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长生

    是的，我可以不死了。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面一直盘旋来去，我兴奋不已。

    但是兴奋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心中的那一份喜悦慢慢褪去。

    因为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诺大的陵墓之中，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我当时在这陵墓被海水包围的时候，心中所抱的求死之念，岂不是就是因为世上没有燕儿，而没有燕儿的这个世界，对我来就是一片黑暗？

    活就要一起活，死就要一起死。

    没有最爱的人在自己身旁，就算是活着，也是殊无半点意义。

    我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随即在这巨棺之中安安心心的待了下来。

    我心中想着，这巨棺之内的不死之丹，一定是那江湖异人所制造，也许在不久的将来，那江湖异人的尸骸，还会再次制造出这么一粒不死之丹。

    那么我岂不是就可以拿着那一粒不死之丹，度入燕儿的口中，让燕儿起死回生？

    到那个时候，就算这陵墓再如何阴冷孤寂，我也心甘情愿和燕儿在这里。”

    陆上龙王着着，一双眼睛冒出了一丝亮光

    过了一会，陆上龙王这才继续道：“存了这个想法，我就继续在这里守候，那巨棺虽然漆黑，但我心中有了希望，也就感到无所畏惧。

    时间漫长又如何？只要能够让我等到那一粒不死之丹，我便无怨无悔。

    就这样，一天一天的等了下去。

    那不死之丹，始终未曾出现。

    我的心里，是希望升起，随即慢慢熄灭，随后复又慢慢点燃，再慢慢熄灭。

    也不知道我心里的这一盏希望之灯明灭了多少次，那一粒不死之丹终究还是没有凝聚出来。

    我心里有些暗暗的怨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贪心的将那粒丹药吃掉。”

    如果我不吃的话，岂不是可以给燕儿吃，那样的话，燕儿就可以起死回生。

    我虽然死了，但是只要燕儿活着，那么我也是心甘情愿。”

    这是陆上龙王第二次到心甘情愿，我心里一震，看着陆上龙王那一张满是坚定的脸庞，我心里之前还有的一丝耻笑，突然间无影无踪。

    眼前这个人让我不由自主的感到敬意。

    那敬意来自心底，来自眼前这个人的言语之中，来自眼前这个人对于另外一个人的一往情深。

    陆上龙王沉默了一会，这才继续道：“我就这样自怨自艾，但也无补于事，时间久了，我也就顺其自然，知道，万事不可强求。

    我就躺在这巨棺之中，醒了睡，睡了醒。吃了那不死之丹之后，我身上倒是未曾有过什么异味，这一切估计跟不死之丹有关系，但是跟我身上所穿的这一身衣服也有一定关系。

    我身上穿的这一系锦衣，乃是雇了京城的能工巧匠，用了雪蚕丝加上白玉珠子，慢慢制造的，这一件衣服穿上虽然有些沉重，但是确是不腐不朽，可以保持身体的清洁如新。

    我在这巨棺之中，又是待了很久很久。偶尔寂寞无聊的时候，我就会打开关翻板，看看下面那一具江湖异人的尸身，发现那一具尸身越来越是干瘪，到得后来几乎身上只剩下了一具骸骨。

    我知道不久的将来，那一盏鲛人灯终究会熄灭。

    而那不死之丹恐怕是无法再制造出第二粒的了。

    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就在我的心里慌乱无计的时候，某一天，我头上的巨棺棺盖忽然被人打了开来。一个人站在了巨棺之前，定定的望着我。”

    陆上龙王慢慢道：“我当时怔在那里，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来历。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看上去有三十四五的年纪，留着两撇胡子，脸孔白皙。我纳闷，问道：“你是谁？”

    那个人看着我，皱眉道：你又是谁？

    我有些好笑，告诉他：你来到我的陵墓里面，问我是谁，不觉得很荒唐吗？

    那个人骇然不已，足足看了我半个时辰，这才慢慢询问起我来。

    我一一告诉了他。

    毕竟在这个陵墓里面，我等了那么多年，这个人是我第一个见到的人。

    我从陵墓里面走了出来，坐在那里，和他慢慢交谈。

    他后来告诉我，原来他是一个名叫阴间响马的神秘门派的弟子，听到这渤海湾底下有一座气势恢宏的陵墓，这才特地前来一观。想不到在这里居然见到了我。

    那个阴间响马的弟子询问我，是如何能够不死，我犹豫了一下，这才告诉那个阴间响马弟子，我服下了一粒丹药，这才浑浑噩噩到了现在。

    那一名阴间响马弟子更是诧异，随后从我口中得知那一名江湖异人的事情，于是打开巨棺，从那巨棺底部，进到巨木之中，在巨木底部研究了三天，三天之后，那一名阴间响马弟子从巨棺底部爬了出来，告诉我，那个江湖异人应该是守夜人的弟子。

    守夜人又是什么人，我全然不知道，我也丝毫不感兴趣。”

    我心中一凛，转头看向独臂人，心中暗道：“想不到千年前，那个江湖异人居然是守夜人——”

    独臂人脸上神色不动，静静的听着陆上龙王讲述。

    陆上龙王继续道：“我就这样和那阴间响马弟子，在这陵墓之中，居住了下来。

    自那以后，几十年之中，又曾有十几个不明来历的人闯入了这陵墓，被那阴间响马弟子拦截了下来，其中一人逃了出去。剩下的那十几个人全都死在这陵墓里面，做了陪葬。

    我慢慢发现，那一名阴间响马弟子功夫居然不错。

    那阴间响马弟子在这陵墓里面，除了替我拦截盗墓者之外，便是一心研究那不死之术，希望从那巨木底部，守夜人的尸骸之上，找出来如何做那不死之丹的方法。

    只是可惜的是，几十年过去，那阴间响马弟子头发尽白，都没找到。

    我在这陵墓之中，看着那阴间响马弟子一日日变老，一日日头发变白，随后慢慢掉落，看着他眼角眉梢都是皱纹，我心中竟然有些为他感到惋惜，一个人一辈子浪费在这一颗丹药之上，值得吗？

    当我劝慰他的时候，他募地发怒，骂我：你当然不值得了，你现在已经服下了丹药，变成不死之身，可我呢？转眼就死。

    我听他的也是有些道理，也就闭口不，不再劝慰。

    毕竟自己现在已经是不死之身，此刻出言劝，那自然是让那一名阴间响马弟子徒增反感了。

    那一名阴间响马弟子见我不话，反而更加怒了，问道：你怎么又不话了？”

    我苦笑：你让我什么？

    那一名阴间响马弟子怔了一下，这才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埋怨你的。”

    我摇摇头：“没事。”

    过了几年，那阴间响马弟子终于死了。

    临死之前，那阴间响马弟子下到巨木的底部。

    在那巨木底部，还有个暗室，阴间响马弟子就藏身到了那暗室之中，就此再也没有出来。

    我在这陵墓里面到处转悠，陵墓之中一片孤寂，除了我一个活人之外，再无其他活人。

    我在这陵墓之中，每日如同孤魂野鬼一样四处转悠，转悠了几十年。

    到得后来，终于感觉，一个人在这陵墓之中，终年这么百无聊赖，还不如在那巨棺里面静静躺着舒服。

    陵墓里面空虚寂寞无边无际，巨棺里面闭上眼可以看到以前的山河岁月，历历在目。

    我于是再次躺进了巨棺之中。

    那阴间响马传人生前将巨棺改造了一下，可以人为操控巨棺的棺盖。

    据这都是昔年阴阳响马传下来的功夫。

    想不到居然在我这陵墓里面得到利用。

    我进了巨棺之中，每天闭着眼，思索过去，想着过去和燕儿的点点滴滴，想着这巨木之中，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结出第二颗不死之丹来。

    就这样一日一日的度过，一年一年的度过。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这巨棺才再次打开。我这才看到你们二人。”

    陆上龙王微笑着看着我和独臂人，眼睛里面有一股沉潜了经年的和煦，缓缓道：“想不到你们居然也是阴间响马的弟子，看来我和你们阴间响马真的是渊源不浅。”

    独臂人慢慢道：“你遇到的那个人是我们的前辈，我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在这巨木底部。”顿了一顿，独臂人道：“你们在这稍待，我去去就来。”

    陆上龙王沉声道：“好。”

    独臂人随后起身来到那巨棺之前，翻身跳了进去。

    我站在陆上龙王的身前，有些不知所措。

    陆上龙王微笑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我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道：“我不害怕，我也不，不伤害你。”

    陆上龙王眼中的笑意更加浓了。

    我脸上一红，心道：“自己真是托大，眼前这个陆上龙王可是不死之身，我怎么能伤害到他？”

    看着陆上龙王，我为了掩饰尴尬，扯开话题：“你一定可以等到那第二颗不死之丹的。”

    陆上龙王眼中闪过一丝忧郁，慢慢道：“但愿如此吧。”

    他的一双眼睛慢慢转了过去，看着一侧石棺棺盖上的燕南飞，眼神里面慢慢添加了一缕浓的化不开的温柔之意：“其实，只要燕儿在这里，我心里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能够就这样陪着她，就是一份福分。”

    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陆上龙王默然良久，这才叹了口气，缓缓道：“可是人心总是不足的吧，我还是希望她能够活过来。就算让我一死，我也心甘情愿。”

    这一句话我更加没法接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巨棺里面传来独臂人的话语：“让燕姑娘活过来，还是有办法的。”

    这一句话出，陆上龙王脸上立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