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月渐低霜2
“很早以前,我还在将军府里做府婢的时候,我就开始喜欢将军了。那时候的我,同夏玉婵针锋相对,还同她的婢女打架;与牧沐交好;拔迦楼罗的羽毛做毽子干过的蠢事数都不数不清,其实我做的一切,不过就为让将军能多看我一眼,只不过当时的我并不晓得,这种种奇怪的行为,皆缘于我对将军的喜欢。”
安娘轻声慰道:“姑娘那时候还不谙世事,情窦未开,这些于情相关之事自然不晓得。”
王蓁轻轻摇了摇头:“我觉得并不是因为我年纪,而是因为我比旁人要成熟的晚些。我以前听阮姐姐,她如我那般大的时候,已经清楚知晓自己今后要觅个怎样的良人。而丁姐姐更厉害,她那时都已堪破红尘,心无挂碍了。”
“那是因为大阏氏和丁姑娘自幼在风月场中长大,终日耳渲目染的皆是男女情事,自然比姑娘成熟的早些。”
“安娘,现在我什么都懂得了,可你觉得以前的我快乐,还是现在的我快乐?”
望着王蓁澄澈如灵鹿般的清眸,安娘突然明白她想什么了,心口一阵揪地疼,忍不住伸出轻轻握住王蓁的:“将军这般疼你,姑娘如今仍可做回自己。”
王蓁清冷的眼神延伸至唇边,化做一朵同样清冷的笑,由安娘温暖的中将自己的抽出来。
拿起桌上那根冰凉的金簪举至眼前,王蓁慢慢道:“我也想像以前那样活的简简单单心无挂碍,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总有人给我出各种哑谜让我费心去猜。”
安娘眼神一紧,生怕王蓁一个不心让那金簪伤了自己,便将她的握住,温声劝道:“姑娘莫想这么多,只要你和将军好好的,旁人就都不重要!”
轻轻地将已松,那簪子便落入安娘的里。
王蓁转过脸轻轻摆了摆,语声疲惫道:“所以,这根簪子还是给你吧,我不想思考那么多,我其实也并没师父想象的那么聪明,这些东西于我太沉重,我不想要了。”
安娘里握着那根金簪,只觉眼前的王蓁像个无助的孩子。
她比王蓁虚长两岁,自从跟在王蓁身边服侍至今,从未见她如今日这样,绝美的笑却透着清漠沁骨,叫人无比心惊,无比心疼。
安娘仔细回想,眼前的王蓁的确变了很多,恬静温婉,仪态端庄,越来越像个将军夫人,却也越来越少有以前那般开怀的畅笑。
都言人心最险,果然最险,硬生生将个俏脱女儿逼入死穴。
这一刻,安娘突然憎恨起那些世俗人情来,毫不犹豫地将那根簪子重新揣回怀里,笑挽住王蓁的道:“走,随奴婢去观一场有趣的戏码!”
王蓁不明所以地看了安娘一眼,指着堆了满桌的珍珠花粉:“可这里还没弄完”
“回来再弄也不迟,奴婢保准这出戏码姑娘喜欢的紧!”安娘不由王蓁分,拉着她的便出了胭脂舍。
俩人刚转过通往前庭的回廊,迎面便撞见牧沐揉着眼睛往这边走过来。
“你这是?谁欺负你了?”看着牧沐红红的眼睛,王蓁皱眉问道。
牧沐给王蓁行了立,摇头道:“没人欺负我,是我不心看见了不该看的事儿,春沄哥哥,看见这种事要长针眼呢!”
安娘笑道:“你这鬼头,到底看见什么了?”
牧沐用往宁和院方向一指,一本正经道:“我刚才看见沫沫姐姐和秋沁哥哥亲嘴呢!”
王蓁没想到牧沐会冒出这么一句,惊地半晌反应不过来。
还是安娘先回过神,抚了抚牧沐的头顶笑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讲哦,你沫沫姐姐还没嫁人呢,你这样她,她往后可不好嫁人喽!”
牧沐却一本正经地望向王蓁道:“可是她已经同秋沁哥哥亲嘴了,不是就该嫁给秋沁哥哥了吗?”
王蓁看着安娘:“沫沫和秋沁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安娘轻轻摇头,笑道:“我也是半月前才听春池了一句,不过这几日暗暗留心观察那丫头,她和秋沁好像还真有几分故事。”
王蓁不觉笑道:“这个丫头,既同秋沁好了,竟还不好意思来与我明,这也不过是我和将军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王蓁完,将毛铁唤来吩咐道:“你去将沫沫找回来,我有事要问她。”
此时,沫沫刚由秋沁居住的宁和院中出来,没走多远便遇到匆匆过来寻她的毛铁。
毛铁一见沫沫便急道:“你还有心思在这儿闲逛呢,姑娘正寻你问话呢,还不快回去!”
沫沫指着自己的鼻尖莫名道:“姑娘找我问话?我不是刚从咱们院子出来么?”
“哎呦,你就别磨蹭啦,要不是有急事,还能专程让我跑出来寻你?”毛铁边边急着往回赶。
沫沫心里琢磨许是王蓁那里出了什么要紧事,便也加快了脚步跟上毛铁,却忍不住又问:“这样急赤白眼的,姑娘到底要问啥?”
“我哪晓得,你回去不就知道了!”
毛铁和沫沫抄云起居后院的路,很快就到了衔霜阁。
沫沫正欲往后头园子里的胭脂舍去,毛铁却唤住她道:“姑娘现下在正厅呢!”
沫沫微感惊讶,她晓得往日王蓁调香或者做胭脂的时候,通常要闭关等胭脂或香品做成才出来。
今日王蓁竟然不等香品做完就出来了,必定是出了什么事。
毛铁只守在正厅门前却并未跟进去,沫沫提着裙摆刚迈上台阶,便有婢轻轻打起锦帘,沫沫独自迈过门槛进了正厅。
正厅的门前摆着六扇织锦苏绣的洛神图,两侧靠墙各摆放着一个绿檀雕喜鹊登梅花架,架上摆放一对底槽青紫砂盆,盆内植着老根半露,横斜苍劲的人参榕。
绕过屏风向内,正面一壁粉墙上整面绘着副完整的雪梅图壁上野梅横空而出,修竹两竿,节叶纷披,虬枝疏梅半压积雪,铁干嶙峋,俱以水墨烘晕出凌雪傲霜之姿,用笔生动老劲。望之虽落壁上,却如嗅梅香。
雪梅图左边一壁什锦橱,右边一壁文杏博古架,正中设了张叶紫檀罗汉床。
罗汉床上铺着五彩花毯,踏护绣褥,彩锦缀幔由鎏金帘勾挑起垂下的五彩穗子被屋内正中央的紫铜大暖炉烘地微颤。
沫沫绕过幔帐,便见王蓁正倚着个偌大的迎枕坐在罗汉床边。
王蓁膝上搭着条麋鹿皮锦褥,腿上放着掐丝银炉,先前在厅内侍奉的婢皆不在跟前,只留安娘一个,静静地侍立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