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马学着洛尘变得严肃，正准备些什么客套话，却见哲安径直走了过来，面若冷霜：“你是谁，王呢？”

    居然这么快就看出来了吗？转念一想，应该是刚才进宴会厅时漏了马脚。我皱了皱眉，本能的反驳着：“哲安，你在胡些什么？”

    “你占了王的身体。”

    哲安拔出长剑，剑尖直指我眉心，他眼神冰冷，问，“是不是杀了你，他就可以回来？”

    “洛尘摸了摸下巴：“我怀疑他在为杀我找借口。”

    我在哲安眼中看到了怒意，明白真的被人发现了，却也不能和洛尘解释，只好道：“你的王他不在这里，不过按常理来讲，如果你杀了我，他也会不复存在。”

    洛尘挑眉：“我不在这里？”哲安剑尖略向下压，逼问道：“为什么要占他的身体？”

    我依旧诚实：“因为他不想活了。”

    “怎么可能？”

    “因为他发现你想杀他。”

    我忽略这一人一鬼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继续道，“而且他还暗恋你。”

    国王陛下的惊恐的要死的眼神好像要吃人。

    哲安握剑的都在抖：“怎么证明你的是真话？”

    我毫不犹豫出卖了洛尘：“国王房间角落有个装着杂物的箱子，最下面有个夹层，里面放着的是你的画像。”

    哲安去求证了，我一转头，看见洛尘表情阴恻恻的：“你可真会啊。”

    “没办法，生活所迫。”

    我继续瘫在王位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确实有点对不起你。不过看他这表现，不就是喜欢你吗。”

    “喜欢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想杀我。”我又是一阵头疼，记忆碎片游鱼一般窜过，这才确定孟婆给我的汤里一定掺了水。

    “跟你讲个秘密，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心。”

    “厉害吧？”

    我揉了揉脸，看见哲安走了进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站在我面前，低声问：“他去哪里了？”

    我瞄了眼飘在一旁的洛尘：“他只要出去逛逛，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如果他回来，我是可以感受到的。”

    哲安抿了抿唇，终于叹了口气：“他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这我不知道，应该是不久前吧。”

    我问，“你为什么想杀他？”

    哲安沉默片刻：“为了国家。”

    “然后呢？洛尘死了，难道就不会有继承者上位了吗？”我十分不理解这人的行为，“况且和平条约在那里摆着呢，洛尘又不是什么昏君，你有什么非杀他不可的理由？”

    哲安突然笑了：“你以为，这诺大的城堡中，只有我一个叛徒吗？”

    “食品、服饰、香薰，甚至王座上都可能藏有剧毒。”

    哲安自暴自弃道，“可动的地方太多了，我防不过来，既然保护不了他，还不如让他死在我里。”

    “先不你是否尝试过，不过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你为什么不劝他发起战争呢？”

    我单撑着下巴看他，“也不必担心风评，后人怎么评价那是后人的事情，就算洛尘主和，也可能留下个软弱无能的名声。那时你想诈尸反驳，恐怕黑白无常都不让。既然两国之中必定有一个会被吞并，为什么不争个先下为强？”

    哲安问：“你怎么知道一定会有一个被吞并？”

    我乐了：“你是觉得这个世界缺少野心家，还是缺少主战派？”

    他又问：“如果输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喽，至少你和洛尘之间没有遗憾。”

    我顿了顿，“就是苦了人民，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嘘，你家王回来了。”

    哲安叹了口气，半跪下来，抬头用略带祈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我咳了一声，伸出，碰了碰身边目瞪口呆的洛尘。再睁开眼，我又变成了鬼。

    回到身体的洛尘睁开眼，有些茫然的朝我这边看来，我冲他笑：“做自己想做的事。”

    “哲安。”

    穿着纯白骑士服的青年抬头：“您回来了。”

    洛尘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个重大决定：“过来。”

    哲安起身，站在了王座前面，洛尘抬拽了拽他绣着繁复花纹的领子，待他弯腰下来，果断抬头吻住了自己的心上人。

    “真甜啊。”黑无常走到我身边，感叹道，“你不去当月老可惜了。”

    白无常在旁边点头：“当传销的也不错。”

    “低调低调，我只是略指点了一二，具体怎么做还是要看他们。”

    我摆摆，“不过你们这后门开的可真是”

    声音戛然而止，话没了下文，我笑着转身和他们一起走回镜子，等又见到熟悉的花海，才扬声道：“孟婆，你的汤不纯啊！”

    孟婆抬起勺子：“谁的，要不你来一口尝尝？”

    “不和你闹。”

    我连忙躲开，“只问你们一个问题，我是不是叫洛衍？”

    “真聪明。”

    孟婆毫无感情的夸着，“要不要我带你看看你完整的记忆？”

    “不了吧，我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我咳了一声，“那个他现在在哪儿？”

    “早就投胎转世了呗。”

    黑无常道，“要不你就在这里守着，等他再死了就能见到了。”

    “我等他干什么？”

    我坐在奈何桥上，“就在这里帮孟婆的忙吧，哦对了，你这有糖吗？”

    孟婆问：“干什么？”

    “你这汤太苦啦，怪难喝的。”

    “呵，你不如在这开个饭店。”

    “也不是不行。”

    “是我送你的那把剑吧？”洛衍坐在王座上，看他挥剑又杀一人，毫不走心的夸赞道，“真锋利啊。”

    祁从看了他一眼，没话。

    “厨师、花匠、侍女、奴仆。”

    洛衍一个一个点过去，忽的笑了，“都想杀我啊，我就那么招人恨吗？”

    他抬眼看向祁从，半带挪输的问：“让我猜猜，你不会也想杀我吧？”

    年轻的国王陛下话里带着笑意，然而眼神是冷的。

    “阿衍，有时候太聪明不是件好事。”

    祁从走到王座旁边，弯下腰看他，“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对。”

    “别客套了，谁派你来的？阿远还是老洛？”

    洛衍闭上眼睛，冷笑道，“其实今天你不杀我，我也快死了。”

    “你早知道有人在给你下药。”

    祁从皱眉，“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洛衍睁开眼睛：“为什么要告诉你？方便你栽赃陷害吗？”

    祁从道：“你以前没有这样易怒。”

    “是啊，你可真了解我。”洛衍见他又要些什么，疲惫的摆了摆，“行了，再吵又有什么意义——这位子爱谁要谁要，反正我是累了。”

    他突然笑眯眯的，抓住祁从的腕：“要不你现在杀了我，我告诉你个秘密。”

    祁从指尖微颤，洛衍强行带着他的腕转过来，他稍稍挣扎了下，利剑刺入王座。

    祁从：“再亲我一下，好不好？”

    “就为了这个？”洛衍眼睫微，仰头吻了过去，趁着换气的时间，一把抓住了他的腕，用气音在他耳边道。

    “告诉你个秘密，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动过心。”他看着满眼慌张的祁从，突然笑了，白着脸，一副求表扬的样子，问。

    “厉害吧？”

    “你确定要这么做？”黑无常抱着胳膊，“不至于吧？”

    洛衍任由孟婆取出他的记忆，忍着痛冲他笑：“我怕我会后悔。”

    “哎，你有什么非要留在地府的原因啊？”白无常凑过来，“阳间不好吗？”

    记忆已经抽取完毕，黑无常上前一步，接住晕过去了的洛衍，于是听见了他的回答。

    “只是想再遇见他罢了。”

    孟婆坐在奈何桥旁，正往锅中加着东西，突然一大片阴影落下，她抬头，看见是个俊秀的青年人。

    她问：“你叫祁从？”

    青年点点头。

    孟婆可以看见已死之人的致命伤，她仔细分辨了一会，终于在他心口处看见了一道口子。

    ——和洛衍身上的相差无几。她于是叹了口气，舀了碗孟婆汤递过去：“尝尝怎么样？”

    祁从喝完，评价道：“有些苦。”

    孟婆：“下次，会有人记得给你加糖的。”

    祁从笑：“那要谢谢他。”孟婆摆摆：“到时候，你自己谢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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