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琴瑟淑求3
听见声音,王蓁蓦地回转身,险些撞上某人的脸。
“果然吓地狠了,脸都白了,以后不许下大雪天气出来骑马!”李嗣源话时,顺带将裹在王蓁脖子里的长绒领子紧了紧。
低低的声音夹着刚呵出的热气扑在脸颊上,望着近在咫尺的李嗣源清雅如玉的俊脸,深若古潭的眸色,坚毅中透出一线温柔。王蓁有一瞬的怔忪。虽是关切的话,可从李嗣源的口中出来,却仍带了几分霸道,是他一贯的风格。
许是被方才那一惊吓的有点懵,咋闻李嗣源那句话的时候,王蓁脑子里还回旋着之前耶律德光的那句,下意识回道:“学会了骑马,才可以不论走到哪儿,都能跟得上脚步。”
听王蓁这么,李嗣源长眉皱了一下,语带轻责:“有我在,你无需学这些东西。”话落,不待王蓁反应,已轻带琉脱的马缰,调转了马头。
正出神的王蓁被李嗣源这一举动惊地将将回神,见他将自己拘在胸前已调转马头往皇城方向,便伸出扯住了缰绳:“且等等,我同你并不相识,我此番前来,原是陪大汗出来打猎的,冻不冻的与你这厮何干?”
王蓁话时,抬推开李嗣源掬在身侧的臂,利落地跳下马背,虽然腿因为惊吓依旧在打颤,却仍倔强地向耶律德光驻马停留的方向走去。
行至耶律德光马前,王蓁仰起脸向坐在马背上的耶律德光伸出。
看着王蓁伸向自己的被冻的通红的,耶律德光并没有立刻拉王蓁上马,却是面露难色地看向对面马上的李嗣源。
看到耶律德光的这个反应,王蓁默默地咬了咬唇,轻轻地唤了声:“大汗?”
耶律德光没有做声,踌躇的目光始终望向李嗣源。
李嗣源静静地看了王蓁片刻,对耶律德光道:“既然蓁蓁不愿意与本将军同乘,还劳烦耶律大汗将她好生护送回宫。”罢,便拨转马头离开了。
见李嗣源似乎并没有因为王蓁的赌气之举而生气,耶律德光方才心下稍安,伸握住王蓁冰冷的,将她拉上了马背。
只是经过这一番折腾,不论王蓁如何央求,耶律德光都不肯再如最初那样教她骑马,连带他自己也似乎无心狩猎,只载着她绕着雪场子草草打了几个来回,便起驾回宫了。
回到寝殿时,已经是用过晚膳以后了。
窗外的雪依旧未停,不过由雪花变成了雪糤子,窸窸窣窣落在瓦上,夜风不算大,吹动细雪在窗棂上沙沙作响。
照往日的这个时辰,王蓁要么同丁十六娘和阮玉楼连同沫沫几个宫女打长牌,要么缠着夏瀞谈一局。
今日此时,王蓁却无甚兴致,早早将宫人都打发了,温了壶酒,独自倚着轩窗自斟自饮。
王蓁的这个情致,其实并非世人所谓倚栏品酒的雅趣,却是因这数日脑子里有些头绪实在理不清白,需寻个僻静时候理上一理。
酒是壶好酒,入喉绵柔且不刺嗓子,王蓁虽然不会品酒,却难得觉着此酿妥帖,这酒是方才在席间她特地同耶律德光讨来的,据还有个风雅的名儿叫白玉腴(yu),那个负责献酒的宫人当时吟了四句词,王蓁虽不甚懂其中的意思,却是一字不落地记的清明:往时看曝石渠书,白酒须饮白玉腴。滑公井泉酿最美,赤泥印酒香寰宇。
提及酒,王蓁觉得最有发言权的,当属她师父安重悔。
安重悔善品酒,却从不贪杯,就如他爱读书,却从不拘泥于书上划好的那些道道。王蓁心里觉着,她认识的人里头,安重悔算得上是最会活也活的最通透的一个。故而他曾对她过的那些话,王蓁多半都放在了心上。
当夜顶着一壁穹庐,安重悔曾对她过,若走,就需走得彻底,如此方能不负后半生逍遥。
可如今她都走到塞外来了,原以为此生就彻底走开了,却没想那个人偏生又来招惹。
“若师父你在该多好,好给蓁儿指条明路,教我下一步该往哪儿走啊?”
心头有所思,王蓁里的酒不经意就添的勤了些,等最后一杯哺入喉口的时候,王蓁已经基本辨不清今夕是何夕,只隐约听得仿若有天外丝竹缠绵入耳
十指玲珑如玉拂过琴弦,和着由雪糤子渐渐转成绒朵的雪片,在静谧的夜晚如摇曳九天碧玉桃花倾洒流泻,当最后一个尾音稳稳收住的时候,李嗣源抬起的长眸越过庭前几株落尽枯叶的瘦桐,正落在对面的轩窗下。
时已近亥,沫沫晓得王蓁今夜情绪不好,早早便将一众宫人打发下去,独自一个人守在王蓁的寝殿外厢伺候,此时因更深便生出几分困意,正倚在朱红的殿柱下头打瞌睡,朦胧间隐约瞧见一阕寒鸦色的软绫于眼前轻曳而过。
沫沫惊地一个激灵猛然抬起头,入眼时李嗣源已经步入了寝殿内,吓地赶紧低身行礼。
李嗣源轻缓的脚步并没停留,转过遮风的瑰绣牡丹落地大屏,径自向轩窗走过去。
沫沫心知王蓁平日不胜酒力,此时恐早已醉的不辨物事,见李嗣源走进寝殿内,便赶紧提了裙摆跟进去,才转过屏风,入眼的果然是自家主子一副人事不省的瘫软如泥态。
沫沫宫女虽是个对王蓁忠心耿耿的婢,但其实却是个很有思想和远见的婢。
自从当年大梁宫中见过李嗣源一面,沫沫宫女私底下便将王蓁身边几个要紧的男人都暗暗做过一番对比,最终觉得,里子面子都能配得起她家姑娘的,唯玉面神君李嗣源一人无二。
此番在契丹皇城再见李嗣源,尤其听夏瀞这位玉面神君竟然专程为自家姑娘大动干戈,沫沫心里觉得,这是自家姑娘一个咸鱼翻身的绝好会。宁舍契丹妃嫔不要,若能拼得同李将军双宿双飞,对自家姑娘而言,倒是个再好不过的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