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吃了她。”祁彧揶揄的看着季悠。

    季悠扭过脸, 手撑着额头，翻开书认真的看了起来。

    真是不想理他。

    “又生气啦, 那这个就不给你了哦。”

    祁彧不知道从哪里拎出一瓶蓝莓酸奶来, 酸奶瓶上还挂着水雾, 显然刚从超市买回来不久。

    他两只手指夹着酸奶，在季悠眼前晃了晃。

    季悠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酸奶晃，然后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因为太熟悉蓝莓酸奶的味道了，所以大脑立刻就传输了那种口感。

    本来季悠没想着喝的，但现在也不免有点馋了。

    “想喝吗？”祁彧托着腮, 抬眼盯着季悠的脸。

    季悠犹豫片刻, 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那跟我出来一趟。”祁彧凑在季悠耳边低声道。

    然后他像逗弄奶猫似的，用一瓶酸奶把季悠给勾了出去。

    刚一走到走廊拐角处, 祁彧一松手，酸奶落进了季悠的手心里。

    “刚从冰箱拿出来, 凉，过一会儿再喝。”祁彧逗完她，还不忘嘱咐。

    “好。”

    季悠的手心里沾了些瓶身的雾水, 被走廊的风一吹, 的确有些凉丝丝的。

    她利落的把手缩进校服袖子里, 只露出一个指尖, 然后用衣服攥着酸奶瓶。

    季悠怕冷, 所以穿的衣服特别厚。

    因为要求穿校服，所以她就把一套棉卫衣套在了校服里面，看起来鼓鼓囊囊的, 像个白熊。

    祁彧靠在冰凉的墙上，借着昏暗的黄色廊灯端详季悠眼角的那颗痣。

    看了一会儿，他呼了口气，把手轻轻搭在季悠肩上。

    “还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嗯？”季悠不解的望着他。

    祁彧揉了揉季悠的颈侧，蹙眉道：“徐烈也是篮球队的一员，到时候我还是要跟他配合的，你要是不舒服，我就还是算了。”

    毕竟徐烈当初把季悠带到过树林让沈樱芝欺负，虽然他及时赶到，没造成什么伤害。

    但季悠当时肯定是怕的，对徐烈也会充满排斥。

    季悠眨眨眼。

    其实刚刚在教室里，裴南已经叨叨过了。

    “没关系啊，那次他也没有占到便宜。”

    而且反正还有你，她在心里默默道。

    “真没关系？”祁彧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季悠笃定道：“真没关系。”

    祁彧松了一口气，他微微低头，凑上前去，在季悠的唇上轻轻碰了碰。

    没有加深这个吻，只是静静的感受着她的气息。

    季悠的气息很平稳，呼吸也很正常。

    她果然不太紧张，祁彧放心了。

    “好吧。”

    他松开季悠，拇指拂过她滑嫩的脸颊。

    十一月初，寒气骤至，树梢上的最后一片叶子也脱落了，光秃秃的树干被刷上了白漆，像一排笔直站立的法国卫兵。

    期中考试的影响彻底烟消云散，连大屏上的排名也被德育处的通报批评给换了下来。

    由于离期末还远，间操也短期暂停，所以高中生活进入了难得的平缓期。

    季悠的挑战杯初赛在圣诞节后的一天，大概跨年时候出结果。

    被选上的学生要去北京统一参加决赛，包吃包住，报销往返车费，还能给一天游玩的时间。

    负责竞赛的老师也给他们拉了群，统一分享竞赛资料，让他们之间也多交流。

    但季悠慢热，基本没在群里过话。

    祁彧的校篮球队也已经初具规模，高三的学生由于高考压力，所以彻底被比赛隔绝在外。

    最后由高二出了三个人，高一出了四个人。

    这已经是盛华能选出的最优的选手了，剩下还有几个不错的，被排成了替补的替补。

    训练时间最开始安排在晚自习，后来由于灯光不佳，晚上又太冷的缘故，改到了中午放学。

    篮球到底是个受众极广的项目，所以只要篮球队训练，就一直有人围着在一边看。

    就连沈樱芝的团体也时不时的瞄一眼。

    但自从上次之后，她跟徐烈也闹崩了，所以不好意思凑太近，就坐在超市前的铁梯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有祁彧在，夏依芮自然也少不了。

    她虽然知道祁彧的心都在季悠身上，但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那可是祁彧在篮球啊，她都多久没见过他在球场上的样子了。

    高一两大美女都凑齐了，无形中就像个活广告一样，越是临近比赛，原本荒凉的篮球场就被围的越厉害。

    周三放学后，季悠和丁洛掐着人少的时间去食堂吃饭。

    丁洛最近学习的劲头上来了，中午也不往外跑了，所以祁彧去篮球后，季悠也有人陪了。

    季悠用勺子喝了一口汤，抿了抿泛着油光的嘴唇，抬头看丁洛。

    “你都一个星期没出校了吧？”

    丁洛嚼着米饭的动作停了停，目光一垂，点点头。

    季悠心里揪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她踌躇了一下，支吾道：“那...那你不想吃那家的米线了？”

    丁洛嘟了嘟嘴，突然噗嗤一笑：“悠悠，你怎么那么可爱啊，还米线。”

    季悠脸一红，声嘟囔道：“我不是怕你不愿意听嘛。”

    丁洛嘴上还挂着笑，眼睛里的笑意已经收敛了起来。

    她静默了片刻，筷子插进饭碗里，捣了几下：“我一个星期没见他了，他也没给我发一条短信。”

    “呃......”季悠不知道该什么好。

    她对那个男生不是很了解，但从丁洛的口中来看，他似乎不是很在乎跟丁洛的感情。

    她无法想象一个星期不跟祁彧联系，难道就不会担心，不会想吗？

    丁洛和他可还不在一个学校呢。

    丁洛倒是会自己开解自己：“嗨，算了吧，反正之前也总是我去找他。”

    她又低头挖了一大口米饭到嘴里，可是猛地嚼了几下，突然觉得食不知味，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这一个星期对她来就跟温水煮青蛙一样。

    由最开始的气愤，到后来的焦虑，到现在的失望。

    她觉得她这只沉在锅底的青蛙已经渐渐麻痹的没有活力了，就快要被淹死了。

    正午剧烈的日光刺的她眼睛发痛，丁洛狠狠的眨了两下，把那股酸涩的劲儿给憋了回去。

    季悠把自己的那份萝卜汤推到丁洛面前，软声道：“噎着了吧，喝点东西。”

    丁洛似乎正要找东西掩饰，所以也没拒绝，干脆捧起碗来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

    食堂的汤都是用大骨头熬得，放的盐也不多，喝起来还是原汁原味。

    但丁洛一点也没尝出什么鲜来，只觉得水流进喉咙，把梗在嗓子里的硬物冲了下去。

    “洛洛，你要不还是给他电话问一下，不然总是想也挺费神的。”

    季悠好心建议道。

    虽然丁洛现在看着比以前刻苦多了，但是一放下笔，就两眼出神的望着黑板发呆，好像只有作业能麻痹她似的。

    这样下去，听课效率会明显降低。

    丁洛眼角微抬，眼皮折了起来，忿忿道：“不要，凭什么每次都是我联系他。”

    越是失望就越是赌气，她从也是娇生惯养的，谁还没有点脾气了。

    季悠无奈的摇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最近为什么总往朋友圈里发作业截图啊？”

    丁洛被她突然转移的话题弄得一愣，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我不是这次考得不理想吗，所以卡学习啊。”

    季悠叹气，翘起了唇：“我呢，你把孟逸亓和张景海给吓得，都两天没吃晚饭了。”

    孟逸亓本来就对成绩十分在意，女生间的那点谁和谁好的事跟成绩比起来不值一提。

    她看最近丁洛学的废寝忘食，生怕自己被超过去，所以也开始咬牙拼了起来。

    张景海考到盛华的名次就在丁洛之后，这次好不容易超过了丁洛，不想再被反超，所以他压力同样甚大。

    丁洛根本没注意到身边微妙的变化。

    “那我以后就不发了，他们俩可真是的。”

    吃过了午饭，她们把餐盘送到了水池边，季悠回座位上拎起了布袋。

    “我要去一下篮球场，你要先回宿舍吗？”

    丁洛想了一会儿：“我也跟你去看看吧。”

    听中午看球的人挺多，丁洛也想凑凑热闹。

    “好吧。”

    去篮球场之前，季悠特意绕到超市里买了一瓶矿泉水。

    她还记得祁彧让她送水的事。

    之前几天等她赶过去的时候篮球都练完了，所以今天特意早了一点。

    远远看去，篮球场上果然围了不少人，时不时的能看见有人飞身跃起，将篮球砸向篮筐。

    一旦进了，就有女生拍手叫好。

    季悠领着丁洛，慢慢的蹭到了篮球场的一角。

    祁彧只穿了一件单衣，大冷的天在外面运动，也不在乎感冒。

    他的头发长得有些长了，额前的碎发几乎垂到了眼睛上，汗滴顺着他的耳侧流到脖子上，然后没入衣服里，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光，性感的动人。

    他刚刚投了一个三分，手心还沾着篮球上的灰。

    他就这么垂着手，从场上退了下来。

    和其他人相比，祁彧的练球时间少的多，往往他去吃饭了，其他人还在场上练。

    但因为他实力太强，所以别人也不敢什么。

    祁彧往篮筐边的椅子上一坐，伸手去够自己的水瓶。

    晃了晃，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空了。

    他一皱眉，不觉得自己上次喝水的时候喝完了。

    但汗出的多，嗓子干涩的厉害，他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要不今天就提前结束吧，去买瓶水，然后找季悠，他想。

    季悠又往前挤了挤，看祁彧皱着眉的样子，就知道他渴了。

    可是篮球场上还在激烈的练，她又不能贸然跨过去。

    而祁彧坐的地方，人又太多。

    她捏紧手里的矿泉水，有些心疼的看了看祁彧身上流的汗。

    丁洛拉住季悠的胳膊：“来，我带你从他后面挤过去。”

    还没等她俩换个地方，夏依芮就已经察觉到了季悠的存在。

    她原本站在最佳的位置，默默的欣赏祁彧球，心情颇好。

    但一看见季悠，她立刻没了兴致。

    心里像是被倒了一整碗酸涩的柠檬水，汁水接触到皮肉，瞬间刺痛了她。

    她闭了闭眼，扯了一把身边的闺蜜。

    自从孟逸亓离开后，她身边又换了不少人。

    但是换成谁夏依芮都不在乎，只要她们听她的，恭维着她，和她一致对外就够了。

    “你，去把这瓶水给祁彧送过去。”

    闺蜜吓了一跳：“啊，给给给祁彧送水？”

    她知道夏依芮喜欢祁彧，这个送水的好事怎么能落到她身上。

    夏依芮不耐烦道：“你磨蹭什么啊，让你送你就送。”

    闺蜜指了指场上奔跑着的徐烈，膀大腰圆的，把篮筐砸的咣咣响。

    “这还着球呢，我怎么过去啊？”

    堂而皇之的从人家场地上过去，不太合适吧。

    夏依芮硬是把水塞到了她的怀里：“你去不去，篮球场那么大，过个人怎么了。”

    闺蜜嘟了嘟嘴，不敢违背夏依芮的意思。

    她皱眉看了看祁彧的位置，见他的确嘴唇发干，好像真的特别渴的样子。

    于是她咬了咬牙，快步越过场地，朝祁彧的方向跑去。

    “祁彧，这个水给你喝吧。”闺蜜的脸红透，喃喃的道。

    祁彧感觉到面前站了个女生，于是抬起头看了看。

    闺蜜近距离看见了祁彧那张脸，心里不由得漏跳一拍。

    怪不得夏依芮对他念念不忘的，长得真是太帅了。

    尤其是运动之后，他的脸上带着健康的潮红，胳膊上的肌肉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狭长的眼睛清亮又深邃。

    实话，谁不想跟这样的男生谈恋爱呢。

    闺蜜的脸更红了，连手指尖都有些发麻，她觉得自己捏的不是一瓶水，而是可以跟祁彧建立联系的机会。

    祁彧的目光落到面前的脉动上。

    满满的一瓶，折射着阳光，散发着迷人的光晕。

    他现在本就干渴的厉害，骤然有瓶水放在眼前，的确挺想喝。

    但......

    三班的邱子明趣：“哎哟，我们怎么就没人送水呢，还是祁哥厉害啊。”

    徐烈瞪了他一眼：“知道人家厉害就好好练，光耍嘴炮有什么用。”

    邱子明撇了撇嘴：“你当我什么呢，我当然的是长得厉害啊，不然球再好又屁用啊。”

    高二的付定礼抱着球，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祁彧你就接了呗，怎么也是人家妹子一片好心啊。”

    祁彧没理他们，把目光从脉动上移开，淡淡道：“抱歉，我只喝我女朋友送的水。”

    他就这么坦坦荡荡的出来了。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人都听了个真切。

    徐烈的动作一顿，胳膊立刻软了下来，眼神有点虚。

    他知道祁彧指着女朋友是季悠，他跟季悠还有点过节。

    其实自从篮球队开始训练，知道队友里有祁彧之后，徐烈一直挺别扭的。

    虽然他平时又虎又彪，但挺重义气，既然在一个队伍里球就是队友，然而他竟然欺负过对方的女朋友。

    徐烈也想找机会跟祁彧道个歉，但是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所以就这么一直僵着，他们训练上有什么话，都是让付定礼代为转达。

    徐烈难受的抓了抓头发，抹了一把脸，顿时不下去了。

    徐烈一停下来，场上的其他人也都停下来了。

    付定礼不了解高一的事，还一脸兴奋的问：“卧槽你都有女友了啊！”

    夏依芮也听到了。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她猛地跺了下脚，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

    那么深情的话，偏偏不是对着她。

    站在篮球场上的闺蜜则更尴尬，她举着水，走也不是，给也不是，反而转过脸来无措的看向夏依芮。

    她这一看，大家都明白水到底是谁送的了。

    夏依芮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季悠原本都快退出去了，听到了祁彧的声音，她定了定神，又转回了身。

    还好现在场上已经没人球了。

    她抬起眼，慢慢的朝祁彧走了过去，声音虽然柔软，却不卑不亢。

    “女朋友给你送水来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刻意忽略场外投来的炙热的目光，静静的蹲在了祁彧身旁。

    祁彧一勾唇，露出一丝惊喜的笑意。

    他之前的确是没看到季悠，所以才那么明目张胆的称呼她为女朋友。

    不然以季悠一惯的个性，大概要羞的缩起来了。

    谁想她没有，反而还乖巧的走了进来。

    祁彧想摸摸她的脑袋，但是手脏，黑漆漆的一片，于是他又僵硬的把手放下了。

    季悠其实是不想这么大张旗鼓的。

    但是夏依芮太过分了，让她有点生气。

    她也不想一直忍让夏依芮了。

    对有的人来，你越是退缩，她越是得寸进尺。

    所以她一鼓气就走出来了。

    但虽然表面上装的镇定，可心跳早就乱成一团了。

    她垂下眼眸，替祁彧把瓶盖拧开，然后把水递给他。

    “我吃完饭了，顺便来看你球。”季悠低声解释道。

    祁彧深吸一口气，眼底含着笑，晃了晃脏兮兮的手心：“脏，喝不了，你喂我。”

    季悠的动作一顿，手心里出了一层汗。

    她低声喃道：“你...你别得寸进尺了。”

    祁彧像个大爷似的悠然自得：“都承认是我女朋友了，还不给男朋友喂口水，喝死我了都。”

    他的确渴坏了，嘴唇已经干的有些发白。

    就是仗着季悠心疼他。

    季悠不得已，抬起水瓶，慢慢喂到他的嘴边。

    清澈甘甜的水滑入干涩的口腔，瞬间滋润了发疼的喉咙。

    祁彧借着力大喝了几口，这才恢复了身体的水分。

    季悠连忙把手缩回来，拧上盖子：“我回去了。”

    祁彧一伸腿拦住她：“别着急，有人还想跟你话呢？”

    季悠站在原地，微蹙眉，不解的看着他。

    祁彧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朝徐烈看了一眼。

    付定礼在一边看呆了，他伸手捅了捅徐烈：“卧槽，祁彧女朋友这么美的吗，我们学校有这种档次的美女吗？”

    徐烈皱眉：“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关心高一的事？”

    付定礼摇摇头：“不啊，我这不是不愿意向学妹们下手吗，简直是损失了一片海洋啊！”

    徐烈懒得搭理他，祁彧的目光扫过来，简直像朝他身上开了一枪。

    他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朝季悠走过去。

    高高壮壮的身板竟然被他走出了碎步。

    徐烈又擦了一把脸，手上的灰抹的脸上一道黑一道白的，但是他一点儿都没察觉。

    他咽了咽吐沫，润了润僵硬的喉咙。

    “咳，季悠啊，上次那事儿挺不好意思的，我太浑了，想跟你道个歉。”

    徐烈完，低头看着白花花的水泥地。

    要不是他长得黑，估计浑身都红透了。

    季悠甚至比他还尴尬。

    她捏的水瓶嗒嗒响。

    阳光刺的她的眼睛有些发痛，好像有点挣不开。

    从没想过有一天徐烈会当面跟她道歉，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我，你别这样......”

    季悠无助的看向祁彧。

    祁彧静静的听着，反问季悠：“你觉得能原谅他吗？”

    都这样了，季悠还怎么不原谅。

    她本来就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只要别人对她释放一点善意，她就能全心全意的对人家好。

    “能啊。”

    祁彧站起身，用胳膊揽住季悠，担心弄脏她的衣服，所以手还举着。

    他似笑非笑道：“我女朋友既然同意算了，那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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