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道尽
雪落九歌,钟灵九歌的院落,无论是孤僻原身,还是自己,侍候在身边的人自始至终,能近身的只有青依一个,
其他府里的人,未得召唤,根本不会踏入,
而青依,她虽然是孩子心性,但胜在对原主忠心不二,让人放心,因而,也没有再添一个人的必要,
只是,人心哪,是个长偏了的东西,而世间浮华瞬变,更是未知,
不知哪一刻,择定蝴蝶扇起翅膀,引起湖海一系列蝶变效应,带来善恶因果,无牵无端。
就如眼前女子的到来,所带来的改变,犹未可知,
“青择,你的名字”
竹叶莎娑,伴着她低沉缓和的声音,随风飘到耳里
光影里的人终于走了出来,目光定定,身姿笔直的站在玲薇面前,灼灼视线,如实质日光望着,
玲薇勾唇,迎着她的审视,平静安然,
咚——
再恭敬不过的俯首,双膝跪地,得主人赐名,她便活了,
“主人”
低着的黑瞳有了光彩,刻在骨子里为主尽忠的意志,到死不息
当然,这前提是碰到一个自己愿意跟随的主人,
“嗯”
短暂的交流,像是从一开始就未发生过,青择本就少言,只会安静的敛息陪侍在侧,
这也让玲薇有时间得以宁神静气,归纳吐息,
如此静谧的夜,反正睡意还无,正好可以调解周身气息流动
玲薇闭眼单臂倚着晕凉石桌,淡淡凉意从胳肘处渗透,周遭温润曲风,于无声处回绕指尖,一缕、又一缕。
静夜无声,林间草丛偶有蛐蛐叫唤,倒是别样静谧。
静有静的美,如静水流深,曲高和寡;
动有动的美,像云腾万里,沧海桑田——
当夜临于世,万家灯火逐一熄灭,整个长安城东北角便会成为最特殊的地界,
夜里绝不打烊,是这里的经营理念,故而,白日里客人其实寥寥无几,也因此,这里的酒肆茶坊常常白日就闭馆,晚上才开门,
选择来这里的人,大都喜爱彻夜不眠,寻求刺激,
无论是甘愿在红楼梦中醉生梦死,还是在青歌酒楼间醉饮千觞,亦或是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迷之赌坊,他们所求,皆是尽致淋漓。
这里有着最出名的红楼——青香阁,楼里的姑娘经人调教,法千种,风情万种,总能让人一见魂销,
嘛,主要人家招牌是这么打的,
算是整个长安城里的贵公子哥儿们最喜欢的地界,
青香阁里,有一头牌女伶,名唤雪阳,
风姿绰约,身段婀娜,一举一动带足了风情,
但,对于那些少年人来,最让人垂涎的还是她的声音,
一音烟花三月垂杨柳,二嗓五月飞蝶戏巢蜂,三言侯门公子裙下臣。
为了这么一个女人,男人们争风吃醋,不该是应当的么?
“兄长,我们议事,为何要来这里?”
儒雅清俊的白衣少年面色严肃,负琴而坐,
从一进门就坐立难安,虽然内心拒绝来这里,但耐不住皇兄态度强硬,这鱼龙混杂,男女肮脏之地,实是一刻都坐不住
“阿宸,这里里里外外都是人,很安全,
这种地方,就算是那个人,也不会在意”
红衣妖艳的男人,坦露着冰肌胸膛,衣带松松垮垮,随性至极,美丽的桃花眼带着长久的轻佻高贵,平添矜傲,
随意散漫的席地靠坐,却忍不住话里带刺,
要不是找地儿嫌麻烦,又为了躲过那些多余的眼线,
不过,这地方也不错,
外筑高台,纱帐红帘,美人拂袖迎星河,腰肢缠绵心悱恻,倒是露骨得很,也少了那些讨人厌的遮遮掩掩毒心计,
柳滨宸自知兄长的是父皇,眼神无波,心却难免不满,
为了防止我们伤害那个女人,父皇竟直接扯明了态度,还派人监视,委实过分了
虽然常年在外,但在他心里,父皇就是父皇,是值得尊敬的父亲,
明明我们才是血脉相连的父子,父皇却一昧纵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而选择伤害儿子的心,为何如此?
“兄长”
柳滨宸抬眸欲言又止的看向柳千夜,相比于自己,皇兄对父皇其实很尊重,打从儿时便是如此,虽不常露于人前,但,心里自有一片明镜
若非如此,儿时不喜言论的他又怎会接近蕙儿,同她亲近,有所牵连,真的喜爱上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到头来,那么可爱的孩子,就因为她嫉妒,被钟灵九歌那个贱女人!!!
她还是个孩子,不过四岁的孩童,她便染着她满身的鲜血,
蕙儿气息奄奄的躺在冰床上吊着命,身上一片冰凉,而凶,却能笑着去牵兄长的,满眼祈求安慰?可笑至极!!!
“阿宸,我时常在后悔”
柳千夜桃花眼半阖,抬腕转,盯着自己白净的有些发愣
“为何儿时没有跟师傅好好学习武艺”
薄唇轻言,残忍勾起
“兄长”
柳滨宸喉间梗塞,无言陈哽,只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啊,本来十二年前的那天,她就该死了,死在在那棵紫色迷情的梧桐树下,在兄长中的刀锋没过她心口时,早就该死了
可是,老天有私,那样狠毒的人却被人救得及时,竟活了下来,
救醒时,她只是略微痴傻,而蕙儿早就香消玉殒,只剩一缕芳魂
杀人者无罪,被杀者却被人淡忘,被自己最亲的人遗忘的一干二净,多可笑!
不过是十二年时光,所有人都忘了蕙儿,没人提起,所以没人会记得,但,兄长记得,我记得,很多很多,那时相处的孩童们都记得,
没人会忘记那么软糯的孩子,脸上总带着甜甜的笑,待人那般友善
“阿宸不用担心,区区一个卑贱的女人,时候命大,一刀要不了她的命,如今,本王不介意再在她心口补上一刀,两刀不行,还有三刀,总能杀死她”
嘴角嗜血的一笑,桃花眼漾起了春波,顿时间美艳无双
“嗯,兄长能如此想,我便放心了”
其实,若是真的要杀她,区区臣女,虽是身份特殊,又怎会真的毫无办法?
世间上能人异士,只要出的起钱,给他们想要的,以利趋之,有什么做不到的吗?
“倒是之前兄长的藏书阁,我这边有了新消息”
柳滨宸端正了心思,言明来意,之前皇兄府上藏书楼失火一案,凶犯段高明,刑部立案限期却无能破解,只能封笺等待再启
之后,为了杀鸡儆猴,一连罢免了刑部好几位官员之职,才得以罢休,
当夜的火,烧的确是怪异,寻不到源头不,值夜侍卫们警,全体出动,打水灭火偏似抱薪救火,不减反助长火势,最后,烧的一片灰烬。
“什么消息?”
刑部那些趁着盛世太平只顾着吃吃喝喝的酒囊饭袋,本也没指望能破案,事发后推推囔囔,谁都不想接这个烫山芋,那就一起辞官滚蛋,一了百了,
这事揭过没多久,柳千夜并不在意,不过是一座藏书阁罢了,
里面陈书百万册又如何,文人名典,墨宝琴画,虽重值千万金,又能如何?
本王不是腐书啃墨的夫子,也不会愚蠢到爱书如命
不过阿宸既然有消息,那就看看贼人到底是谁了?
“兄长可知,金莲会之后几天,司徒逸自觉从病重醒来一身轻,身体虽然复原了,
院里一院子海棠花田不翼而飞,婢女们扫洒时,发现了满地灰烬”
“哦?”
柳千夜挑眉,司徒府的海棠花,司徒逸不是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况且,这几日正是海棠花期,盛放的海棠花田化为灰烬,难以置信,
不过,很相似的感觉不是么?同本王的藏书阁,可是一模一样,
不可能燃尽的东西,却轻而易举就的化为灰飞,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多有意思,
唇间放肆轻薄,背后的人,此一番动作真是有何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