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所谓姐妹
荀真一愣,她犯了什么错,要把她抓起来?就只是怔愣了这一会儿,双手就被侍卫反剪起来,绑在身后,回过神来,她挣扎地嚷叫出声,“公公,我并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抓我?”
荀真的嚷叫,让同样因为这意外发生的事情而怔愣着的许悠回过神来,凝肃着神情急忙冲上前,拦着那些侍卫把荀真拖出去,“朱公公,到底她犯了什么错?是陛下的旨意吗?”
朱公公的拂尘甩了甩,微昂着头,看了看神情紧张的许悠,“许尚工,咱家劝你还是赶紧放手的好,这回是陛下亲自下的口谕,咱家才来你尚工局抓人的,并且陛下已有旨,她要押到天牢监管。”完,拖长声音,“把她押走——”
荀真不知道这天降横祸是为哪端?两手还是挣扎着,回头寄希望看向许悠,“尚工大人,尚工大人——”
许悠听到荀真的求救声,才从朱公公是陛下亲自下的口谕中回过神来,顾不上尚工的仪态,忙又上前拦着,“朱公公,到底她犯了什么错?”
朱公公这人虽傲慢,但看到许悠这么维护下属,脸色还是有几分动容的,“许尚工,咱家能告诉你的是此事与淑妃娘娘有关。”
淑妃娘娘?她流产与荀真何干?
荀真与许悠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震惊的神色,此刻两人都不明白,为何会卷进淑妃娘娘流产当中?
侍卫粗鲁地推着荀真往天牢而去。
尚工局里的众人都看得呆住了,人群里的莫华依却是无声地笑了出来,真没想到荀真的好运也将要到头了,那轻勾的嘴角却是无比的欢快,这回看她如何死?
许悠挥了挥手,人群散去,惟有吕蓉与温妮两人一脸急色地上前拦着许悠,吕蓉更是哽咽道“尚工大人,到底他们因为什么事要抓真儿?”
“对呀,尚工大人,您倒是一句话啊?”温妮忍不住责备了一句。
“都别问了,现在我也跟你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许悠神情愠怒地喝了一句,“都赶紧回去,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乱话,这样救不了荀真,反而会害了她。”
吕蓉与温妮两人都被许悠那震怒的神情慑住了。
许悠不与她们再多费话,而是转身就出了尚工局,急速飞奔向凤仪宫,现在能求助的就只有皇后娘娘了。
与她同样焦急而来还有尚食局的李梅儿等人,两人对视一眼,顾不上寒暄,急忙求见皇后娘娘。
唐皇后端坐在两只金凤凰后面的凤椅内,后面有两名宫女执着高大的羽扇,悠闲的姿态与一脸急促而来的几人相差甚远,把手中的茶碗端放在一旁的案上,“本宫知道你们为何而来?许悠,李梅儿,此事你们都不要插手了,乖乖地作壁上观吧,别到时候把祸水引到本宫的身上。”
“还请娘娘直言相告,到底她们与淑妃娘娘的产有何干系?”许悠知道弄不明白根源,要救荀真只能是妄谈。
“对呀,娘娘,现在就连我尚食局司药一户的人也被抓去了,不弄个明白,奴婢们的心难安啊。”李梅儿脸上的担忧之色不下于许悠,被抓的那几名宫女中就有一个是她的亲侄女,她能不急吗?
唐皇后仍是那一派的慢条斯理,整了整身上的折痕,这才把目光对准这两人,“淑妃前儿夜里产,落下来的胎儿都成形了,一看就是个皇子,陛下震怒得很,淑妃又哭得死去活来的,后来冯贵妃意外发现了淑妃所用的香囊里有麝香等几味易使产妇滑胎的香料,而那个香囊正是出自你尚工局的宫女之手,”眼眉瞄向李梅儿,“而里面的香料却是出自尚食局的司药一房,不向这些宫女问责,那还问谁?本宫可是费了不少唇舌才没有把此事闹大,你们也别糊闹了。”
那个香囊居然成为了罪魁祸首,许悠万万没有想到,此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早知道那香囊惹祸,她那会儿就应该让吕蓉自己出来认错。
“娘娘,我们尚工局只负责缝制,香料不是出自尚工局的。”许悠顾不上道义,惟有把罪责推给尚食局。
李梅儿狠瞪许悠一眼,她倒是得如意算盘,“娘娘,该我尚食局不负责才对,每样香料的用度都有档案记载,谁知尚工局在缝制的过程当中动了什么手脚?搞不好荀掌制收了宫里哪位妃子的好处而设计暗害人?”
“你!李尚食,你不要信口雌黄,凡事讲证据。”许悠的脸一沉,怒道。
“哼,我现在不就是跟许尚工讲证据,摆道理?”李梅儿也当仁不让地道,“即使荀掌制是你许悠的爱徒,你也不能把祸水全浇到我尚食局。”
“都给本宫闭嘴,你们俩是不是嫌本宫的日子太悠闲了?所以准备让皇上把目光对准六局,从而向本宫问责。”唐皇后把一旁的茶碗扫落在地,俏脸含怒地道。
“奴婢不敢。”许悠等人忙跪下道。
“既然不敢,那就不要费话了,赶紧回去,不要再搀和进这些事里头。”唐皇后因淑妃流产的好情消失殆尽,起身一脸阴沉地快步走向内室。
而许悠与李梅儿两人怒视对方一眼,各自拂袖而去。
淑明宫里,淑妃哭得死去活来,一想到那是个皇子,心里更见怨屈。
冯贵妃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娇媚的脸上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轻轻给他抹泪,“妹妹快别哭了,产哭得多了伤身子,以后再怀龙种就难了。”
“姐姐,妹妹不甘心啊,好不容易怀了这么久怎么就流产了?”淑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又握拳粉腮含泪地道:“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放过那个害死我孩儿的宫女,都是她们使计害我的,姐姐,你会不会是皇后在背后使计?”
冯贵妃的脸状似一惊,“妹妹怎么这么想?现在陛下已经命人在查了,定能把背后的主谋查出来,妹妹尽管安心便是。”
“姐姐,你就是太善,妹妹知道这宫里黑暗,哪里想到怀了龙种也会保不住?”淑妃又悲恸起来。
冯贵妃劝了好久,然后见到宫娥把药捧来,忙伸手接过,舀起一匙吹了吹,喂给淑妃,“妹妹,快趁热喝了,喝了药,休养好身子何愁怀上不龙种呢?”
淑妃又哭了一阵,然后才任由冯贵妃喂药。
冯贵妃安慰了淑妃晌,直到她睡下了,这才起身出去,准备回贵绮宫换身衣物再来探视,在门外的时候与淑妃的主治太医相遇上,一个眼神示意下,那太医随冯贵妃往那隐蔽处而去。
“娘娘有何吩咐?”太医揖道。
“她有没有起疑?”冯贵妃问道。
太医沉思了一会儿,道:“娘娘,淑妃娘娘的胎本来就不稳,即使娘娘不动手脚,她要熬到生产的机率也不高,臣已经提醒过淑妃娘娘了,但她执意要瞒下去,再加上那香料的缘故,产的迹象在一两个月前就已有。”
只可惜冯贵妃连这点点的机率也不肯给淑妃,太医若不是受制于这看似弱柳不禁风的贵妃,也不会做这种有损阴德的事情。
冯贵妃的目光狐疑地看向淑妃的寝宫,她哭得死去活来,原来还是做戏的成份比居多,轻声笑了笑,朝太医招了招手,声地附在他耳边道:“给淑妃的药里下的东西也不能断了,本宫要她半年内的恶露不断,整整一年多不能侍候皇上,她的圣宠也将到头了。”
“娘娘放心。”太医点头道。
冯贵妃这才如一副娇弱的样子掩心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下坐上轿辇离去,好像那几名宫女当中有一名就是荀真,正好,这个宫女留不得,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一石二鸟,在轿辇里的她这才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尚工局。
许悠把之前让吕蓉补上来的香囊图纸开来看,这件事还得由始作俑者自己来担罪,正思索间,紧关着的门传来敲门声,她忙把图纸卷起放到一旁的卷筒内,“进来。”
吕蓉一脸不安地踱进来,“尚工大人,可是有救真儿的法子了。”
许悠示意她关门,然后一脸温和地示意她坐到她的下首处,“吕蓉,你应该听到了一点风声,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
吕蓉之前才听到荀真是因为那两只香囊获罪的,那时候心里就惴惴不安,现在听许悠问起,两手都忍不住搓揉着衣裙,“属下……听闻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吕蓉,你听闻的风声没错,就是你做的那两只香囊,那会儿荀真替你挡下来,现在她因此事被关到了天牢,你与她情同姐妹,你当如何?”
许悠两眼都紧盯着吕蓉有些闪烁的双眼,吕蓉最近升任掌珍,更是风光无限,这个时候正是友谊的考验,吕蓉会不会为荀真放弃一切,勇于承担由自己引起的灾祸?
现在许悠就在赌这人性是善还是恶?
吕蓉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两眼都不敢与许悠对视,低头端详自己的手,从幼年入宫,到如今过去了整整七年,一直以为自己就只有当女史的命,成了掌珍的那一刻她是高兴无比的,这明她至少还有往上爬的可能,对了,还有家人,她能省下更多的钱给家人,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如果,如果站出来认错,她的美梦也将到头了,到时候,谁会来救她?她必死无疑。
这一刻,她犹豫了,如果……如果让真儿顶罪,她就会平安无事,就会有大把美好的前程。
吕蓉脸上的表情落在许悠的眼里,她没有掩饰自己眼里的失望,果然再好的朋友在面对利益生命的拷问时都只会顾得上自己,即使那个朋友是无辜的。
“吕蓉,你让我失望了,你知道错不在荀真,她那时已经替你挡了一次,现在你还要她挡?”许悠的声音是严肃的,脸容更是批判的。
吕蓉不敢抬头看向许悠,只有拼命搓着自己的两只手,眼里酸酸的,不自主的流下泪来,一句话也不敢。
许悠看到她那副姿态,不屑之意溢于言表,“吕蓉,你记住,我不会让荀真为你顶罪的,即使最后你真的逃得过去,在我手里你也将得不到好。”
“尚工大人,尚工大人,我能有今天不容易?我只是不想失去……”吕蓉跪下来抱住许悠的腿失声痛哭道。
许悠一把提起她衣服的后领,冷冷地注视着那双圆圆的眼睛,严厉地道:“吕蓉,你这掌珍是如何来的?你心里清楚,没有荀真的帮忙,你不可能升任掌珍?吃里扒外的东西,现在我看到你就恶心,滚——”
她的火气前所未有的膨胀,竟拖着比她胖得多的吕蓉的后领向房门而去,一把将她甩出去。
“尚工大人,尚工大人……”吕蓉哭着哀求,“就算我承认那两只香囊是我做的,陛下若不信,一样也救不了真儿……”
许悠蹲下来一把揪着她的头发,看着她道:“吕蓉,只要你肯承认是你做的,我自然有办法证明荀真与此事无关。”
吕蓉顿时两眼傻住了,头皮处传来的疼痛她也顾不上,“尚工大人有证据?”
“怎么?你还想套问我证据是什么”许悠冷笑一声,起身掏起帕子把手掌擦干净,“吕蓉,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次你出差错,荀真为你擦屁股的事情还少吗?好好想想,若你过得良心那一关,那你就尽管缄默吧。”
吕蓉的脸色苍白起来,良心?想到荀真的样子,她的心狠狠的揪痛,不禁伸手揪住自己的衣襟在许悠的房前哭了出来。
好半晌,看到许悠那紧闭的房门,她这才失魂落魄的起身如丧尸般走回自己的房间。
突然,她的身子被人一撞,然失跌倒在地,抬头看清那撞她的人。
“哟,我还以为你们姐妹情深到什么程度呢?原来不过尔尔,吕蓉,你得了荀真那么大的好处,到头来还要她替你顶罪,你自己尽得好处,高,真高,难怪我都输给了你。”莫华依蹲下来不屑地冷笑道。
“莫华依,这不关你的事……”吕蓉板着脸道。
莫华依伸手揪住她的下巴,轻蔑地看着她的眼睛道:“是不关我的事,可我本来就看不惯你们那副姐妹情深的嘴脸,果然虚假的很,吕蓉,你是我见过最虚伪的人,一朝得志就目中无人的人,别在我面前摆掌珍的面孔,我看了恶心。”
吕蓉一连两次被人骂恶心,举起巴掌要莫华依,却被莫华依一手按住,只见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莫华依不是东西,可也不会去害我的亲人,你比起我莫华依来,更不是东西,吕蓉,你没资格甩我巴掌。”然后,狠狠地甩开莫华依的手,不屑地起身离去。
吕蓉只是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那一块方砖,眼里渐渐升起了水雾,仿佛那块方砖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她一般,她的眼直勾勾地看着。想到那年初入宫,她就为了一己私利没有出来做证是于如艺害荀真的,今天她又准备夹紧尾巴明哲保身,她们骂得都对,她不是东西。
良久之后直到有人谈笑经过,她才茫然地起身离去,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只见到那两名贴身女史正笑给她行礼,“掌珍大人,您可回来了,刚刚有您的访客……”
吕蓉只是茫然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慢慢地走向自己的卧室,果然看到方瑾正一脸紧张地等她,不等她发问,她挥手道:“瑾儿,我很累,你别来烦我。”
“蓉蓉,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好意思你累?真儿被关进去都大半天了,你就不着急?”方瑾瞪大眼睛道,“现在这连尚食局都不安宁,你到是句话啊,你们尚工大人有何决断?她到底要不要救真儿?”
方瑾使劲拉着吕蓉的手。
吕蓉一把甩开她的手,大声吼了一句,“方瑾,我我很累,你别来烦我,行不行?真这么有空闲,就好好地琢磨琢磨如何当上掌级宫女。”
方瑾被吕蓉这态度怔住了,这是她一直认识的吕蓉吗?那么暴戾,话如此不客气,“吕蓉,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你现在当了这个掌珍就了不起了?所以姐妹也不在乎了?”
“对,我就是不在乎,这不关你方瑾的事情,你何必管过界?”吕蓉恶声道。
方瑾握着拳头道:“吕蓉,以前是我与真儿瞎了眼,才会与你交好,今天我方瑾就把话放在这儿,你吕蓉再也不是我方瑾的朋友。”完,转身离去,她没有时间与这忘恩负义的吕蓉耗,赶紧找人去救真儿才是道理。
吕蓉看着方瑾就这样离去,眼里才止住的泪水又划下脸庞,方瑾,对不起,她不是有意那样的,只是,她该怎么办?
转身掩上房门,在那明亮的光辉中看着铜镜中身着掌珍之服的自己,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身上柔软的布料,她舍不得,舍不得这一切付诸东流,但一想到荀真,就会狠命地捶着自己的胸口……
迷茫、凄楚、自责、害怕、恐惧等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充盈在她的心间。
方瑾气愤地转身离去,没想到吕蓉是那种人,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此刻她仍有几分忿恨地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尚工局。
现在不是与吕蓉计较的时候,而是想办法去找可以救荀真的人,方瑾不禁咬了咬牙,好一会儿后,她转身往七皇子的寝宫而去,不知这位皇子会不会出面救荀真?其实太子殿下更合适,但是听闻他好像不在宫里,正去视察什么羽林军?
宇文泓奉皇帝的旨意前去羽林军视察已两日,直到今日事情才算完了,此刻正坐着马车由大批禁卫军护送着回宫。坐在太子建制的马车里,他随手把玩着荀真给他做的那个荷包,不知道那丫头如何了?
就在他想念着那个脸犟脾气的女人之时,孙大通在外禀报,“殿下,薜子行求见?”
他随意道:“你来干什么?”
孙大通道:“老奴不知道,不过他带着的一个侍卫却是事关荀掌制的,请殿下见他一见。”
“呼”的一声,马车上的纱帘子被宇文泓掀开,只见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皱眉道:“让他过来回话。”
没一会儿,薜子行领着一名身材看来极其苗条的侍卫过来,他的眼睛盯着那侍卫看,荀真会与这侍卫有瓜葛?此刻他的眼里一片沉静,可手却是握紧了那只荷包。
“你来见孤有何事?荀真与你有什么关系?”宇文泓声音冷淡地问道,若是这人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他绝不会对他客气。
薜子行正在给他行礼,而上身材纤细的侍卫却是一把将薜子行推开,自大凑到车窗前,急着道:“太子殿下,我是荀真的朋友,她现在被关在天牢里,还请殿下赶紧去救她一救?”
“孤可不知道荀真还有当侍卫的朋友?”宇文泓眸子一冷道,宫女与侍卫有关系在宫里屡见不鲜,那个女人不见得喜欢这种关系,不然爬他的床还不更有利一些?
那个侍卫闻言一愣,然后咬了咬唇,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然后又迅速地戴上,“殿下,奴婢是女的,是尚仪局的宫女,真儿现在真的很危险,一大早就被陛下下狱了……”
“你的是真的?”宇文泓地声音一紧,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侍卫看来来有几分眼熟,原来是那夜与薜子行有见不得光关系的女人。
“殿下,奴婢怎会拿这个来开玩笑,奴婢听到她是因为淑妃娘娘滑胎的事情才补关天牢里去的……”方瑾的声音同样很急,微微有些哽咽。
淑妃滑胎之事宇文泓是知晓的,淑女的胎不容易生下来,他早就猜到了,即使母后不动手,但难保其他人不会动手,所以他一直是作壁上观的,反正他都是从中受益之人。
只是,现在此事牵涉到荀真,那又另当别论了。
他赶紧一把将马车帘子扯开,然后朝孙大通道:“孙大通,赶紧备马回宫。”
孙大通不敢怠慢,赶紧转身去调那良驹。
宇文泓连与方瑾废话也没有,一跃而起坐上孙大通牵来的骏马上,拉紧马缰绳,朝孙大通吩咐了几句,这才轻踢马腹往皇宫的方向赶去。
此时,他心焦如焚,恨不得插上双翅回到宫里,天牢那地方又阴又潮湿,一想到这,他的心拧紧起来。
那个犟丫头怎么这么不走运?此事关乎父皇棘手。
方瑾站在原地看着宇文泓的马跑得飞快,心里祈祷着,希望宇文泓能救得了荀真,她本来已经跑到了七皇子的寝宫,谁知七皇子同样不在宫里,他的行踪连传闻也没有,最后惟有想到这太子殿下,遂求着薜子行带她装成侍卫出宫前去寻宇文泓,好在半路遇得上,不然怎么是好?
薜子行忙拉着她的马退到一边,让太子的仪仗队通过,今日本来他不轮值的,只是有事进了趟宫,不然方瑾要雪他也不容易。
“你也别急,看太子对那叫荀真的宫女在意的样子,事情应该会有转机的,不过这件事关乎皇嗣,谁出面都不委当。”薜子行道,若不是方瑾是他的情人,什么他也不会私自带宫女出宫,“我们也快回去吧,若是找不到你,只怕你也要跟着被追究。”
方瑾一直都把他当成寻欢作乐的对象,从来没有对他付出过真心,可今天他甘愿冒风险来帮她,这让她的心不禁根根跳动了一拍,伸手握住薜子行的手,倾身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我不会有事的,已经请姑姑帮忙掩护了,子行,谢谢你。”
薜子行看到那仪仗队及禁卫军走远,荒郊上只有他们俩,一把将方瑾拉到自己的马上,狠狠地亲着她红唇,手掌伸进她的衣襟抚摸着她细嫩的肌肤,“瑾儿,你若要谢谢我,我更喜欢这种方式。”
方瑾往他的怀里靠去,脸蛋儿娇羞地道:“等真儿的事情过了,我一定用你喜欢的方式答谢你。”
天牢里的环境相当恶劣,老鼠的吱吱叫声不断,干稻草上也是湿湿的,好在空气还算流通,因此味道不算难闻。
时间仿佛静止了,悠悠的,沉沉的,世间一切也仿佛沉睡了……
直到那守牢房的狱监进来喝道:“吃饭了。”然后把那有点发锼的饭菜摆在牢里,脚步声一响,竟离去了。
荀真的意识仍没有回拢,晕晕噩噩的,犹记得……
她被押到天牢的时候,就有几名尚食局的宫女也被押到,而那堂上坐着的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没想到帝王把此案交由朝廷去审理,竟不让后宫诸人插手。
她才刚跪下,喊了声“大人——”
就有人把那两只香囊递到她面前,“荀真,这两只香囊是不是你做的?”
荀真看了半晌,这两只香囊有什么问题?遂点头道:“是我做的。”
而尚食局的那几名宫女也同样被问道,那香料是不是由她们为淑妃调配的?尚食局司药房的宫女也跟她一样茫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同样点头是。
这些都由不得她们谎,一切均有档案可查。
“既然你们都承认是你们做的,那好,本官问你们,究竟是何人指使你们在淑妃娘娘的香囊里放麝香等几味致人流产的药物?快给本官从实招来。”大理寺卿拍着惊堂木。
荀真的心跳狠狠跳了一拍,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自己被抓起来?遂抬头喊冤道:“大人,这香囊在做的过程中并没有麝香等几味香料,我们都有检验过的,绝对不会出这种纰漏。”
这绝无可能,就算蓉蓉再粗心大意,也不可能连司药房送来的药物也不检察一遍就开始缝制的?基本的几种孕妇不可用的香料,初为宫女之时就要牢记的,即使她们并不是司药房的宫女。
那几名宫女也愣然一会儿后,如荀真一般赶紧喊冤。
“证据确凿,你们还要抵赖,再不从实招来,本官就要动刑了。”大理寺卿不留情地喝道。
“大人,我是无罪的,你让我招什么?”荀真两眼看着那不辩青红皂白的大理寺卿,“大人,仅凭这两只香囊,你就要定我们的罪,是不是过于儿戏?”
“对呀,大人,我们都是依章办事,况且事关淑妃娘娘的龙种,我们都是看了又看,审了又审,然后才确定了用哪几种香料,还请大人查明真相,还我等清白。”尚食局司药房的几名宫女也辩道。
“好一群牙尖嘴利的女子,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流泪,来人,先她们二十大板,本官再问。”
荀真顿时瞠大眼睛,先再问?好一个糊涂的官员。
可来不及让她多想,很快就被人按住,板子就招呼到身上来,她咬紧牙关忍着,吭也没吭一声,可那火辣辣的疼痛袭来,从不曾承受过如此痛楚的她,不禁痛晕了过去。
被一盆水泼醒,那所谓的大理寺卿再度审问,她也咬紧口关不松开。
最后就是被关进这牢房里,荀真的脸上浮现一抹苦笑,吕蓉的脸闪现出来,她不是圣人,在被水泼醒的那一刻,她想过改口香囊非她所制,是蓉蓉做的,可这念头却是如流星一闪而过,蓉蓉是她的好姐妹,她又怎能在这关头把她再牵扯进来?这样惟有大家都送命的份,闭上眼睛,任由眼角的泪水流下来。
哭,只是一会儿的事情,她很快就伸手擦去泪水,对,不能哭,如果现在倒下了,活着就是一种妄想。
荀真想要起身走去端那一碗饭,谁知臀部的伤口一被扯动,就疼的厉害,呲了呲牙,惟有慢慢地爬过去。
每一步都甚是艰难。
就在她的手要碰到那饭碗的时候,牢门“咔嚓”的一声响了起来,牢头点头哈腰的似要些恭维的话,谁知那人却是举手示意他闭嘴。
荀真听到声响不禁抬头看是何人?
五十五章狱中一刻
这个人荀真没有深刻的印象,只是从身材可以看出是一个女人尤其她现在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后面还有一个同样与她一样穿着的女的跟着。
就在她心生疑惑的时候,前头的女人朝狱监挥挥手,狱监瞄了瞄这个人,看了眼趴在地上的荀真,然后才把钥匙一收,笑的恭维地出了去。
后面那个女子把斗篷脱下,然后急忙上前吧荀真扶起,“荀真,是我,心眉,我一听你被关到天牢里,就心里如焚,才第一天就动刑了……真真可恶,姑姑,跟爷爷一声,把那大理寺卿免了……”
居然是柳心眉,真是出乎她预料,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她的目光中暗暗有戒备,瞄到前头的女子也把斗篷脱下,竟然的柳德妃,她只见过她一次,却是记住了这个身材丰腴的皇妃。
“荀真参见德妃娘娘。”荀真僵着身子硬邦邦地出声,然后柳心眉推却,“荀真受过刑,身子脏,柳姐有话还请直,无需拐弯抹角。”
无事不登三宝殿店的道理她懂,更何况这里是天牢?
柳心眉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真是给脸不要脸,若不是姑姑用得上她,什么他也不到这充满晦气的地方,强笑了下,“荀真何必这么见外?你还在为上回的事情记恨我?我可以解释的,那天我真的不知道太子殿下就这样出现,不然什么我也不会让你出那么大不敬的话?好在最后殿下还是看在我的面上对你开恩了……”
“好了,心眉,不要再了。”柳德妃一直在暗暗量荀家的遗孤,不愧曾是华国第一将军世家出身的女子,果然有大将之风,居然屈居下位,现在更是阶下囚,可身上的气势却是丝毫不弱,就像爹的,有那家人的血统。
她缓步上前,半蹲下来与荀真对视,面对她这一品妃她仍然能气定神闲,赞赏的一笑,“本宫历来喜欢聪明人,荀真,本宫也相信你是无辜的,淑妃与你无冤无仇,你不可能会害她,要怪只怪有人要你当替死鬼……”
“娘娘来这儿不是为了与荀真这些无意义的话吧?娘娘有话何不直?”荀真微微一笑,这柳德妃真是可笑,她不可能会就她出狱,这些同情她的话无非是博她的好感,若她只是以前将军家的姐,兴许还信她这一套?
柳德妃的面容一整,凤眸微眯,把胸中的怒火压下,笑着拍了拍手,“荀真,那本宫也不与你废话,这次关乎陛下的皇嗣,没人能救得了你。你荀家现今只有两人存世,你的姑姑荀兰的倚红楼的头牌,只要本宫一句话,她就得去边疆当军妓……”
荀真的拳头紧紧地握着,那咬着唇的力度似乎要把唇咬破,突然轻喝了一句,“娘娘,重点。”居然拿她的姑姑来要挟她?
“荀真,我姑姑好声好气与你话,你这是什么态度?更何况她现在是一品妃,你只不过是一名宫女?”柳心眉极度不悦地道。
“柳姐,现在的德妃娘娘有求于我这一名宫女,不是我有求于德妃娘娘,我姑姑已经沦落于此了,你们尚不肯放过她,柳家果然要赶尽杀绝。”荀真冷笑道。
柳德妃也冷哼一声,“我们柳家如何也不到你一名宫女多花,荀真,本宫是来与你做一个交易的,只要你按本宫的去做,本宫保证不动你姑姑,还会让她从良,家人生子。”
荀真抬高头,冷着面容到:“娘娘想让我做什么?”
柳德妃朝柳心眉使了个眼色,柳心眉回忆地转身出去守风,好在荀真被关的牢房比较偏远,而且也买通的狱监,所以倒不担心有人会偷听她们的对话,不过心使得万年船。
柳德妃这才凑近荀真与她平视,“荀真,我知道你对柳家有怨恨,可是当年的事情不是你一个黄毛丫头可以理解的?本宫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把这次的祸水浇到皇后的头上,本宫的承诺绝对会兑现,你反正都要死了,何不用你一死换你姑姑一生平安顺遂?即使你已多年没有见过她了,可她毕竟还是你的亲姑姑。”
荀真从来不知道人心会卑鄙到这程度,荀家的人都已经凋零到这步田地了,他们还不满意?还要把最后的价值都压榨下来,“我与皇后娘娘没联系,就算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不,会有人相信的,你的掌制之位是她钦点的,只要你一声是她支使的旧可以。”柳德妃断她的话,微笑道。
荀真的目光与柳德妃对视了一会儿,“这是昧良心的话。”
“良心值几何?荀真,你好好想想本宫的建议,一句话换一生,你已经赚了。”柳德妃站起来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那种眇睨的姿态好像荀真是她脚下的一只蚂蚁般。
荀真知道柳家在朝在后宫都有势力,不知道魏伦把姑姑弄出倚红楼没有?但是再焦心也不能表现在脸上,细思了一会儿,“娘娘,我怕了谎话下到阿鼻地狱会被钩舌根,况且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姑姑了,算了都有七年了,娘娘,如果你可以带她来见我一面,那我可以考虑你的建议,下一回受审时是皇后娘娘主使我让淑妃滑胎的。”
“此话当真?”柳德妃那眇睨的姿态顿时不见了,眼里的狂热与欣喜掩也掩不住,仿佛后位已经唾手可得。
“荀真不会假话。”荀真眼也不眨道,“况且这交易若能成,娘娘可是最大的赢家,凭柳相的影响力,娘娘还愁不能成为国母?”
荀真只能赌一把,若魏伦还没来得及安排姑姑的退路,那么姑姑就真的凶多吉少,至少,她的死可以换姑姑的一生平安;但若柳德妃带不来姑姑,那就只能明姑姑已经平安了,到时候她有何必再与这柳德妃虚以为蛇?
柳德妃对荀真的话很是满意,凭她柳家是能力要弄到荀兰简直是易如反掌,“很好,本宫就姑且信之,你等着,本宫会让你们姑侄见最后一面的。”完,把斗篷罩上,然后推开牢门出去。
荀真看着柳德妃如来时一般离去,眼中深寒一片,现在只能暗暗祈祷姑姑能先一步被魏伦接走,现在想来还得庆幸没有过多计较魏伦妻妾的问题,魏伦这个男人还是有能力保姑姑平安的。
低头看着那一晚馊食,她眉头昼夜没有皱也没有皱,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放弃,“娘,即使真儿再想您,也会好好活下去,直到有一天您真的召唤真儿的那一天到来。”
颤着手准备把那碗饭捧起来,牢门又再度响起,今晚还有人来?她什么时候成了人人想要拉拢的香馍馍?眼角瞄去看到这来人也是一身的斗篷。
什么时候皇宫的人穿斗篷最热门的?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莫非柳德妃去而又反?“柳……”
就在她正要话的时候,那天突然身形一闪,几步就来到她身后,在她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一条白绫突然绕进她的脖子,这人是来杀她的?
“哐啷”一声,碗掉到地上碎成一片片。
白绫收紧,荀真也在这一刻反应过来,伸手使劲抓着那白绫,拼命挣扎。“你……是……谁?”
身后之人的力度逐渐加重,把荀真的手险险勒出血来,“你没必要知道?荀真,到阴曹地府问阎王爷去?”
这声音很是沙哑,荀真也没辨出是谁?她的手渐渐地抓不住那白绫,一松开,那白绫就把她脖颈绕紧,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起来,“谢……司……制……是你……杀的……”
她的手往后抓住那双拉紧白绫的手,想要抠出血痕来,谁知入手却是一片滑溜,仿佛那手腕出罩住了一层神秘油腻的布一般?这人真狡猾,居然想得天衣无缝。
身后之人“嘿嘿”地笑了两声,“荀真,你到了地府问下谢玉姿不就知道了?”
从来不知道喉咙被卡在是这般难受,荀真的脸渐渐长成紫色,这时候因为挣扎做到地上的臀部传来的疼痛也感觉不到,她的眼睛渐渐膛大,难道就这样死了?
她不要也不想啊,谁……谁来救救她?“救……命……”
披着斗篷的女人正想最后加重力气送荀真归西的时候,那牢门又再度被人用力推开,一道白色的身影急速冲进来,那柄长剑就攻向她。
“放开她。”
她见状,抬腿去挡,手上的力度一松,荀真也急速的反应过来,狠命抓住那白绫,使劲呼吸着牢里并不算太新鲜的空气。
披斗篷的女人挡了几招,无奈对方手下的劲更大,再加上这人她不得不忌惮,出手也不敢过狠,回头看了眼荀真,今夜居然功亏一篑。
现今之计唯有自保,她边边退,准备逃走。
“哪里逃!”
一剑挑来,她躲避不及,头上的斗篷被人挑开,她的头发散乱下了,遮住了蒙着的脸,跌向荀真的方向。
荀真的目光立刻看向那披着头发的半边脸,那脸上的轮廓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可还不待她细看,那人居然甩来一把粉末,然后乘着荀真与对手用手挥开粉末是的空挡,趁机夺门而去。
荀真刚挥开粉末,突然身子被人一包,“荀真,好在我来的及时,你平安无事。”
刚刚听到声音的时候,她就知道来者是何人了。
“七殿下。”
劫后余生的她也不禁埋头在他怀里,双手回抱他,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与世隔绝了,此时更是难掩心中的害怕。
时间仿佛静止了。
这一幕落在急忙赶来的人的眼里,那往前的步子一顿,双眼的急切冷却下来,紧抿的唇透出一股冷漠的气息,手中的拳头紧握。
这让今夜虽然很赚了一笔的狱监不安地吞了口口水,在这天牢当差了那么就,从不见一个女囚才刚被关押就有这么多人来探望的,但这么多人当中,就眼前这位最是得罪不起,此时他的手搓了又搓,恨不得转身就走。
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问题是这女的又长得非倾国倾城,就这才让人心生不解。
宇文淳这才放开荀真,俊美的双眼在她身上睃巡,看到她染血的臀部,顿时满含愤意地道:“他们对你动刑了?”
荀真看到他目光落下的方向,尴尬地用手掩了掩,“殿下,我……是女孩子,您还是别看了……”
宇文淳的脸一红。耳根子更是红透,背过身子去,“对不起,荀真,本宫不是有意要非礼你的。”
两个尴尬非常的少年男女,好一会儿,荀真菜拉了拉宇文淳的袖子,试着换了一声,“七殿下?”
宇文淳这才回头看向荀真,耳根子的红热慢慢褪去了,“荀真,本宫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狱的,不会让你含冤莫白。”
荀真被关进来那么就,只有宇文淳一个人来看望过她,并且这些让她宽心的话,眼里蒙了一层水气,看着他像是匆忙赶来的样子,心下不禁感到,那个整天要她的男人,至今未见身影,“七殿下有这心就好了,这次事关皇嗣,若殿下一句不合,皇上追究下来,只怕连累了七殿下。”到那时,冯贵妃一定恨不得宰了她。
宇文淳伸手轻轻地抹去她的泪水,温柔地笑道,“没事,你不用为我担心,在怎么谁本宫也是皇子,父皇还算宠爱我,今天有人来杀你,就明你与淑妃娘娘的滑胎无关,明天本宫就去求见父皇,让他开恩饶你一命。”
若不是他今天结束了与友人的相聚回到宫中,只怕是也赶不及来就她,明天天一亮可能得到她香消玉损的消息,这么一想,他的心更是抽紧起来。
荀真只是含笑地看着他的侧脸,七皇子还是过于单纯,仅凭陛下对他的宠爱不足以让他予取予求。
宇文淳回头找到自己带来的食盒,懊恼地看着摔在地上的饭菜,回头尴尬地看了一眼荀真,“都摔坏了,你还没吃饭吧?”
“不碍事,都这时候了,天一亮,牢头就会送饭来。”荀真道,宇文淳再受宠,毕竟不是太子,他的寝宫在建制上是要低于东宫的。
“本宫再去给你弄吃的,你等着。”宇文淳转身就要走。
荀真忙拉着他的衣袖,“真的不用了,殿下,这么晚看若是弄出太大的还是动静来,宫里指不定还有什么留言出来呢?”
如此善解人意的荀真让宇文淳的心里很是难过,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无用透了,难怪大家都有争权夺位,原来有权还是好的,轻抚她的脸歉意到“对不起,荀真。”
荀真微微避开他的手,摇头,竟笑的很是温柔,“殿下无需道歉。”想到姑姑,不知要不要宇文淳去通知一声?迟疑了一会儿,有些嗫嚅地开口,“殿下……奴婢有一事想拜托你,只是不知……”
“荀真,你有什么想跟本宫的尽管。”宇文淳道。
荀真咬着唇细思了片刻,现在她已经无人能托,在这儿能见的人有限,心里始终记挂着姑姑,不能留个把柄给柳德妃那种人,遂一五一十地将荀兰之事托出,请宇文淳务必在天一亮赶去倚红楼,看一看荀兰是否还在?若在,请他将荀兰带去魏家交给魏伦。魏伦让荀兰相信他,她褪下手中的镯子递给宇文淳,恳切地道:“殿下,姑姑一看到这镯子就知道是我让你去找她的,请殿下一定要赶去救我姑姑,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此时她伸手狠狠地抹去泪水,如交代遗言地道:“如果您见着她,跟她一定要好好地活着,跟魏大叔生几个孩子,让荀家的血脉流传下去,别跟她提我的事。”
姑姑,不知道她此生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荀真,本宫不想听你这些丧气话,事在人为,你是本宫的朋友,本宫就算拼了一切也要救你出水火。”宇文淳不禁怒道,他不喜欢她用这种语气话,“至于你姑姑,我一定把你的话带到。”
荀真的泪水再度划下脸庞,满含感激地看着他。
宇文淳这才招收把那些狱监换来,吩咐他另外安排一间干净一点的牢房,然后蹲下来抱起荀真在狱监的带领下到了一间安置了软榻的监牢。
荀真看了一眼这件不是用栏杆做区隔的牢房,四面都是墙,地面是干燥的,与刚刚所呆的地方简直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
狱监讨好地朝宇文淳笑道:“七殿下,哲理诗天牢最好的牢房,平素只有获罪的大官未判刑前才会住这儿的。”
那些大官未判刑,谁知道会不会重新启用?所以有经验的狱监都会十分礼遇他们,直到上头判了刑,这才会把人押到外面那种阴暗潮湿的地方。
狱监看了一眼那软榻,以前是没有的,看来是刚刚那位吩咐人安置的,两眼都暗暗瞥向荀真,这女人到底哪里好?眼前这位与那位都这么关心?
宇文淳吧荀真安置在软榻上,往四周看了看,荀真换了牢房,那女人再来杀她也不容易,这才安心一些,往怀里掏了掏,把一只瓷瓶递给荀真,红着脸道:“这是金疮药,你待会儿抹上。”
荀真的脸一红地接过,自己挨板子的地方实在难以对人言,看到宇文淳眼里的担心,她点了点头,想到天色不早了,忙崔宇文淳离去,现在心里最为担心的还是姑姑。
宇文淳再三向狱监吩咐了几句,看了眼荀真后方才转身离去。
荀真直到这两人离开,轻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明天的命运会如何?肚子饿过头反而觉得不饿了,看了看手中的药,趴在软榻上,准备自己给自己上药。
突然牢门被人推开,好在她还没有拉下裤子,又有人来?忙把趴下的身子改为侧躺,遮住自己拿伤势。
她忙转头看去,居然是一脸阴沉的宇文泓,她出事这么久了他才来?这时候她的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咬着唇不吭声。
宇文泓圈着双手倚在牢房门口看着他,语带嘲讽地道:“不错嘛,荀真,你一出事你的情哥哥立刻i8看你,还给你特殊待遇?看的孤都眼热了。”
外头听着的孙大通不禁伸手拍拍头,他的太子殿下啊,都什么时候的,您老还顾着吃醋?
那个快马加鞭赶回来看荀真的是谁?那个私下给她安排牢房的人又是谁?那个只不过偷听到她提到荀兰,就立刻派人去处理的人又是谁?
现在这样一副嘴脸,这,这不是存心让人误会嘛,孙大通的老脸不禁皱了起来。
荀真的眼角不满的撇了他一眼,然后微昂着头道:“是不错,总比某人强。”她的腮帮子也鼓了起来。
宇文泓看着她还有心情与他斗嘴,心下放宽之际,又免不了燃起一把怒火。“看来孤是不应该来。”
“殿下知道就好,况且奴婢现在处境不佳,殿下更应该要避嫌。”荀真道。
宇文泓闻言,转身离去。都这个样子了还要逞口舌,由她去吧。
孙大通看了看里面的荀真,yo99u看了看气怒离去的殿下,这两人到底唱哪一出?就他听的,明明是一个是关心至极,而另一个却又是心有抱怨,开来不就好了,因为一个七殿下弄成这样?
他忙把门带上,然后转身去追宇文泓。
荀真看他就这样离去,眼里不争气地又湿了起来,谁要他理?
少女情怀总是痴,即使刻意排斥,但在宇文泓那一次背着她在山林里逃亡起,她的心里也有微微的悸动,所以看到他与看到宇文淳还是有区别的。
心里一委屈,她的泪又开始掉。
突然,门又被开,宇文泓提着一个食盒进来,走近她,放着地上,然后站着看着她哭成泪人儿的样子,“哭什么?”这时他的口气松软了一些。
“殿下管奴婢哭什么?”荀真别开头倔道,今夜九死一生,哭一下又碍着谁了?
这样倔强哭泣的荀真真让宇文泓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松了下来,不管怎样,她如今还处于生死未卜的境地,伸手怜惜地抹去她腮边的泪水,“好了,在哭就成花脸猫了。”
“谁是花脸猫?殿下莫给我乱安罪名。”荀真不悦地道,一开口就没好话。
宇文泓轻叹一声,荀真这种性子以前可没见过,看来是他过于纵然她了,使她越发使出本性,伸手抱着她趴在怀里,另一只手却要褪下她的裤子。
荀真的脸一红,伸手按住他的手,色厉内荏地道:“你要干什么?”
明眼人都知道孤要干什么?他一把将她的爪子挥开,然后执意解开她的裤头,看到那血水渗出裤子,他的心隐隐作痛,该死的大理寺卿,往后别让他抓到他的把柄,不然非要他白来棍才解恨。
“不,不行……啊……”原本在抗议的荀真突然痛的大声喊了出来,那裤子已经与血水混合在一起,早已有些干涸,此刻被拉下更是痛的揪心,她的手紧紧抱住宇文泓的脖子,可那痛楚仍然让她冒冷汗。
宇文泓听到她的痛呼声,即使心也跟着颤抖,但他神情不变地一鼓作气将那裤子褪下,要痛就一次痛完。
荀真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那种痛苦,比挨板子的痛苦更甚,她好歹是个姑娘家,实在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落在他的眼里,咬紧唇觉得心里又憋闷又尴尬。
感觉裤子被褪了下来,下身凉飕飕的,都已经这样了再计较又有神马用?她脸红的把手中的药瓶子递给了他。
宇文泓看了眼七弟给她的药,冷哼一声,并不伸手接过,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把盖子开,这才看向她的伤口处,那烂的肌肤与周围粉色的凝脂滑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看得人触目惊心,心瞬间拧疼起来。
他把药粉洒在那伤口处,轻轻地吹了一下,“疼吗?”
荀真的眼里还挂着泪珠,双手圈紧他的颈项,脸上的红晕是怎么也退不下去。“好多了,没有刚才那么痛。”
宇文泓眼里美誉丝毫的情欲在流转,而是专心致志地给她抹药,直到一瓶的药粉撒了一大半才算完成,感觉到她在冷颤,更是拥紧她趴在怀里,拉过一旁的被子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
“你这伤一时半会好不了,先忍着吧,现在不是你害羞的时候。”
荀真听他的一本正经,脸上的潮红这才慢慢的散了。肚子很快“咕咕”地叫了起来,她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又微窘起来。
宇文泓看到她这样子竟有心情笑了起来,手掌爱怜地轻抚了一下她的脸蛋,这才弯腰把那适合提了上来,搁在软榻的一侧,亲自开来,把几样菜端出来,然后捧起那碗,一面拥着他一面给她喂饭。“都这么晚了,你就将就着用一些吧。”
荀真脸红地欲伸手接过,“我自己来。”腰部一扭动就会牵扯到臀部的肌肉,她不禁痛的有呲起牙来。
“别动,都伤城这样了,还要逞强。”宇文泓不悦地责道。
她这才安静地趴着,脸红地任由他给她喂饭,吞下一口他喂来的饭菜,她的脸不争气地又红了起来,微微翘起睫毛看着他的俊容,虽然他长得没有如宇文淳那种美如天人的感觉,但他的脸色气概更足。
“怎么?今天才发现孤长得比你好看?看得都不知道张口吃饭了?”宇文泓笑着趣了一句。
荀真的嘴角抽了抽,这人真敢,忍不住啐了他一口,“谁看你了?自大狂。”
宇文泓趁机喂了一口饭到她的嘴里,然后看着她笑了出来。
荀真也跟着轻笑出声,若现在不是在天牢里,会更好吧?“不知道明天我这吃饭的家伙还在不在?”
宇文泓楞了一下,然后状似漫不经心地道:“你不用太过忧心,还有孤。”
“殿下的身份更是尴尬,只怕一开口,陛下的疑心就会转到殿下身上。”荀真紧皱眉头,太子已经是皇子至尊了,若有心人栽赃给他,他就会是最大的嫌疑,比较事关皇嗣啊。
宇文泓只是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想要再给她喂一匙饭,她摇了摇头,“我吃不下了。”
“怎么就那么点食量?”宇文泓不满地道,然后看到她嘴角有一粒米饭,他一手执筷,一手捧碗,无奈之下竟伸舌舔着她嘴角那粒米饭卷进嘴里。
荀真的表情一怔,然后红晕火速蔓延,身子更是滚烫起来。
宇文泓看到她涨红的脸,调笑道:“害羞呀?”他都吻了她好多次了,她还是这般害羞?
“谁像殿下那般脸皮厚?”荀真不服地道。
宇文泓正要接话,突然他的肚子也传来“咕咕”叫,荀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殿下,您也没吃晚膳吗?”
宇文泓不看她,自顾自地把她吃剩的饭菜吃到自己的肚子里,他这是为了谁菜错过晚膳?谁知道一回来却看到她与自己的皇弟热情相拥。
荀真仿佛第一次认识宇文泓一般,在她眼里,他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皇太子,可此刻他竟不嫌弃的吃自己吃剩的饭菜,无怪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殿下,那是奴婢吃过的。”她心翼翼地道。
宇文泓邪晲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是谁害孤在这地方吃这种残羹冷饭?”
荀真低着头不好意思看着他俊帅的侧脸,突然电光火石间,她又抬头看着他,他难道是急着赶回来见她?他不在宫里?
这样一想,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埋怨渐渐消散了,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吃东西,其实他吃东西很是优雅,毕竟出身尊贵,皇宫里对宫女都要求礼仪,更何况是未来的帝王?
直到宇文泓把食盒放到地上,她这才回神来,咬唇问:“殿下不在宫里吗?”
“父皇要孤去巡视羽林军。”他抱着她躺在软榻上,这里实在太简陋,他有些不习惯,不过又不想放她一个人在这儿。
荀真顺势跌到他的怀里,看着他有些疲惫的揉揉眉间,“殿下还是回去歇息吧,没理由陪奴婢在这儿。”这里连她都住不惯,宇文泓这种养尊处优的幌子更是住不惯。
尤其是现在两人的姿势更是尴尬,她的下身未着寸缕,一想到这样挨在他身上,她的脸一直是热红不退。
“别那么多废话,还是赶紧歇一歇,都快三更天了。”宇文泓道。
荀真这才没再话,一天一夜的经历任她在顽强也会倒下来,竟顺从地窝在他怀里渐渐睡去了。
宇文泓虽然有困意,但她微微动了动下身时,他还是难民啊身子紧绷起来,这种姿势最是折磨人,睁眼看到她呼吸平稳,叹息一声,他分明是自找苦吃。
天色将亮之际,微微睡了一会儿的他睁开眼来,看到荀真睡得很熟,他轻轻地将她放在软榻上,掀开被子查看一下她的伤势,经过昨夜上药后,已经好了很多,他又掏出瓶子给她上了一次药,在哪微弱的烛光下看着她那诱人的风光,他的喉头一紧,下身一绷。
她怎么就把他诱惑成这样?心里有着对自己定力的不满,为了不让她再诱惑他了,他吧那染血的裤子给穿了回去,不是不想给她换一套衣服,但是那样太惹眼了,唯有难为她还穿回那身衣物。
看着她熟睡的容颜,他低头在她的唇角落下一个吻,这才无声地推开门离去,外头孙大通坐在地上靠着墙角睡着了,一听声响,他忙跳起,“殿下?”
宇文泓道:“你去安排人给她送吃食来。”这牢里的饭菜都是不可吃的,而白天他又不能在这里陪她。
“可七皇子不是要给她送吃食?”孙大通道。
宇文泓瞪他一眼,“你怎么那么笨?不会让这里的狱监送啊。”
孙大通这才拍拍脑袋,在太子殿下发火之前赶紧去张罗。
宇文泓见状轻声一笑,在看了看这监牢,不能放她在这种地方久呆,心下想定,这才背着双手离去。
牢房里的荀真悄然睁开眼睛,其实在他起身离去的时候她就醒了,想到他又再给她上药,她的脸不禁红透了,好在装睡,可以避开尴尬的一幕。
清的光线还没有凉透之际,一夜无眠,临近四更菜微微磕眼的许悠从椅子里起身,昨天她在这里坐了一宿,正要起来泡杯茶,突然感觉到屋里有人,她忙惊呼:“是谁?”居然有人潜进来她也不知晓?
“是我。”
许悠就着那一丝不明的光亮,看着那坐在离她有几杖远的人影,那光暗参半的脸容,她一眼就认出,这是她与他第二次单独相处,她眼里有着热意,“您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问荀真的案子,你有什么看法?”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虽然让人去查了,但不及尚宫局里的许悠了解的透彻。
许悠没有走近他,而是挑着最近的椅子坐下,皱眉道:“荀真的案子有多棘手您是知道的?若是害了淑妃那还好,可害的是已成形的皇子,陛下的震怒可想而知,您还有参和进去吗?这事您不要管了,我自会处理。”她不能让他涉险。
“你现在有能力处理吗?大理寺卿第一次过堂就动刑了,你该知道荀真对我有用处,周恩成孩子边疆作战。”
许悠其实也是有私心的,希望他能不过问此事?但看来事与愿违,“我这里有证据证明那个香囊不是她做的,这样应该能取信陛下放她出来,自有替死鬼去顶罪。”
“那就好,我会把此事变成皇上亲审,总比大理寺卿胡作非为强,而且只有有人在背后使计总会漏出马脚来。”
许留看着他就那样起身离去,心里难免有几分失落,很想留他下来问他要不要喝一杯茶?可是……她没有资格。
她就那样坐着,直到房里光线大亮,这才起身去冲泡一杯香茶,然后像每一个清那样,端着茶碗看着窗外众人忙碌的景象。
吕蓉同样一夜未眠,双眼红肿起来,默然把掌珍的衣服穿好,默默地梳理着身上的折痕,就像抚摸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面容,轻轻梳理着自己的秀发,一丝不苟,庄重无比。
东宫,严翰一脸严肃地看着宇文泓的折子,不禁反问道:“殿下,您真的要上这样一个折子?”
宇文泓看了一眼严翰,“太傅,有舍必有得,孤要插手那件事,首先就是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才能让父皇相信孤没有异心,再孤又不是不能控制住事态的发展。”
严翰不禁坐下来伸手揉着成结的眉头,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影响这么大。
早朝时,让朝廷众臣都措手不及的一件事,就是东宫居然上折子请求皇嗣给大皇子与三皇子封王,这太子殿下唱的是哪一出?
众大臣心下起疑,太子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是私下里还是防着那几个兄长的,现在居然请求给他们封王?疑心之际嘴里仍是攒太子有兄弟情义,值得嘉奖。
大皇子心里自然是高兴无比,他是众兄弟里最为年长的,可迟迟没有封王,这总让他觉得面子不知往哪里搁?这时竟看太子顺眼了不少,封王与皇子那是两码事,不可混为一谈。
皇帝因为最近失去了一个子嗣而痛心的心这才平稳了不少,儿子相亲相爱是他最乐意见到是事情,即使对这两个儿子都颇有不满,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尤其是看到淑妃滑胎的那个成形皇儿,他竟觉得一夕之间老了许多,对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也宽容了许多。
但是虽然这个早早封了太子的儿子一直表现很好,他心里还是存了几分分歧,他到底意下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