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王家庄，洛锦摇着扇子坐在驴子背上一句话都没，双眼放空，似乎在出神又似乎在想事情。

    山间路，路虎脖子上的铃铛和铁牌发出的清脆声音回荡好远。

    白龙把脑袋懒懒的搭在洛锦的背上，时不时的睁开竖瞳看一眼春生，看着春生后背发凉。

    直到到了别院外面，看到熟悉的马车，春生猛地睁大了双眼。

    “将军？”

    “嗯？”洛锦回神。

    春生拿着马鞭指向停在别院外面的马车，“那是将军的马车，将军过来别院了。”

    洛锦看着马车扬了扬眉，拍了拍路虎的脑袋，“快，我们去看看。”

    路虎驮着洛锦往别院奔去，春生眼角抽了抽，怎么公子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进了别院，把路虎交给了厮，洛锦快步往灵堂走去。

    刚拐进前院的门，就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曹明宴，他穿着一身素衣，负站在院门口，周言差点就撞到他背上。

    及时停下脚步，洛锦唰的打开扇子，笑眯眯的看着曹明宴。

    “将军怎得过来了？”

    绕到前面，周言才看清曹明宴脸色有点疲倦。

    曹明宴用带着红血丝的双眼瞥了洛锦一眼，“巴公子，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就。”

    “哪有。”

    “实话。”

    “渣男。”

    曹明宴看向她，“渣男？作何解？”

    洛锦清了清嗓子，“自私，玩弄别人感情。”

    她看到曹明宴眼皮颤了颤，脸色也变了几分，“你真当我不治你的罪？”

    洛锦轻笑，“是您让我实话的。”

    曹明宴眯着眼看了她片刻，神色逐渐恢复成一副淡然。

    洛锦不怕死的凑上前，“将军来这做什么的？”

    “这是本将军的别院，本将军不能来吗？”

    “哦，那将军怎么不进去？跟金姐道个别啊，毕竟夫妻一场。”

    曹明宴胸口剧烈起伏，冷眼看向洛锦，“闭嘴！安静！”

    洛锦耸耸肩，“好，安静。”

    话落洛锦摇着扇子进了灵堂。

    两个丫鬟跪在棺材前烧着纸钱，洛锦走进来收了扇子给死者上了一炷香，然后在两个丫鬟对面的蒲团上坐了下来，拿了一刀纸慢慢往火盆里送。

    两个丫鬟红着眼睛看了一眼洛锦，然后继续垂下头抹眼泪。

    “两位姐姐跟金姐身边多少年了？”

    两位丫鬟对对视一样，长了一张圆脸的丫鬟抽了抽鼻子，“我们都是家生子，从就跟在姐身边。”

    “那两位姐姐，知道你家姐近来得罪过什么人吗？”

    丫鬟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我家姐性格开朗，不拘一格，多的是朋友，嫁过来这一年里，除了礼佛，基本上大门不出，没得罪过什么人。”

    圆脸的丫鬟完，旁边的丫鬟怯懦的抬头看了一眼洛锦。

    洛锦表现出亲和力，“不知道两位姐姐怎么称呼？”

    “奴婢阿圆，这是阿豆，当不得公子一声姐姐。”

    “阿豆姐姐，你有什么想的吗？”

    叫阿豆的丫鬟咬了咬唇，“将军跟我家姐关系不好。”

    洛锦看了一眼灵堂外面，这里看不到曹明宴，她收回了视线，“你家姐跟将军关系如此不好，为什么还嫁给将军？”

    阿圆哼了一声，“还不是我家姐被姓曹的蒙蔽，谁能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阿圆又心疼又气愤，连将军都不喊了，“在蜀地的时候那姓曹的还对我家姐尊重一二，等我家姐嫁过来之后看没侯爷撑腰，谁知道他就变了一副嘴脸，转头对一个贱蹄子卿卿我我，眼里心里哪里有我家姐一分？”

    洛锦知道她口中的贱蹄子就是金嫣儿之前的丫鬟阿桃。

    阿圆越越委屈，豆大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眼睛红肿的跟个核桃似的。

    “我家姐多好的人啊，要不是我家姐，他姓曹的至今还是一个流寇呢，他对得起我家姐吗？对得起我家侯爷吗？”

    洛还真对曹明宴的身世不了解，“流寇？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还要从五年前起呢，当年我家姐去军营外的山上巡逻，救了曹明宴，他身上受了伤，要不是我家姐把他带回军营照料，哪里有现在的曹将军，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最后一句阿圆伸着脖子对着外面喊的。

    洛锦觉得“渣男”两字还真是没骂错曹明宴。

    给阿圆递了帕子，“节哀顺变，我会替你家姐找出凶的。”

    阿圆和阿豆哭的跟个泪人似的，洛锦安慰了两声走出了灵堂。

    院门口已经没有曹明宴了，洛锦往外走，然后就看到了站在一进院天井里的曹明宴和春生。

    春生低垂着脑袋对着侧身的曹明宴，在汇报着什么。

    洛锦走上前，正听到春生到张老赖。

    “啧，春生不地道了啊，好的保密呢？”

    春生红了脸，头垂的更低了。

    曹明宴看向洛锦，“凶是个女的。”

    洛锦点头。

    “明日镇南侯就过来了，凶你找到了吗？”

    “嗯，有眉目了。”

    “是谁？”

    洛锦笑了笑，“不着急，还是等镇南侯来了之后揭晓吧。”

    曹明宴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你真当我”

    “曹将军很喜欢阿桃姑娘吧？”

    “我视阿桃为亲人，你不要听信谗言。”语气不耐。

    他这一副坦荡的样子到不像是撒谎，洛锦挑了一下眉尾，然后问：“你喜欢金嫣儿吗？”

    曹明宴神色一怔，随之神色变冷，“我是给你一个会让你找凶，不是让你来打探我的私事。”

    洛锦轻笑。

    恼羞成怒了，明明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金嫣儿。

    洛锦无视他的怒火，伸了一个懒腰，“哎呀，也累了大半天了，该回去吃午饭了，将军告辞。”

    敷衍的拱了拱，洛锦往外走，接过厮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驴，铃铛声渐渐远去。

    曹明宴站在原地，许久之后握紧拳头才慢慢舒展开。

    *

    洛锦回了客栈，锦衣卫的人把客栈的伙计都放了回来，她在楼下吃了就上了楼，倒头就睡，一觉到了深夜。

    万籁俱静，原本睡着的洛锦猛地睁开了眼。

    洛锦翻身下床，收拾了一番之后翻窗离开了客栈，飞檐走壁出了城，路过农户的时候顺了一把铁锹，然后进了山林，慢慢摸索到了一片坟地。

    月亮此时都躲到了云彩里，山林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乌鸦叫声，洛锦打了一个寒颤，一个坟头一个坟头的找，最后停在了一个新坟头前，拿出了火折子照亮石碑，看清了上面的字。

    点了蜡烛放在旁边照亮，然后洛锦扎好袖子和衣摆——开始掘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