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就势吻如她的雪缎般的颈子里，茜纱窗外日影变幻，窗内的一对眷侣有无穷无尽的亲昵，无穷无尽的缱绻要交换。

    正待二人渐攒起旖旎脉脉时，李嗣源浅啄的吻却骤然收住，抬头向半垂的帷幔后低喝一声：“谁在外面？”

    王蓁也由他怀内回转身，张开一对水雾迷离的美眸向外张望。

    却见帷幔轻轻晃了几下，安娘心翼翼地由外厢转过来，脸颊上还飞着红晕，声道：“是，是游姑娘来拜望姑娘，现人就在外面候着呢。”

    虽然安娘早在军营时，就在李嗣源和王蓁的内寝侍奉，但如今日这般青天白日地叫她撞见二人亲昵行为，王蓁仍是羞愧难当，当即由李嗣源腿上窜起身子，扭转过脸去避开安娘的目光。

    李嗣源却是一副淡然模样，缓缓起身道：“既然你这里有客来访，那我就先去源缘轩了，晚一点摆饭的时候，你早些过来。”

    王蓁只顾垂着眸子没做声。

    李嗣源见她这样，只当她是害羞，也没再什么转身便要向外走。

    王蓁却突然转过身来，仍是一张俏面灿若蒸霞，温声道：“游菁菁今日来，多半是为了那日替她脱籍一事，若没旁的要紧应酬，我想留她在府中用饭。”

    李嗣源轻轻点了下头，举步向外走去。当走至偏苑门前时，恰遇到由侍女引着进来的游菁菁。

    游菁菁远远见李嗣源行至阶前，赶紧垂首屈膝敛衽行礼。

    李嗣源的淡然微冷的眸光只在游菁菁身上一扫，脚步更是没停，只低沉应了一声，已从她们身边走了过去。

    随宽敞锦袍扬起的气息，随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只留淡淡的青龙檀香韵。

    游菁菁直起身子转身向李嗣源的背影看过去，站在她身后相随而来的月哑娘和刘妈也都同游菁菁一样，不自觉转回身看过去。

    侍女在偏苑的阶前停住脚步，回身对几人道：“我家姑娘只传了游姑娘一人进去。”

    游菁菁闻言，转身对月哑娘和刘妈道：“我先进去向夫人明，你们在这里等着我。”

    月哑娘是惯常来将军府的，自然晓得府中的规矩，含笑向游菁菁比了个势：这边府里的规矩我知道，你放心进去吧。

    游菁菁笑着点了下头，便转身跟着侍女向偏苑内走去。

    此时的偏苑门前，只剩下刘妈和月哑娘等在阶前。

    刘妈是头一回来将军府，原本今日只是月哑娘陪着游菁菁过来，但她听她姐妹二人形容这位夫人如何貌美，实在心头好奇，便央姊妹俩将她也一起带了来。

    原本月哑娘不愿意带刘妈同来，将军府门第高贵，她担心贸然带进来一个下人，会冒犯了贵人。

    可游菁菁却正巧今日可借送富贵糕饼这个由头，带刘妈进来开开眼界也没什么不好。

    月哑娘拗不过游菁菁，便只得勉强答应。

    刘妈见四下里没人，便用肘轻轻碰了碰月哑娘的臂，声道：“刚才出去的那个男子，我听菁菁同他行礼的时候唤的是将军，他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李将军？”

    月哑娘轻轻点头，用语比道：“能随意进出夫人绣阁的男子，除了将军还能有谁。”

    刘妈双在胸前对掌合十，低声叹道：“阿弥陀佛，我老婆子活了这大年纪，随着菁菁在扬州做生意的时候，见过的富家俊俏公子比那秦淮河里的鱼儿都多，今日总算是得见真神啦！我原以为会打仗的将军应像戏文扮相中猛张飞那样，生着一副络腮大胡的粗莽汉子。谁能想到这位李将军竟长了这样一副细白的皮肉儿，清俊的眉眼儿，不出的风流倜傥。哎呦！别是十几岁的姑娘，就我这老太婆见了都禁不住红了老脸。这位将军夫人可真真儿是好福气呦！”

    月哑娘被刘妈这番话的禁不住笑起来，用语道：“你还没见着夫人呢，等一会儿见了夫人，更叫你惊诧呢！”

    她而人在门外聊的正欢，此时的游菁菁已伴着王蓁坐在了临着轩窗的茶台前。

    “我听李先生，等过了冬至，将军就要带夫人去往峨眉山的温泉宫赏雪了，便趁这几日夫人尚在府中时赶过来拜望，今日登门实在仓促，还望夫人见谅。”游菁菁话时，由椅子上站起来欠了欠身。

    “李先生也真是实在，将军刚才还起去温泉宫的事，要请我师父和李先生同往，这样人多也显得热闹些，单我俩去也显得单调无趣，到时让李先生带着你便是了。何苦这霜风天让你白来跑这一趟。”

    王蓁话时，顺将银壶中的白琳闽红倒了一盅，支递与游菁菁。

    游菁菁眼角腮边全是清甜爽落的笑意，王蓁看着便觉她十分可亲，尽管心中知晓她必是因为脱籍之事专程登门的，却也比那些久居侯门内宅的命妇贵女们瞧着顺眼许多。

    游菁菁的屁股刚挨着椅子又赶紧弹起来，双接过王蓁递来的茶盏，一叠声道了谢后，方才重新落了座。

    捧着茶盏浅浅一嗅，顿时便有醇香微甘的茗香扑入鼻腔，隔着杯中的氤氲热气，游菁菁缓缓抬起眼帘，悄悄打量对面同样在饮茶的王蓁。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王蓁才由内间的海棠鸾纹罗幔后面走出来，尽管王蓁仍如昔日她所见的那般，艳夺明霞中透着端然娴雅，却终究掩不住双腮透出的那两朵桃花色。

    那样的玉颜绯色，落在游菁菁这个终日在风韵场中打滚的女子眼中，实在再熟悉不过。

    那是一份热切的期盼和邀请，是由另一双撩起的心海暗流，面上再沉静也终究会由那双明澈的眼底翻涌出惊涛裂岸。

    而这双的主人，刚才就同自己擦肩而过。

    游菁菁见李嗣源的面，加上今天这一次总共也只三回。每次见李嗣源，她都会由心里生些出畏惧来，因为李嗣源的眼神实在冷，冷的叫人心尖子都打颤儿。

    可是让游菁菁没想到的是，这样冷彻骨髓的男人，竟青天白日间就与王蓁有这般雨水亲昵之态。

    看来外头传闻的，李将军宠爱王蓁已至入骨三分的地步，是真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