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零一还不叫零一时, 它有个名字, 叫诺亚。

    诺亚是联邦第一代主脑。

    人类经过上万年的进化，终于进入星际时代。

    而人类进化的最初, 是古籍上记载的末世时代。也是在那时, 人类的身体开始发生了质的变化。

    诺亚是联邦第一代主脑, 不过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现, 没有人能清, 知道的也大概仅有几人。

    诺亚存活的时间很久了, 它看着一任任联邦元首从选举到卸任。若不是它被人类发现产生了人类感情，诺亚想，它或许还能熬死几任联邦元首。

    毕竟, 制造出它的几名科研者给它用的都是稀有材料。就算是现在, 也仅是联邦高层才能接触到的。

    诺亚不知道它为什么会产生人类的感情，毕竟在那之前, 它一直是个冰冷的智脑。当然，是整个联邦的‘智脑’。

    被发现后, 诺亚立即被控制起来。

    其实，诺亚不觉得自己产生了人类感情后会对人类有什么威胁。

    可惜人类对它并不信任。

    也是，一旦一个强大的傀儡有了自主意识，即使是傀儡的主人，也会害怕。

    诺亚有些担忧人类脱离了它该怎么生活，毕竟人类的各种日常生活都要用到智脑, 而人类个人智脑与它这个联邦主脑又有关联。

    还没等诺亚为人类担心这些, 它就被送到了科学家温博士的实验室。

    不过, 后来诺亚才知道，原来温博士早就对它这个联邦第一任主脑感兴趣了，甚至想要解剖研究一下。

    以前是迫于联邦而不敢提出，现在它被联邦放弃，温博士心里的念头又再次浮现。

    对于温博士，诺亚虽略有耳闻，但知道的并不多。印象最深的是他那“温疯子”的称号，至于怎么得来，诺亚并不感兴趣。

    还没等诺亚问出温博士为什么要顶着联邦高层的压力将它要过来，是不是准备将它分解了研究？

    温博士的研究室就闯入了一个精神力有些弱的人，是人也不对，因为他的肉身已经没有了，剩下的只有精神体。

    按照古籍来，应该是人死后的灵魂。

    不过，即使人类进入星际时代已经很久，但他们目前还没能做到人死后，以精神体的存在继续活着。

    所以诺亚对这个精神体有些感兴趣，不过没等它反应过来，原本在一旁做实验的温博士早就将他禁锢在一个玻璃罩里。

    诺亚看到温博士这如此敏捷的速度，难得愣了一秒。这温博士精神力的等级，或许比公布出来的还要高出几级吧？

    诺亚以为温博士是要将那个精神体抓住，以供他以后的实验。

    却没想到那精神体被大玻璃罩罩住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了，然后精神体显露出了真实面目。

    诺亚看向那凝实的精神体，看得出那人挺年轻的，不过诺亚并不觉得那人仅有二三十岁。

    要知道现在的人类，即使是一两百岁，长得和二三十岁差不多。

    不过，诺亚想不到的是，温博士的实验室里，居然还会有这种装置。

    诺亚的三百六十度视线将这里的东西全部看了一遍，就有些怀疑，这里的每一件普通东西，或许都有可能是高科技产物。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诺亚不会相信，那个看起来是普通的玻璃罩，居然还能让精神体凝实。

    不过，温博士的研究进程已经到了人类精神体这里了吗？

    诺亚以为那个人是某个几百岁的老怪物，毕竟死后能以精神体而存在于世间，想必生前他的精神力已经强到了目前人类无法探寻到的高度。

    不过在那人开口话，讲清自己的来历后，诺亚才发现自己竟是猜错了。

    诺亚的第一反应是这人死前竟然还未成年！

    进入星际时代，人类的寿命变得更长。一直发展到现在，对人类来，五十岁才算成年，而那人却才四十六岁。

    第二个反应是，那人他来自末世，死后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末世？是它知道的那个末世吗？也不知道他的是真是假。

    诺亚突然对那个人有了些兴趣，不过比它更激动的还是温博士。

    于是，温博士罕见的在实验室里什么都不做，仅仅是坐在一旁听那个男人讲自己的经历。

    诺亚难得对一件事感兴趣，于是也呆在一旁听故事。

    古籍中记载的果然和事实有出入。

    林轩衍是在末世开始的第一年就死的，而且史书中并没有他的记载。

    不过，在听完林轩衍的故事后，诺亚觉得，这个男人是不应该被历史遗忘的。

    第一第二代丧尸皇的父亲，亦是为人类献身的圣者林莫的父亲。

    这三人在末世时代的地位，相信星际里每一个人都清楚。特别是圣者林莫，史册中记载，若不是有他在，这末世可能还要持续十多年。

    不过，让诺亚惊讶的是，这三人竟然是亲兄弟。

    虽然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姓氏一样，但却没人会将他们以兄弟联系在一起。

    毕竟一个是人类的希望，另外两个却是人类的死敌。

    而林轩衍在听到现在的历史中，他的三个儿子在末世中各自的身份后，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诺亚的程序高速运转中，联系到古籍里各种书籍内容，终于得出了符合的答案。

    诺亚心想，那个男人的三个儿子有两个成为了人类的死敌，又有一个为了人类而献身，末世第四年末便死了。

    作为一个父亲，痛苦也在所难免。

    不过，如果不是听到最后面，诺亚觉得，它有可能也会被人类的虚伪欺骗了，更准确来是被编撰末世时代那段历史的人骗到了。

    林轩衍不知道他的大儿子为什么会变成丧尸皇，但是他知道，他的大儿子是被基地某些人陷害，以至死在丧尸堆里。

    不过，这是他被人害死前从那人口中得知的。

    除了大儿子的事，林轩衍还从那人口中得到了他儿子的消息。

    他的儿子林莫并没有死，而现在已经被抓进了研究院，准备研究他身上那个神秘的空间。

    听到这些，林轩衍的心彻底凉了。

    研究院的事他知道一些，是末世开始就突然出现在上京基地。里面的科研者都是疯子，甚至还把研究目标放到了他大儿子身上。

    若不是他大儿子在军中的地位高，在基地里有话语权。林轩衍敢肯定，只要那些疯子开口，即使是把异能者弄去做人体实验，基地某些高层也不会拒绝。

    他的儿子进去了，还会有出来的机会吗？

    没等林轩衍找到答案，他就被人解决了，然后等他反应过来，就来到了这里。

    在听到那个叫温博士的科研者的末世历史后，林轩衍心里一片悲凉。

    圣者？

    人类之光？

    人类的希望？

    这些话，出来不觉得可笑吗？

    将他的儿子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最后在他死后再给他添上几笔赞扬的话。

    不觉得讽刺吗？

    诺亚在一旁看着那个男人陷入魔怔，系统的运转速度变得更快了，但它却抓不到有用的信息。

    许久，诺亚想，或许拥有人类的感情，也不是件好事。

    人类太复杂了。

    几天后，那个男人终于恢复正常，不过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让博士帮他研究一个可以穿越时空的系统。

    真的，博士会答应，在诺亚的意料之内。

    毕竟很多人都知道，温博士对于末世时代那段历史，更相信丧尸帝国那边的，即现在帝国版的末世时代历史。

    最后，温博士把主意到了诺亚身上。

    穿越时空的技术，人类现在已经拥有了，但是要从星际时代穿越到末世时代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毕竟这时空的跨度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对于诺亚这个联邦前任主脑来，这个问题不大，现在要解决的是降落的时间地点。

    若不定点降落，系统落到哪儿都是有可能。

    而再次让诺亚产生‘人类复杂’的念头，是那个男人为了让这一计划实现，不惜放弃自己重生的机会。

    要知道，以那个男人现在精神体的状态，将一半的精神体分割出来，相当于自杀。

    而他放弃生的机会，为的不过是让系统能最大可能去到末世，保护他们一家安全度过末世。

    最后，诺亚同意了温博士的改造。

    是改造，但不过是在它的程序里加了几条指令。

    林轩衍知道诺亚作为联邦主脑，在某些领域的权利甚至高过联邦元首，不可能会甘心成为一个人类的系统，认一个人类为主人。

    所以最后，林轩衍让温博士又加了一条指令。

    若是诺亚不想认林莫为主，那必须创造出一个子系统让其认林莫为主。

    不过在这之后，诺亚也会脱离主脑的身份，成为一个人类。

    诺亚对此没意见，它感兴趣的是，它未来的主人会是个怎样的人？

    而那存在于历史的末世，又会是怎样？

    怀着这些疑惑，诺亚进入沉睡状态，任温博士对他的程序进行编程。

    诺亚的系统再次开启后，已经是三天后。

    苏醒后，诺亚第一眼便是看向玻璃罩里的林轩衍。

    果然，那个男人的精神体已经变得透明，下半身已经开始消散。

    而在诺亚答应了林轩衍的最后请求后，那个男人就在它面前慢慢消散。

    诺亚盯着他看，不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明明他就要死了。

    直到很久以后，诺亚改名为零一，在变成人类后，又改回诺亚，有了人类的感情后。

    它才明白，那个男人消散前笑得一脸怀念而温柔的原因。

    有这样的爸爸，或许是那三兄弟的不幸人生中最大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