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你嗜听广陵散我就不能嗜吃豌豆黄？”王蓁反问。

    李嗣源长眉一蹙：“你还好意思，数日前你吃过一次这东西，吃完就嚷腹胀的难受，本将军给你揉了整整一个时辰肚子才好些。前日晚间又吃了一次，仍是腹胀，直折腾到后半宿才睡，弄的本将军清晨连剑都没习成，你居然还敢吃这东西！”

    “那我以后不吃豌豆黄，你也不许再听广陵散”王蓁一副得理不让的模样。

    “不行！”李嗣源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

    见王蓁呲着牙，像兽一般仍要反抗，李嗣源便道：“广陵散同豌豆黄能相提并论吗？一个是修身养性的雅乐，一个是只会令人发胖闹肚子的垃圾，能一样么？”

    “可是”

    “再者，我听广陵散能静心颐性，而你每次吃豌豆黄都要闹肚子，别跟本将军讲什么口舌之欲的鬼话，耳，鼻，舌，身，意，这六识，佛家早教世人摒弃，这是明摆着告诉你，这就叫贪念！”

    李嗣源不开口则已，开口就是舌辨群儒的本事，王蓁被堵地无话可，憋了憋嘴角，缓缓地垂下眼帘，猫儿一样将脸别向旁边。

    将身子团成一团，王蓁幽幽道：“我没你见多识广，更没你那样的雄辩之才。好嘛，我往后再也不吃豌豆黄了，终日只认认真真地研习广陵散弹奏指法，以取悦你之身心。”

    话时，王蓁将自己的身子从李嗣源怀里抽离，探向琴台上的玉玲珑。

    李嗣源原本只是逗着王蓁玩儿的，言辞并未当真，此时听她这话，竟似有几分认真起来，瞬间心疼的没奈何。

    伸将她刚抚上琴弦的收入掌中，李嗣源温声哄道：“我不过同你的玩笑话，怎么还当真了呢，这曲子我本就会弹的，怎会再让你去苦学。”

    王蓁眨巴着黠亮的大眼睛望着他，声道：“那豌豆黄呢？”

    李嗣源勾了下唇角，用指刮了下王蓁巧的鼻头，笑嗔：“原来你是在这儿等着本将军呢！”

    王蓁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倾身将下巴搁在李嗣源的肩上，含笑低语：“其实我晓得你是为我，以后我不吵着要吃豌豆黄了，这琴”

    李嗣源轻抚着王蓁散在背上如漆染的发，侧过脸在她鬓边一啄。

    心神被鼻息间的木兰香韵浸地绵密温软，眉间心上，亦是无可回避的温存。最终皆化做菱唇微启的一声轻叹：“哎，本将军何时可曾勉强过你？”

    王蓁正欲开口，却见李嗣源侧过脸，向幔帐处扫了一眼，沉声道：“是谁在外面？”

    春沄听见询问，赶紧探身回道：“禀将军，是春池掌事过来了，顺道带过来刚送至府中的信件。”

    王蓁闻言，便由李嗣源怀中抽出身。

    李嗣源站起身走向隔着一层幔帐外的书桌。在书桌后坐定，侧眸看向门边站着的春沄。

    春沄立刻会意，赶紧开门出去将春池带了进来。

    春池向李嗣源和王蓁行过礼，将中的信件匣子轻轻放在书案左侧，垂首道：“将军唤属下过来有何吩咐？”

    李嗣源没开口，只侧眸看向身边的王蓁。

    王蓁嗔白他一眼，转而含笑向春池道：“本姑娘问你一件事，你可要如实回我。”

    春池仍垂着眉眼，恭敬道：“姑娘问话，春池必知无不言，不敢怠慢。”

    王蓁勾唇一笑，道：“好，那我问你，你同安娘喜结连理，将军特地安排半月的休假与你俩，你为何三日之后就让安娘回来了？”

    春池没想到王蓁问的竟是这个，脸一红，将头垂地更低了几分：“属下是听闻姑娘那几日不慎伤了指，心想必是安娘不在府中，下人照顾姑娘不周，便让安娘回来了。再，她即便休息在家，心思也终日全在姑娘身上，还不如回来。”

    李嗣源却轻拧起眉心将眸光转向王蓁：“伤了指是怎么回事？”

    王蓁却连眼皮儿都未向李嗣源那边了一下，只拧眉瞪着春池：“本姑娘问你为何要让安娘早早回来，谁叫你扯这些不相干的。”

    春池只顾低着头，却不吭声。

    李嗣源二指轻轻扣了下桌面，蹙眉瞪着王蓁：“本将军现在是在问你话，指受伤是怎么回事？”

    王蓁黑曜石般的眼珠在水银一样的大眼睛转了一圈，眼风扫见书房的门开了一线边儿，便扬声道：“沫沫，你在门口做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她话音刚落，书房门由外被推开，果然是沫沫探进来半个身子，声道：“姑娘莫恼，是安娘她想问问将军唤春池进去做什么，她不放心唉，安娘你别扯我衣裳呀，姑娘这问话呢，你还扯，再扯衣裳就扯破啦！”

    王蓁正欲开口，却听李嗣源朗声道：“沫沫进来！”

    沫沫鲜少被李嗣源使唤，此时突然听他唤自己的名儿，吓地脖子一缩，紧张兮兮地往书房里张望。

    李嗣源面色沉静，喜怒不辨。

    沫沫见状更不敢进去，只声道：“安，安娘在这儿，将军要做什么，还是交由安娘去做吧，她比奴婢做事仔细”

    “本将军唤你进来！”李嗣源低沉着声线，更显肃然冰冷。

    春池也终忍不住回身，瞪了眼仍杵在门口的沫沫，声道：“连将军也使唤不动你了？还不赶紧过来！”

    沫沫避无可避，只得挪着碎步，一点点蹭进书房。

    看着几乎要把头埋进胸腔里的沫沫，李嗣源沉声道：“你家姑娘的，是怎么回事？”

    沫沫闻言，偷眼瞄向一旁的王蓁，见王蓁正使劲冲自己挤眉弄眼。

    沫沫低着头呡了呡嘴，突然扑跪在地上，大声道：“请将军赎罪，奴婢不想对将军撒谎，可是若奴婢此刻了实话，回去必要遭姑娘的责罚，还请将军承诺为奴婢做主，奴婢才敢对将军实话！”

    沫沫这番话的颠三倒四，险些将李嗣源都逗笑了，勾着薄唇侧眸看向旁边的王蓁。

    眼神里的意思分明是：你身边的还真是些人才啊！

    王蓁憋着恼，瞪了李嗣源一眼，转而对沫沫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将军问你话，你居然还敢同将军讲条件，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不赶紧回去面壁思过，愣在这儿做什么？”

    “是！奴婢这就回去面壁思过去！”沫沫利落地磕了个头，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却听上座的李嗣源沉声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