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情定今生(47)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个旬日过去,眼看着距离独孤陌选定的大婚吉日越来越近,弯月城内家家户户又开始应城主的指令装饰门楣、挂灯结彩虽并不明白为什么先前已经“成亲”的白帝两口子要在弯月城里再成一次亲,但弯月城中的居民素有喜欢热闹庆典的风俗,横竖多个可以欢庆作乐的理由也没什么不好,于是乎城中刚刚因为贺寿而冷清下来的街巷阡陌,再次因为即将到来的大婚典礼而明媚炫目起来。
玉羊的左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除了还不能操持重活以外,平日里饮食起居并没什么大碍。这一日从晨起到晚间,玉羊都被扣在女班弟子院内,由着罗刹蛮为首的一众热心师姐们给自己搭配婚礼吉服与妆容首饰好不容易让罗刹蛮满意了得以从院中脱身,却早已是月上梢头。玉羊正揉着胳膊准备回西院补觉,可刚拐出院门,却见景玗正牵着一匹马站在外面等她。
“可算结束了。”见玉羊出来,景玗跺了跺站久的脚,上前一步牵起玉羊道,“精神还行吗?若是不困,便陪我去城外走走——有样东西想让你看下。”
“啊?现在?”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物事非要急着在半夜出门观看,但今晚的月色格外圆满明澈,笼在景玗周身便仿佛为他镀了一圈星屑银辉,这般清冷夺目的风景令玉羊无法拒绝,“困倒是不困要骑马的话,会很远吗?”
“并不远,出了城门便是。”景玗将玉羊搀扶上马,随后一拢住未婚妻的腰身,一握住缰绳纵马驰向南城门方向,“没有危险,不必担心。”
两人共乘一骑出了毒神宫,一路向南穿过街巷,直抵南城门下。守门的毒神宫弟子与官兵都认得景玗,故而很快便顺利放行,出了城门,景玗纵马笔直奔向弯月湖方向,直到马跑到距离湖面最近的一片沙山附近这才徐徐勒马,对玉羊道:
“到了,你看!”
“哇哦!”玉羊顺着景玗指的方向望向湖面,却见一轮满月辉映着月牙一般的湖水,洒下点点粼光的同时,也照亮了湖面上无数盛开的白色花,枝枝蔓蔓、星星点点,仿佛散落在水面上的无数白蝶一般,伴着湖中之月与天上之月遥相呼应,实在是宛若梦境一般世上无二的风景。
“这花在城中被称做‘帕藩花’,又叫做‘龙爪花’,年年夏天都会盛开,但只有在满月下才能看见这般景色。”景玗俯在玉羊耳际,柔声道,“今天是十五夜,天气也好,所以想带你来看一看。”
“好漂亮”玉羊望着水天一色月中套月的湖光,满眼里都是欣喜,由衷赞叹道,“真的,白天里也没少来附近逛散集,但是从来没注意到原来湖水这么漂亮还有这些花也是,真的好美啊!”
“听师姐她们,弯月湖里原本并没有这种花,这花只开在水特别清澈干净的高山湖泊中,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忽然就出现在了这片沙漠湖水里。”听着玉羊发自心底的赞叹之声,景玗似是也颇为愉悦,接着道,“来也算是这座沙漠古城的谜团之一吧。”
“不管是从哪里来的,只要能在这片湖水里开放,本身也算是一种因缘际会吧。”玉羊望着湖面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却未曾想这句话在景玗听来,便是多了些别的含义。他收拢缰绳,双并用又将玉羊往怀里凑了凑,顺着话头接道:
“是啊,因缘际会无论是从哪里来的,相会时便是注定了。”
闻听景玗如此话,玉羊想起两年前自己从那片瀑布中挣扎钻出时的狼狈情景,以及初次遇见景玗时那被误认为是野人的泥猴模样,当下不由得红了脸,埋下头去不敢吱声。景玗眺望湖面片刻,见玉羊忽然没了声响,连忙低头询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玉羊捂着脸努力将视线转向马首方向,尽量不让景玗看见此刻自己的表情,“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要记得了”
见玉羊如是作答,景玗也反应过来两人当时的初遇,简直也是一桩难以置信的人间异闻,当下不由失笑,接着拿玉羊逗趣道:“来确实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娶的竟是个会做饭的野人”
“哎呀都了不要记得了!”玉羊一边大声抗议一边试图从景玗怀里挣扎出来,不想却引来对方一阵大笑,拢在身前的臂还抱得更紧了待景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玉羊这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转回头看向景玗道:“原来你也会这么笑啊。”
“怎么,我平时就不笑么?”景玗笑够了,将下颌贴向玉羊的头顶,摩挲着问道。玉羊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能低着头声嘟哝,“你都不知道你平时笑起来有多吓人”
“身世所迫,情非得已。”景玗闻言,渐渐沉下面色,良久才仿佛下定决心一般,郑重问道,“实话,之前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尽快成亲,其实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我是家主,也是长留城的御守,千人之上,也必受千人侧目明年又是‘天下会’开赛的年份了,你真的做好准备要跟我蹚今后一路的浑水了么?”
“反正救也救过一回了,不能算完全没有经验。”玉羊思索了片刻,伸握住了景玗拢在身前的指,“俗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这两年死去活来的都多少次了应该也不会比之前更凶险了吧。”
“的也是。”景玗反握紧玉羊的,抬眼望向湖面,如是发出誓愿般承诺道,“既如此,今后我的路,便也是你的路;我所在之处,便也是你宿泊之处花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但往后年年,花便在这里开放,你既然今天决定了要答应我,今后便只能在我身边落脚,不得再漂往他处!”
“嗯,决定了,不过前提是你不许再凶我!”玉羊支楞着脑袋,在景玗怀里老实不客气地顶撞道,“也不可以随便关黑屋,更不可以随便动家法我不对的时候你得好好话,我做对的时候你要好好夸我,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景玗一把勾住玉羊的脖颈,束缚住她在马上乱动的同时,将对方的面孔转向自己。玉羊一看见景玗的脸立刻就怂了,垂下眼去喃喃低声道,“不、不怎么样我、我就不给你做饭了呗”
景玗再次失笑,笑得眉眼都失了以往的锐气寒芒,笑得浑身布防的重重隐忍杀意都在一瞬间完全散去待笑意渐缓,他再一次搂紧怀中的玉羊,仿佛决定贯彻先前许下的决心一般,深深埋首,将唇覆上对方柔软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