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安静地听完，轻应了一声道：“我此前已同你过，府中的这些事你独自拿主意就好，不用来同我。”

    王蓁拿起窑变兔毫曼生壶，为李嗣源斟满茶盏，又替自己倒了一盏。缓缓道：“若是旁人我便自己做主了，秋沁不是你的司乘掌事么，所以才来同你知会一声。”

    “嗯”李嗣源淡淡地应了一声，喝了口茶，放下茶盏看着王蓁道：“我已经给婉娘去信了，告知她咱们年底大婚。”

    王蓁端着茶盏的一顿，又将茶盏轻轻放回桌面上：“前几日我收到王妃给我的回信，信上她近日身子仍不见大好。”

    “我不想再拖，原打算入蜀后就即刻与你完婚，可因王妃的病婚事一拖再拖。如今已至年底，王妃之病却总不见起色。再者，眼下你早已入住将军府，这样总拖着不成亲，时日久了难免惹人非议，与你名誉有损。”

    王蓁沉默稍刻，道：“可是忠义王爷和王妃视你如己出，若我们不请他们前来主婚，恐伤了二老的心。”

    李嗣源见王蓁面有忧色，便伸握住她的，温和道：“等我们成亲之后，我会带你亲往王爷的封地看望他们，尚或到时你已有身孕，王爷和王妃必不恼反喜呢。”

    听李嗣源及这些，王蓁虽难免羞涩，却觉他得也有道理，便不再多言。又陪着李嗣源烹了一瓯新茶便起身要走。

    李嗣源拉住王蓁的臂疑惑道：“你方才不是不恼了，怎么这就又要走了？”

    王蓁见李嗣源一向清冷的眸中难得显出些许依恋，像个没讨着糖果的孩童，不觉好笑道：“你又不等人哄，怎还耍起赖？。我方才不是同你了，眼下正做胭脂膏子呢。”

    “留下用午饭也不行？”

    王蓁抽出自己的，婉约怡笑在唇边渐渐漾起，温柔道：“三日后咱们就要赶往峨眉山赏雪了，我想趁着这几日得空，将那东西做出来。”

    李嗣源见她坚持，便也只得放她回去。

    王蓁带着安娘仍回了衔霜阁后园的胭脂舍，在舍中忙了大半日，一晃日已西斜。

    将捻好的香品心摆在紫铜大暖炉周围，王蓁支起身子揉着酸胀的脖子，抬头见安娘已带着几个丫头在点灯了，便道：“时辰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安娘看着丫头们将灯烛皆上了，转身对王蓁道：“奴婢今夜就不回去了，沫沫这几日晚间不来值夜，姑娘身边没人，奴婢就是回去也不放心。”

    王蓁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是吃奶的娃娃，再院子里还有瀞瀞呢。”

    “可”

    “我晓得”王蓁笑着打断安娘的话：“你是担心丫头们惫懒，晚上值夜没人应，你就放心回去吧，你不在，我自会调教她们。”

    安娘听王蓁这么，也只得随她。

    由胭脂舍出来，安娘又将各处的炉子火炭检查了一番，又仔细叮嘱了几个值夜的丫头，才回到值房中换了衣裳回家去。

    安娘自与春池成亲之后，春池便在紧邻将军府旁的街上买了个单门独户的院子。

    院子虽然不大，却也有一套三间正房和两侧各一对东西偏房，后面还带个周正巧的院子。

    安娘与春池，并两个使唤丫头和一个打杂的厮住着，倒也宽敞舒适。最重要的是距离将军府极近，步行也不过片刻，安娘与春池每日来往府上十分便宜。

    安娘到家时春池尚未回来，安娘也已习惯，不等他一起吃晚饭，先让丫头倒水进来洗了，预备吃饭。

    春池因是府中掌事，每日晚间回来的自是要晚一些。

    饭菜刚端上桌，便听外头院门响，跟着听见厮话的声音，安娘赶紧由饭桌边起身往门口走，丫头刚打开门，春池便由外头走了进来。

    安娘上前，亲替春池解下灰鼠缎面披风，问道：“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话时，已将披风递给了丫头，又向桌边亲倒了碗热茶，递在春池里。

    “过几日将军要带姑娘去峨眉山，我这几日需将府中事物先打点清楚，今日已安排的差不多了，我便可早些回来。”

    春池话时已在桌边坐下，喝了口茶，见安娘又要去收捡他换在门前的靴子，便道：“那些让丫头去做去，你快来吃饭吧，一时饭冷了，吃进去又要喊胃疼。”

    安娘嘱咐了丫头几句，便向桌边坐了，亲为春池盛了碗热粥：“今日你在府中可听了？”

    春池正欲拿起筷子吃粥，听见安娘问，便道：“听什么？”

    安娘一笑，咽下嘴里的粥饭道：“沫沫和秋掌事。”

    春池方才恍然点头：“嗯，这事听了。我正打算晚间与你商议，我与秋沁共事多年，我想多给他备些贺礼。”

    安娘笑道：“这事儿不用同我商议，我以前并不是将军府里的，府中的人情分子我也不懂，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春池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再话，只安静吃饭。

    吃过了晚饭，春池向安娘道：“你累了一整日，先歇吧，我去书房还有点事要做。”

    安娘轻轻点头，让丫头将餐盘收拾下去，又打进来热水洗漱完毕，便向内间的床上坐了。在腿上搭了条薄被，就着灯烛。缝制春池冬日添换的薄棉罗裤。

    春池进卧房时，见安娘仍倚在床头做针线，便道：“跟你多少次，这些针线最是熬眼费神，拿去外头的裁缝娘子去做就好，你偏不听！”

    似有些薄恼，春池一把夺了安娘里的针线活远远丢开。

    “当心，针还在上头呢，别扎了。”安娘提醒时人已起身准备伺候春池脱衣上床。

    刚起来，却让春池又推回床上：“你别起来了，当心受凉。”话间自己已脱了外面穿的棉毛大衣裳，整齐搭在床头立的衣架子上。

    春池以前在李嗣源身边侍奉，早养成清洁利落的行止习惯，做事有条不紊，比许多女子还细致。

    安娘也用不着替他操心安置，便先躺进了被中。

    刚躺下，安娘便听见春池问：“这件东西是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