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各样的的想法从脑子里掠过, 眼前忽然递过来一瓶水，陈灏安心的声音传来, “我猜你一定没有在想我。”

    易婷笑了笑, “我只是有点担心，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

    “不管忘记什么都不要紧, 不要忘记我。”车外光影快速飞过, 从窗子上折射的景色映在陈灏的瞳孔里，他这句话得格外认真, 仿佛一个约定。

    易婷以为这只是一句简单的情话，所以她点了点头。

    陈灏心里有句话没有出来, 他只是忽然间明白了一些事, 譬如电脑上那些符号, 譬如拍的照片，譬如消失的人，但他需要做个验证。

    在除夕的前三天, 易婷走进客厅看到陈灏，陈灏一把抱住她, 抱得那么紧，好一会儿才放开，手在她脸上抚过, 轻声道：“我爱你。”

    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表白，易婷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这样，我还以为怎么了, 真是的。”

    “我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我们出去玩。”

    易婷吃了一惊，“啊？！这么突然？”

    陈灏道：“就是想多和你待在一起。”

    “可是都没有做计划什么的，你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陈灏一时之间有些语塞，他低下头想了想：“你的对，我是太激动了。等我这几天做个计划，我们春节先出去玩一玩。”

    易婷道：“好啊！”

    这几天过得尤其快，陈灏像是宠不够易婷似的，什么肉麻的话都，什么肉麻的事都做。易婷躺在陈灏怀里，看着窗外漫天的烟火，眼里亮晶晶的像是一片银河。

    “你要把我惯坏了！”

    陈灏环着她握住她的两只手，轻声道：“就是要惯坏，你才会只属于我一个人。我要你从心里到身体都喜欢我，没人可以替代。”

    易婷脸红透了，她气道：“你要不要脸啊？”

    陈灏低低笑着，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认真而无赖：“要脸做什么？要你就够了！”

    易婷歪着头在他胸口蹭了蹭，轻声道：“那你保证一辈子都不离开我。”

    陈灏呆了一下，继而道：“我保证一辈子不离开你。哪怕离开这里，在别的地方，我也会一直等着你。”

    易婷捶了他一下，“大过年的，不许这样的话！”

    陈灏忙赔笑：“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两个人又腻味了一会儿，易婷才轻声道：“明天是除夕，我想晚上回家陪我爸妈吃年夜饭。”

    陈灏玩着她的手指，低声道：“那只能我一个人在家独守空闺了。初一早上我去接你，顺便看望伯父伯母。我爸妈都在国外，我也没谁要去陪了。”

    易婷捏捏他鼻子，笑着道：“我们还没结婚，等结婚了过年再带你回去。”

    关于拿件事情易婷不再提，陈灏便也没有问。看起来易婷像是接受了自己确实有父母这件事，正常的工作，上下班，但是她暗地里却记录下所有时间点的事情。可奇妙的是，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正常起来了，仿佛曾经只是个意外。

    初一晚上，余晓约他们去唱歌，街上到处都洋溢着欢声笑语，话哈着白气，天空中有雪粒落下，地上一层白白的，很快就被车子和行人踩过，只留下湿漉漉一片。

    车里放着轻快的音乐，陈灏很帅气，他正在重新导航，因为余晓想去的地方没有预定了，所以换了另一家。

    停在路边的间隙，易婷拿出口红对着手机补妆，她双唇一抿，用手指在唇上轻点，满意地露出一个微笑。一抬头看向外面，道：“诶，雪下大了啊！”

    陈灏抬头瞄了一眼，“嗯，不定明天可以堆雪人了。”

    易婷着开窗子，伸手去外面接雪花。车子停在路边，侧前方是一条斜坡，易婷看到一个西红柿滚落下来，接着被路过的人捡起来，路人身后的老太太正面对着易婷这边，她嘴里着：“谢谢，谢谢啊！”然后从路人手里接过西红柿。虽然声音听不太清，可那口型清清楚楚是——“谢谢，谢谢啊！”

    车子启动，那副场景很快消失不见，车窗也关上了，旁边陈灏心疼道：“怎么不关窗，脸都冻红了。”

    好一会儿，易婷才开口慢慢道：“没事，我想看下雪。”

    包厢里灯光昏暗，易婷和陈灏笑着唱歌，余晓拉着汪若雪在一边尬舞。易婷嘴里唱着，脸上笑着，眼前却一幕幕闪过老太太的样子，还有那句——“谢谢，谢谢啊！”

    唱到很晚，易婷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她看到陈灏给自己盖外套，看到余晓在喝酒，看到汪若雪在唱歌，可她耳边那句“谢谢，谢谢啊！”却异常清晰。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已经是下午了。陈灏留下纸条去超市里买点东西，让她在家好好休息。

    易婷喝了杯水，洗了个澡，在家里晃来晃去，从客厅到书房，从书房到阳台，然后她换了身衣服出门了。

    那个地方很熟悉，易婷甚至买了杯热饮抱着站在斜坡上，静静等着。出于一种不上来的情绪，期待、害怕、慌张、兴奋，而这一切在看到老太太出现的那一刹那都变成不可思议的震惊。

    她捧着饮料的手有些不稳，饮料被子被捏得微微变形。下一刻，她手机响了，是陈灏。易婷只来得及看了一眼，接着她就听到滑倒的声音。猛地抬头，老太太摔倒在地上，她袋子里的橘子和西红柿滚了一地。

    易婷手里的手机还在响，她摁掉了，然后走上前，和路人捡起脚边的西红柿。老太太被扶起来，她接过易婷手里的西红柿时笑着道：“谢谢，谢谢啊！”她对每个人都着这句话，很快，路人都离开了。

    老太太拿着东西要走，易婷忽然拦住她，问道：“您家住哪儿，我送您回去。”

    老太太道：“谢谢，谢谢啊！”然后理也不理易婷，一个人走了。

    电话又响起来，一声连一声，易婷不得不接。刚接起来，里面就传来陈灏担心焦急的声音：“你在哪儿？”

    易婷再去看，老太太已经不见了。她把手里的饮料扔进垃圾桶，边走边道：“我出来走走，上次同事介绍一家店的糕点不错，我想买一些。”

    陈灏埋怨道：“这么冷，路上那么滑，你电话告诉我就行了。我去接你。”

    “好。”易婷了一个地址。

    春节假期很快结束，易婷没有请到假，她现在是正式组长了，事情非常多。陈灏非常无奈，因为他的旅游计划泡汤了，而且，易婷现在学会了游戏，正是热恋时期。

    在通关了一个RPG游戏后，易婷基本上对这种游戏有了一个简单的认知，于是她找到余晓，求证了一件事。

    初春乍暖还寒，阳光真是一点温度都没有，她刚刚和余晓聊完，一个人走在路上。电话告诉陈灏要加班，所以没让他来接。

    她木然地走着人行道上，一只手抓着单肩包的带子，没有焦距地看着前面，脑子里还回想着刚才余晓的那些话。

    ————

    余晓双手插着兜做思考状，“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那件事情又发生了一次，而且，当时老太太的话，表情都没变，除了扶她的不是你，几乎就是往事重现了？”

    易婷点点头，“……我，觉得不出来的诡异。”

    “嗯，听你这么是挺诡异的。不过……”

    “不过什么？”

    余晓笑了笑，“我跟你啊，你不游戏？”

    易婷挑起眼皮，想了想，却道：“扫雷？”

    “噗——咳咳咳咳——”余晓显然被这个回答惊吓到了，恢复表情之后半晌不知道该怎么。他咂咂嘴，换了个思路，“你知道游戏都是人做的。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单机游戏，RPG，角色扮演。这是一个写好的故事，剧情是确定的，人物命运是确定的。然后你扮演一个角色，里面会有很多NPC，人工智能还在发展，所以这些NPC是死的，他们的话，动作都是固定的，无论什么时候，你去找他，他都是那几句话，那几个动作……”

    易婷不想断他，但还是迫不及待地问：“你是她是NPC，这太好笑了，那我们是什么？这个世界难道是游戏吗？”她指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行色各异的路人，“这些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不知道为什么，易婷分明在余晓脸上看到了意味深长的笑，不过一瞬间，就消失了。

    “NPC怎么会觉得自己是NPC呢？”他看了一圈周围，然后耸耸肩膀，“我随便瞎的。”

    易婷沉默下来，思考许久，抬头问道：“NPC的话，有什么特征吗？”

    余晓想了想，“大概有点像机器人，没什么思想，可能人物背景都不太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