是没有,还要来请教!”
贾政呵斥道:“宝玉,你不许动!我有话问你!”着就出去送长史官,回来正碰上贾环乱跑,更是气上加气:“跑什么?野马似的!”
贾环气喘吁吁地:“本来没乱跑,只是吓到了……井里淹死了人,我一看泡得人这么粗,头这么大,差点晕过去!”
贾政道:“胡!我家里世代宽厚,谁会跳井!”
贾环迟疑道:“老爷别生气,这事只有太太房里的人知道,外人不会知道的。据……据宝哥哥在太太屋里想要玷污金钏儿,金钏儿不依,就跳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