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十三个小时的大手术
胡菲儿一身黑衣,戴着口罩,拿着一捧白菊花,领着我去看她妈。
我也特意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临出门前我妈看我这身打扮,好奇问我去哪,我将陪胡菲儿去陵园的事告诉她,她一言未发,只是淡淡点点头,了一句奇怪的话:“你也是该去看看了。”
岳城陵园有三处,规模最大档次最高的就是胡菲儿妈所在的陵园。
过去这里是生前必须有身份的人才可以进来,普通老百姓很难有此殊荣。
胡标贵为岳城首富,他的妻子入驻一点也不意外。
站在山脚下仰头看层层叠叠的如梯田一样的陵墓,我不由肃然起敬。
无论生前何等辉煌壮烈,最终都是一杯黄土掩盖尽风流。
生与死对我们医生来,实属稀松平常。实话,我们见惯了生与死的场面,多少次看到身患绝症的人他们绝望的目光时,我们的心一样会柔软颤栗。谁都希望生命能无休止的延续下去,毕竟,比起生命来,人世间没有任何东西比生命更美丽更珍贵。
然而这是自然规律,谁都逃不脱宿命。生命之花开到极致美丽后,将会逐渐凋零,最终归于尘土。
医生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可是我们也只能解除病痛,不能逆反自然规律。
胡菲儿在前,我紧随其后,沿着看不到头的石阶一路上去。
胡菲儿妈的墓与周围的墓并无二致,当我的眼光落在墓碑上的一张黑白照片上时,我的心开始莫名其妙地猛跳起来。
那是一双忧郁的眼睛,似乎能穿透我的心灵。我与她静静的对视,我的心颤栗起来,仿佛我似曾相识她一样,就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牵引着我,我不由自主地过去,伸擦去墓碑上蒙着的一层薄薄的尘埃。
胡菲儿细心摆好白菊花,走近墓碑,双抚着墓碑,眼泪夺眶而出。
我的眼睛跟着湿润起来,我很惊奇,怎么会突然动了感情。我与躺在这里的人素不相识,但我心里却像有一根细绳牵着一般,动一动,居然有彻骨的痛。
胡菲儿低声叫唤道:“妈,李乔来看您了。”
我嘀笑皆非,心里想,我们素味平生,彼此都不认识,我看她很重要吗?何须特别强调是我来了。
胡菲儿呢喃道:“妈,李乔来了,你睁开眼看看他吧。”
我被她得背后有些发凉,尽管我从不相信鬼神的法,但潜意识里还是心怀敬畏。
胡菲儿一直在喃喃细语,似乎真在与人话一般。我没去打扰她,任由她尽情的倾诉。我深刻体会到一个从失去母爱的人对母亲的眷恋。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依恋。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有刻骨铭心的记忆。
一阵风吹来,耳朵里隐隐有松涛阵阵。天地之间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阴阳两隔的人,只能在灵魂的深处对话。
我们在胡菲儿妈的墓前呆了两个多时,直到孔武来电话,催我赶紧回医院去,来了一个车祸危重病人,急需抢救,我才婉言告诉胡菲儿,匆匆下山。
车祸事故两个重伤,一个脾脏破裂,一个颅骨骨折,脑浆都流了出来。都是生命垂危之人。
我认真看了检查报告,安排立即术。
胡菲儿随我一同赶来毓和,两台术同时开展,毓和没有医生。
胡菲儿主动要求上术台,我没过多的考虑,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每过一分钟,病人的生命将更接近死亡边缘。
毓和只有一间术室,两台术同时展开就没地方可以操作。孔武建议立即转院去其他医院,被我当即否定。因为我检查过后已经知道,再延续下去哪怕几分钟,病人可能就会濒临死亡。
我吼道:“立即搭建临时术台,就地抢救。”
毓和的医护人员如临大敌一样迅速动了起来,几分钟的时间,就在术室搭建好了一个临时术台。
这种技能要感谢导师平常对我们的训练。导师过,如遇紧急情况,比如战地医院,哪里会有设备齐全的术室。医生如果缺少搭建临时术台的经验,不会是个合格的好医生。
胡菲儿与孔武上了颅骨骨折的术台,我带着两个实习生上了脾脏破裂的术台。
当我划开患者的身体时,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患者腹腔内比我想象的更严重,脾脏破裂,肝脏受损,大肠因为剧烈撞击也破了一段,屎尿将他的腹腔污染得不堪入目。
病人的呼吸逐渐衰弱,呼吸似乎都没动静了。我扫一眼墙上的心跳脉搏监测仪,看到一条本来起伏不大的曲线在逐渐拉直。
几个月前岳城受灾的一幕浮现在我眼前。当时送去附一的病人因为墙倒被压,与眼前的病人如出一撤。但现在的病人显得比那个要严重得多。毕竟那次来的人,意识还清晰,内脏损坏也没这么严重。
我当即命令助注射强心剂,加大呼吸频率,注入新鲜血液,动清理腹腔里的污迹。
这一场抢救一直延续了十三个时,这十三个时里,我眼皮都没眨一下。汗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我在与死神赛跑,我要从死神的里夺下来这条鲜活的生命。
当我缝合完最后一根线时,听到护士报告,呼吸正常,心跳正常,生命体征稳定时,我的腿一软,人便在术台边往地上溜了下去。
这场术耗费了我的全部精力,我将在京都医科大七年所学,毫无保留淋漓尽致地施展了出来。
我已经虚弱不已,突然有哭的冲动。
胡菲儿与孔武合作的一台术只做了三个时,我因为全神贯注,没注意到他们早就结束了。
一台术时间超过十三个时,已经是极限了。我连话的**都完全失去,摆摆示意助理们将病人送进icu病房。
我是被护士姐姐们搀扶着出了术室的,一出门,便看到一俊俏妇人往我面前一跪,不顾一切抱着我的双腿哭了起来。
我尴尬不已,弯腰去扶起她,微笑道:“你是患者家属吧,患者目前生命体征平稳,但还没度过危险期。您先别激动。”
妇人哀哀地哭,道:“医生,无论如何您都要救他一条命。他要不在了,我们的家就该散了。”
我苦笑道:“我会尽全力的,放心吧。”
好不容易劝走妇人,我回头就看到胡菲儿正安静地看着我微笑。
我张嘴想与她打招呼,话没出口,就看到周如意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路嚷着喊:“李乔李乔,你没事吧。”
我狐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周如意得意地道:“我昨天就来过了,知道你在做术没打扰你。今天我来,是要守着你的。你可千万出不得事,你还欠着我的钱没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