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阿宝搬来县城住了两个月,福禄寿鲜果店办的红红火火，就连其他县城的人都找上门来买水果，甚至还有想找她要货源一起卖的,她当然不肯给，只不过店里的水果供货量翻了一倍,要想批发回去卖,就得至少五十斤起买，售价能比零售价低上三成,但交易量一下子就上去了，福地里种的水果，渐渐的有些供不应求。

    正好这两个月，荒山也清理的差不多,木材陆陆续续运往附近的几个造纸厂和家具厂,由于木材量实在巨大,阿宝压低了价钱，每一车木材的价格要便宜了五块钱，但来来回回地运输了百来车,光靠着卖木材的钱,就进账万元。

    哪怕跟大队五五开，阿宝也到五千多元，再加上福禄寿鲜果店的营业收入，没有人知道她已经拥有两万多元的存款。

    五十亩的荒地全部开荒完毕，大队也将当初的五百元押金还给了阿宝,只不过曾经她需要掏空家底的五百元,几个月后还到她上，却成了九牛一毛，连置办果苗都尚且不够。

    阿宝又重新去了一趟省城,不过这一回是跟着贺成磊一起去的。

    王燕华被留在清水村，替阿宝看着林地以及猪圈。

    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她凭借着自己的精明能干与谨慎细心，一跃成为了阿宝在清水村的负责人，毕竟她人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县城，施工现场必须有人盯着，哪怕是去了省城，村里头也还有不少收尾清理工作需要进行。

    王燕华并未有怨言，如今她的工资已经在三个月内，从月三十块钱，到如今的两百块钱，就连最吃香的资深工人工资也远远敌不上她。

    再加上王燕华勤奋好学，工作时间以外，跟着村里头的退休会计学习记账，开发荒地的工人工资全都由她在发放，每个月经的流水就有大几百上千元，就算这回她没有跟着阿宝再去省城，王燕华心里也没有丝毫的遗憾。

    她见识过了省城的大市面，自然知道要想彻底登上省城的大舞台，就必须得牢牢跟紧老板——阿宝的脚步，否则被甩在身后，就只能一辈子留在清水村这样巴掌大的地方了。

    至于阿宝为什么会带上贺成磊，实在是他缠的紧。

    “嫂子，我觉得附近几个村儿，连县城的文具都卖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啊？”贺成磊亦步亦趋地跟在阿宝身后，这两个月他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借着卖文具的会，跑到阿宝的水果店或是宿舍问她，解决了不少疑难问题。

    这回她要来进货，他头上明明还剩下点货，贺成磊也还是买了火车票，跟了上来，美曰其名是保护她。

    贺成磊卖了快两个月文具了，县城就那么几所学中学，他连附近的镇子都跑遍了，要是去更远的地方卖，成天顾不着家，连住也不住家里，非得被他妈打断腿不可。

    “你就给我拿个主意吧，是换门买卖做，还是继续做下去，像你一样开店做大？”

    阿宝斜睨了他一眼，“还你不是眼馋我生意，这算盘打了多久了？”

    两人在集市上逛着，但阿宝并不用来集市。

    她曾经跟林旺合作过，也打过电话确定了他村里还有不少的果苗，只需要过去签个合同，交钱就好，逛集市纯粹是陪贺成磊。

    贺成磊当然知道，一早上就大献殷勤。

    “也没多久，就最近攒了点钱，才起了念头。”贺成磊嘿嘿笑了下，“新的一年，新的起点嘛。”

    不知不觉，也已经到了十二月底了。

    贺成磊这两个多月买卖文具跟玩具，确实存了不少钱。

    但要开店铺，里头其实还有点紧张的。

    “那你攒了多少？”阿宝走到一个卖饰品的摊子前停下来，随拿起一对塑料耳环看着，摊的主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全身上下都是廉价货，但搭配的颇有几分时尚，在集市上还算惹眼，停下来打量的年轻女人不少。

    贺成磊凑到阿宝耳边，压低了声音，谨慎地：“五六百吧。”

    阿宝噗嗤笑了一声，扭头看他，“这点钱，你还想要开店，够进货吗？文具进价也不便宜吧？除非你卖那些孩子玩儿的东西。”

    这个进价是便宜，但售价也低，利润微薄，贺成磊卖了不到一个月就不卖了，专心搞文具。

    贺成磊挠了下头，“不太够，但也差不多吧。”

    “接下去就快放寒假了，学生都不念书了，还会买文具吗？就算买，你要怎么卖？挨家挨户的上门吆喝？”阿宝一语惊醒梦中人，贺成磊把他点的跟鸡啄米似的，疯狂赞同。

    “那，那我要卖点什么？”

    他见阿宝拿了好几个饰品把玩着，心念一动，“卖些首饰？”

    清水村那么个破地方，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也没几个人会梳妆打扮，所以压根没人卖这个。

    就算戴首饰，也都是结婚时候的压箱底，金链子金耳环金镯的，价格昂贵，并不是人人都有。

    贺成磊越想越觉得妙，也兴致勃勃地看起来，惹得好几个年轻女人偷笑，就连女老板都这首饰摩登新潮，很配他媳妇。

    这话把他闹出了个大红脸，摆着解释：“你们别误会，这不是我、我她是我嫂子，我跟她来见见世面的！”

    女老板知道自己错了话，也连着道了好几句歉。

    阿宝并不在意，“你想卖这个，也不是不行。那你跟我三个理由，为什么要卖这个？以及你想怎么卖？卖多久？”

    为了不影响人家做生意，阿宝拉着贺成磊去附近人少的地方站着话。

    贺成磊掰着指：“第一，咱们那个地方没卖这个的，生意应该会不错；第二，价钱便宜，款式多；第三嘛”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支支吾吾地望着阿宝，一脸恳求。

    阿宝伸出三根指，“第三，马上要过年了，地里头也没什么事情，女人们肯定想着好好打扮，短时间内不愁卖。那剩下两个问题，你回答我。”

    “我想嫂子，这也不适合挨家挨户的叫卖吧？文具可以去学校门口，但首饰不好整啊。再了，这东西不是能一直卖吗？为啥问我要卖多久？我还想着做长久点，再攒点钱开个店铺专门卖这个呢。”

    这三个优点占据了贺成磊的脑子，虽然刚动的心思，但已经浮想联翩，构建出了美好未来了，比如靠着卖首饰日进斗金，当大老板，戴金链子什么的

    阿宝敲了下他脑袋，打散了他的美好愿景。

    “大嫂也卖丝巾，围巾，你看她现在生意如何？”

    “大不如从前了。”

    附近几个村里近半的女人都买了丝巾，新围巾，入了十二月以后，刘梅的生意越来越难做，除了天气转冷，制作围巾的布料越发厚实，造价不停上涨以外，也是因为厚面料款式少，花色少，再加上人都有过冬厚围巾，渐渐地卖不动了。

    “我再问你，那些女人下地干活的时候，会一直戴着丝巾，围巾吗？”

    阿宝刚开始卖丝巾那阵子，因为款式漂亮夺目，戴着会被人瞩目，很是流行，只要是买了丝巾的，就算是干活也要一直戴着，但干活会流汗，丝巾就得日日洗，虽然不容易洗破，但渐渐地也觉得碍事，再加上买的人越来越多，不再是独一份，戴的人也少了起来。

    贺成磊回答了，阿宝又问，“那你觉得下地干活的时候，她们会戴着这些项链，镯，大耳坠吗？”

    贺成磊试想了一下，身上一堆饰品的感觉，摇了摇头。

    “也就是，只有过年这三两个月，最好卖。你要靠坐饰品开店，做长期生意，我并不是很赞同。还有一点，这饰品价钱高了不好卖，价钱低了利润少，能挣多少全凭你一张嘴，而你一个男人卖饰品，首先就落了下乘。万一有人拿了货，跟你抢生意，你不一定能讨着好。”

    “那我？”

    阿宝叹了口气，“这样吧，我们两个分开逛集市，一个时后在门口集合。吃午饭的时候，你跟我想要做什么买卖。跟我在一起，你都不动脑子的。”

    事事都问她，反倒依赖她。

    可平时阿宝也不常常跟他见面，贺成磊自己也拿的了主意。

    虽然贺成磊不太情愿，但阿宝还是跟他各自走了条岔路。

    集市比起她几个月前来的时候，规模要更大了，而且规划的更整齐。

    阿宝也曾经听贺成磊提过，市政府出钱，把集市修了修，搭建了个简易的水泥棚子，按照不同的分类，分成了好几列，每一列再分成每间三四个平米的隔间，偌大的集市分成了上百个隔间，向市政府缴纳租金。

    棚屋的租金又分为月租跟日租，长租的不多，大多数是日租，卖上几日，清空了存货就走，以零散售卖居多，但也偶有大量一供货的，但数量较少。

    水泥棚子四周有很多零散的流动摊贩，基本上售价更便宜，但货量少，贺成磊以往都是跟摊贩打交道，能降低成本。

    集市人流量破万，来来往往全是人，也从来不缺人。

    阿宝先从食品区逛起，这里有售卖活禽、新鲜瓜果、工糕饼的，也有卖米粮、副食品、再加工食品的，分类众多，应有尽有。

    她走了一圈，看准了不少东西，碍于提不动，就又走了，打算一会碰到了贺成磊，再带上他一起来买。

    食品区的隔壁是服装区，人最多的又要属女装，跟地方几乎都按照布票买票回去做衣服的单调款式相比，这里的成衣样式多，就连以深色为主的过冬大衣，都分为长中短款，一改乏味的色调，五颜六色的，看着就让人心动。

    阿宝一间一间地逛过去，很快就经过男装、童装，等走到了头，她又掉头，在一间女装店铺外，碰到了贺成磊。

    “好巧啊嫂子，你也想买衣服吗？”贺成磊两眼放光，跃跃欲试地问。

    “也？你一个男人打算买女人的衣服？还没娶媳妇，就惦记上了？”阿宝笑他。

    “嘿嘿，嫂子明知道我啥意思，还笑话我。”贺成磊指了几间店铺，“你觉得咋样？我有问了价钱，冬装厚实，不便宜，有些衣服里头填的是鸭毛，听非常保暖，贵的也挺吓人。”

    要按照一件二三十元的成本，就他兜里那点钱，买不了二三十件。

    来之前贺成磊还挺自得的，觉得挣了不少钱，算是厉害的了。

    但现实就这么无情的击碎了他的自信。

    “男装，童装都逛过了没？”

    “男人穿的衣服，也都那样，没什么看头。童装还没看，走，过去瞧瞧。”

    两人又走了一圈，贺成磊蹲在人流稀少的尾铺外头，郁闷地：“咋都这么贵啊，想卖衣服，但又卖不了多少。如果只进二三十件的货，一件五六元，跑前跑后的才挣几十元，这不是白忙活吗”

    当然几十元对于辛勤苦干的农村人来，算是很大一笔钱了，但贺成磊挣得多了，胃口也越发大了，想的颇为沮丧。

    阿宝里捧着一块从流动摊贩处买来的烧饼，滚烫香脆，里头夹着肉末，吃着倍儿香。

    她咽了下去，拿脚尖轻踢了贺成磊一脚，“你为什么想做女装？”

    “啊，刚才想买饰品，但嫂子的也没错啊，挣不长久。不过过年大家都要买新衣服，女装配上饰品，也能挣一波。就是成本太高了，挣不了多少是个问题。要是有办法拿到便宜的货就好了”贺成磊锤了下自己的脑袋，懊恼地：“还是我太没用了，要是多挣点，就能多买点，又能再多挣了。”

    “有几分力气，干几分活，想那么多做什么。”

    贺成磊胡乱点头应了。

    “你这个思路是好的，既然想要抓住过年这个好时，在服饰上狠狠转一笔，就得要转变思路了。成本高，数量少，利润提不上去，那要怎么样压提高数量，变相压低成本，又踩着过年的节点挣钱，你想过没？”阿宝啃完了里的烧饼，蹲在贺成磊身边，把剩下的一块饼递给他。

    贺成磊接过烧饼，道了声谢。

    望着眼前鳞次栉比的店铺，陷入了沉思。

    要提高数量，就得压低单价，但过年天气冷，都是厚衣裳，集市里的服装价钱都差不太多

    贺成磊让阿宝在原地等着，又在服装区来回转了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