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在距离海滨镇几百公里之远外的野外露营地边缘,加尔文正站在一辆破旧的休旅车车门口,他的身形因为身后那个人的声音而停滞了一瞬。
“我真的很抱歉。”
那是里德的声音。
加尔文回过头望向自己身后的那个男人,也许是因为车内白炽灯光的缘故,站在加尔文身后的男人,脸色看上去格外的苍白。
加尔文十分惊奇地在他的脸上窥见了一丝脆弱和惶恐。里德身上这一闪而逝的脆弱几乎让加尔文感到了心软--他几乎无法控制这种过于软弱的情感,毕竟像是里德这样的男人,这样一个狡诈,阴险,凶狠而异常危险的男人,当他露出自己格外软弱的模样时候,的确是很容易让人忍不住心生动摇。
加尔文憎恨自己这一刻的软弱。
现在这个人表现出来的一切,真的是他真实的模样吗?
他在心底对自己低语道。
紧接着,他的直觉已经给了他答案。
一切都是里德的伪装。
加尔文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直觉,但他知道自己的直觉并没有欺骗他--无论里德演技再好,加尔文依然可以清楚地分辨出他的情感和想法。
但这样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用。哪怕知道里德的伪装只是一种示弱(甚至连木屋里那近乎恐怖的自残,从某种意义上来也是里德潜意识里为了挽回加尔文做出的决定。)加尔文却依然忍不住因为对方表现出来的假象而动摇。
他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看里德的眼睛,
“加尔文……”
“闭嘴,我以为我已经得很清楚了。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再纠缠我。”
“你究竟是在生气我对你的欺骗,还是无法接受我的身份?”
忽然间,里德偏过头直直地看向加尔文然后问道。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加尔文并没有办法忽视他身上透露出来的苦涩与痛苦。
里德正在进行一场极为痛苦的挣扎,加尔文可以感觉到他正在压抑着什么。
而该死的事情在于,加尔文已经隐隐察觉到了里德的压抑,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应该马上离开,不要再停留在这里与里德进行这场没有任何意义的争吵了,但是他的身体和他的感性却完全不听使唤。
加尔文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性格里藏着一种强烈的自毁倾向,但他从未像是现在这样,这样清楚地感受着自己的自毁。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这样,锲而不舍地企图挑起里德想要隐藏的,想要拼命压抑住的黑暗情绪。
“我只是厌倦了跟你这样的人继续捆绑在一起。你的每一句话都会让我在心底暗自揣测是否是真实的,而你过去做的那些事情--抱歉,我真的没办法接受。那些事情让我作呕。”
加尔文道。
在他那决绝而冷酷的声音落下的瞬间,里德仿佛露出了一丝绝望的表情,他的眼睛微微睁大,绿色的瞳孔因此而浮现出一层淡淡的水雾,加尔文可以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体里所隐藏的某种东西的外壳正在破碎的边缘。
“我爱你,我比任何人都要深爱着你。”
里德忽然道。
跟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不同的是,明明是在示爱,但在这一瞬间,他显得格外黑暗,格外危险。
那种一直被他隐藏得很好的扭曲与邪恶深深地渗透到了那三个单词之中。
“所以不要逼我……”
里德的下一句话中却透出了一丝诡秘的真诚。
“不要让我不得不在你面前展露出我的真面目。我发誓,你不会喜欢的,那个真正的……真实的我。”
加尔文因为里德的这句话,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而也就是在这个瞬间,里德忽然一把抓住了加尔文,将他用力地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住手,里德--”
加尔文惊叫了起来。
但他的叫喊尚未来得及完全出口,便被含入了对方的嘴唇之中。
“唔……”
加尔文的挣扎变得剧烈起来,可他的反应却像是变相地刺激到了里德。
里德抱着他一个转身便来到了床的旁边。加尔文只觉得视野一阵变化,随后自己便被重重地压倒了在了床上。
“你这个……唔……”
里德在加尔文的嘴唇上咬出了一个齿痕,剧烈的疼痛让加尔文倒抽了一口冷气,但紧接着更加让他胆战心惊的事情发生了--里德凑上了被自己咬伤的伤口然后开始吮吸起了加尔文的血。
加尔文尝到了一种甜味,很难相信那只是来自于血的味道。
纠缠,斗争,相互试探与毫不留情的挤压。
来自于里德的亲吻没有任何怜惜或者温柔,而是一种暴虐的,狂风暴雨式的单方面占有。
但最糟糕的远不是这个,最糟糕的事情在于,加尔文很清楚地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放软,还有那窜上脊椎的电流。
加尔文感觉自己仿佛快要融化了,他的呼吸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快。
而他的神经和他的肌肉……他的身体本身完全违背了他的意志,做出了依偎的反应。
加尔文多么希望自己可以闭上眼睛,假装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都完全不存在。
遗憾的事情在于加尔文完全做不到这一点。
哦,是的,没错,加尔文确实感觉到了相当程度的快感,但同样的,他还在同一时间里感受到了双倍的危险与战栗--他的脖子上全是冷汗,全身上下汗毛倒竖。
他与里德的这个吻就像是在与某种大型肉食野生动物的相互斗争与撕咬。人类的祖先在远古时期为了生存,为了在野兽的利齿下存活下来而残留在身体最深处的本能让加尔文没有办法放松自己的精神,更没有办法闭上自己的眼睛逃避现实。在某些瞬间,加尔文甚至会有一种错觉,里德会以这个浓密而暴虐的亲吻为开端,就像是现在这样,一口一口将自己彻底吞吃入腹。
他会吞噬自己。
连骨带血的,彻底的吞噬自己。
加尔文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里德的眼瞳。
在那双深渊一般眼瞳里倒影出了加尔文现在的容貌。
而因为加尔文那极力压抑的细微反应,里德的双瞳里逐渐蕴出了隐藏的风暴。
里德死死地压在加尔文的身上,他的身体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要绷紧,而几乎快要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黑暗面。
所以当加尔文用力掐住他脖子,强迫他离开他的身体时,里德从善如流的听从了对方的吩咐--虽然实际上,里德并不需要太多力气就可以彻底地压制住加尔文那极其虚弱的抵抗。
艰难地坐起身,加尔文气喘吁吁地瞪着里德,嘴唇因血液的浸润而显得格外鲜艳。
里德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目光甚至可以用饥渴来形容,然后他对着加尔文露出了一抹阴森而满足的笑意。
“你看,我过的,你不会喜欢我的真实模样。”
他轻声道。
“没错,你这个该死的变态狂--”
加尔文咬牙切齿地吼道。
“噗……”
里德十分不客气地发出了一声了带着恶意的冷笑。
稍稍停顿了片刻后,里德冲着加尔文眨了眨眼睛,他的面容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妖冶和邪恶。
而他也毫不吝啬地将这种令人感到害怕的气息通过眼神传递给了加尔文--光是这样被里德看着,加尔文便觉得自己仿佛全身上下都被对方舔舐了一遍似的。
紧接着,加尔文又听到了里德的声音。
“你一直我喜欢的只是作为‘天使’的你--”里德的声音沙哑得可怕,而加尔文也不可能忽视掉里德身体上的异状,他自然很清楚,里德声音里的沙哑究竟来自于何处。
“你想错了,加尔文,我的天使,我的宝贝,我的挚爱,”里德翠绿色的眼睛变得异常暗沉,他现在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某种只有在深夜里才会出现的淫邪女妖,“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我爱你身为‘天使’的模样,我也爱你是个无助又怯懦的酒保的模样,我爱你在‘门’面前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也爱你被我欺骗得团团转的模样……”
“你--”
加尔文的眉头皱起来,眼底闪过一丝火气。
但里德没有容许他开口断自己。
“我爱你的美貌与光辉,爱你的力量与纯洁,而同样的,我也爱你的脆弱,矛盾,愚蠢,胆怯,以及一切属于人类的恶劣之处。所以不要再什么叫我只喜欢‘天使’这种可笑的蠢话……哪怕你已经死亡,已经腐烂成腐尸,我也依然会爱你。”
里德慢慢地伸出手,他探向加尔文的手腕。
加尔文本应该立刻抽回手,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身体瘫软,毫无力气,而且他的头脑更是一片混乱。
他知道里德的每一个单词都是真的--哪怕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刻都像是一个真正的变态,但他也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更加真诚。
包括他的那一段……该死的腐尸的那段话,加尔文都知道,那会是真的。
这种黑暗而粘稠的情感伴随着里德与他肢体相交的部分传递到了加尔文的身体里。
加尔文的翅膀在他身后控制不住地簌簌颤抖。
他的羽毛在微微发着光。
里德握住加尔文的手,然后微微低头,将嘴唇覆在加尔文的手背上。
“正因为我是如此的,如此的痴恋着你,所以在这一刻,我恳求你--”
里德低语道。
“我恳求你收下这一刻的我,我希望你好好的收下我的身体,我的灵魂,与我身体里的那些……无法避免的黑暗面。”
紧接着他张开了嘴,含住了加尔文的手指。
然后就在这一瞬间,加尔文就像是被他咬到了似的猛然向后退去。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微微颤抖。
“……”
加尔文总觉得自己应该些什么。
但是他的喉头像是被哽住了,他的大脑一片混乱,明明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都无法出声来。
他十分肯定,里德正在用尽全部力气蛊惑着他,就像是中世纪的传中会有恶魔迷惑脆弱而愚蠢的人类。
在时候加尔文曾经会因为传中那些轻易被恶魔迷惑的人类感到不满,他不明白为什么那样明显的骗局也会让那些人类心甘情愿地奉献出自己的灵魂。
但是在这一刻,加尔文发现自己仿佛可以明白了。
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不得不面对现实--他现在便是那被恶魔蛊惑的蠢货。
他的意志力,或者他身体里那被称之为理智的玩意儿已经摇摇欲坠。而他的身体……
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与里德结为一体。
他的意志已经快要屈服了,屈服在这个邪恶而挚爱着他的恶魔的怀抱里。
“你太危险了……”
加尔文精疲力竭地回答道。
他一点一点地,朝着床角退去。
“可是我爱你。”
里德道。
他依然在用那种露骨的视线抚摸着加尔文的轮廓。
“不要拒绝我,加尔文,不要让我在你面前露出太过于恶劣的一面。”
“你根本就没有留给我任何拒绝的权利。”
“是的,我没有。”
里德四肢着床,他就像是真正的野兽一样朝着加尔文慢慢爬去。
“当你知道真相的时候,你便已经没有了那个选择。”
里德的瞳孔扩张了,现在他的眼睛就像是纯粹的黑色。
“你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我,那么你想要得到什么?你究竟想要我的什么?”
加尔文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里德的身上移开,当他开口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里有种他自己都无法忍受的暗哑和颤抖。
“我想要你。”
里德回答道。
而在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凑到了退无可退的加尔文的耳边,他那干燥而冰凉的嘴唇在话时若有若无地摩擦着加尔文的耳郭。
“……你的一切。”
昏暗,狭窄的房车内,洁白的羽翼慢慢地伸展--它的伸展仿佛已经超出了原有的极限。那对宽大的羽翼在一种莫名的力量下开始生长,一直伸展到可以完整的包裹住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的程度。
然后羽翼开始向内合拢了起来,只是这一次,羽翼所包裹住的人并不仅仅只有加尔文。
还有里德。
…………
……
加尔文也许永远都不会承认,他对里德这样的人毫无抵抗之力。他从到大都在极度危险的境地,颠簸流离的搬家和各色变态的追求中长大。他的不安全感永远都不可能由一个平稳和正常的灵魂填补。
在潜意识里,加尔文病态地渴求着某种强势和胁迫,而那些在霍尔顿医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教导中,被他强行压抑在身体最深处的留愤怒,也正在与里德的黑暗面形成相互呼应。
可以,里德恰到好处地满足了加尔文的一切要求--那种潜藏在意识的最底层,灵魂的最深处的要求。
但同样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加尔文也很容易彻底沉沦在里德的控制之下。就像是在这个夜晚房车里发生的事情,如果里德那本能的举动真的得逞的话,他也许会收获一个将自己心灵彻底放开的恋人。
一个最终放任自己沉入黑暗深渊的加尔文。
加尔文从来都不知道,霍尔顿医生曾经对他的精神状态异常担忧:无论加尔文多么努力地伪装正常,但是被丹尼尔控制那几年带给他的伤害已经永恒地停留在了他的灵魂里。
他在丹尼尔那里学会了如何服从,如何适应人身和精神上的控制。
而他心灵深处,有个的加尔文永远都不曾从祭坛上走下来。
而那个孩子渴望被控制……因为那是他能够得到安全感的唯一方式。
但必须的的一点是,某种意义上来,加尔文也许确实被某种至高无上的力量眷顾着。
只差一点--非常危险的“一点”,他大概就会在里德那种逼人的黑暗与邪恶的眷恋中彻底沦陷了。
但就在这异常危险的时候,加尔文与里德却不得不同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因为在这样的夜里,他们听见了不应该出现在偏僻营地周围的声音。
“咔--”
那是某种硬底战术短靴踩在枯叶上发出的声音。
那声音非常细微,走路的人显然经受过相当专业的训练。正常几乎不太可能听见那脚步声,但对于他来很不幸的事情在于,房车中的两个人都恰巧不是那么“正常”的人类。
尤其是在加尔文与他同时处于精神如此亢奋的状态,加尔文的羽翼膨胀到了以往四到五倍的体积,而他那些新生出来的羽毛恰好对空气的流动和声波的震动格外敏感。
至于里德--里德自有自己的方法感知周围的一切。
而在今天晚上,他的精神状态的高涨直接导致了他对周边监控范围的扩张。
加尔文与里德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呼吸与心跳频率,在这一刻竟然非常诡异地达成了完美的一致。
“哒--”
金属的声音。
房车内的两人更加清楚地听到了那种声音,是枪械与固定扣搭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
意识到对方手中的武器,无论身体里蕴含的热度多么高涨,但里德还是不得不停下来了。
他发出了一声无声的诅咒,并非是用英语,加尔文听不太懂,但光是他脸部的表情上来看都知道那大概是相当恶毒的咒骂。
意识到加尔文的视线,里德猛然住口,然后他的脸上非常缓慢地浮现出了一抹微笑。
加尔文忍不住挑了挑眉。
当里德露出这种笑容时,没有人会觉得他真的很邪恶。若只是单纯从笑容的角度来看,里德这一刻笑容甚至称得上优雅。(相比起来他之前在加尔文面前露出的真实笑容看上去就像是刚刚饱餐一顿的深渊恶魔)。
可加尔文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刻的里德身体里涌动的是最黑暗的想法。
怎么呢……
加尔文意外地发现自己多少可以理解这一刻的里德。
好吧,大概也没有哪个男人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能够保持冷静,哪怕是再善良的男人大概都会在心底萌生出杀人的想法--而里德与“善良”之间的距离大概比地球距离冥王星还要遥远。
加尔文注意到,在那一抹浅浅的笑容之后,里德仿佛陷入了一种有些恍惚的状态--他的视线第一次没有完全停留在加尔文的脸上,而像是越过了加尔文看到了其他东西。
加尔文觉得里德身上的气息仿佛产生了变化,他的神经稍稍绷紧了一瞬:在非常短的刹那间,加尔文仿佛嗅到了“门”的气息。
但那种感觉稍纵即逝,里德的躯体里浮现出了一种轻盈而狡猾的气息。
是维吉利?
加尔文皱着眉头在心底辨认着,但一旦要那是维吉,里德本身的特质又是那样的浓厚,几乎与维吉利的气息纠缠在了一起。
加尔文很快就放弃了这样凭空辨人的无用功,里德既然在以自己的方式探查情况,那么他也……
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用上心头,加尔文平静地闭上眼睛,凝神屏息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而就在黑暗笼罩视野的同事,加尔文意识到自己的感知变得异常的敏锐,一定要形容的话,都有些像是那种超能英雄电影里浮夸的特效。
空气的流动,滑过房车的缝隙,滑入茸茸的草坪,然后掠过灌木丛的枝叶与簌簌作响的树木。
树丛中有沉入梦乡的鸟。
灌木与灌木枝叶相交的间隙里是昆虫与其他动物的巢穴,加尔文甚至可以感觉到昆虫振翅时那种无比细微的震明。
……
而在这无限放大的感知世界里,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就像是深夜里的探照灯一般显眼。
训练有素,带有武器以及……
人数众多。
【一,二,三,四……十一,十二。】
在心底默默地数下来人人数之后,加尔文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事情有些棘手。
即便是最愚蠢的孩都能感受到气氛的不对。那些隐在暗处一步一步朝着房车潜进的武装分子俨然是有备而来的。
而他与里德的那些奇异之处,在面对近乎碾压的人数下几乎不占任何优势。
想到这里,加尔文下意识地看了里德一眼。
【“是降临派的人--”】
里德回看了加尔文一眼,他用口型极声地道。
加尔文瞬间了然。
是的,也只有降临派或作出这样的事情。早在之前的湖边屋,那些降临派的猎狗就已经捕捉到了加尔文与里德的行踪。而一旦身份暴露,再逃亡时想要再掩盖身份就变得格外困难了。
更何况降临派的那位了圣子也并不是完全的平庸之辈。
想到那有着扭曲灵魂和癫狂眼神的“弟弟”,加尔文觉得自己的内脏都仿佛变得沉重了一些。
【“没关系,你有我。”】
仿佛可以探查到加尔文的想法一般,在加尔文情绪变化的瞬间,里德忽然伸出手来轻轻地捏了捏加尔文的掌心。
此时此刻他们两人都已经无声无息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加尔文环视房车内部,看到的唯一称得上武器的东西只有自己之前用来威胁里德的碎玻璃杯。
而在严峻的现实面前,那只碎玻璃杯作为武器的威慑力到近乎无--同样的,也让加尔文回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些举动。
几乎是可笑的。
里德看了看那玻璃杯,然后又回过头冲着加尔文笑了笑。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脖颈处的浅浅伤口处轻轻一抹,然后将手指并拢凑在自己嘴唇前,冲着加尔文飞出了一个轻佻的飞吻。
紧接着他便在加尔文怒目相视之前一个躬身,爬入了房车床铺的下方。
加尔文眼睁睁看着里德的身影壁虎一般消失床底的阴影处,几秒钟之后,一只惨白的手从床下探出来,冲着加尔文勾了勾手指。
加尔文瞪着里德手,停顿了一瞬之后,他强行压下心底的那一声叹息,也跟着滑入了床底。
床底一片漆黑。
即便是以加尔文现在的视力,他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但是他却可以感觉到里德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在里德的指引下,加尔文摸到了被贴在床底底部的那些枪械。
“挑你自己喜欢的就好……”
里德忽然凑到加尔文的耳边,用耳语一般的声音低声道。
加尔文没有理会他,而是沉默着一点一点抚摸着床底枪械的轮廓,然后与自己心底浮现出来的型号暗自对应。
当他最终挑选好自己想要的那只枪时,来人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逼近。
大概是因为已经抵达预定的位置,他们都已经没有再像是之前那隐藏自己的声音。
“嘎吱-”
房车金属门被开了。
而在同一时间,加尔文还听见了玻璃碎裂的声音。若是他预计的不错,是有人破了玻璃,分别从挡风玻璃和车子的两侧还有尾部的窗口翻进了车子。
车子上倏然多了许多人,整个车微微向下压去。
随后,一双战术短靴飞快地来到了床前。
那人用枪口挑开了床上堆积的被单,然后发出一声短促的回报。
“目标不在A处--”
而就在这个,加尔文和里德同时发力,一脚踢翻了床垫,然后跳了起来。
“哒哒哒--”
型乌兹冲锋枪连续不断的枪鸣破了这一夜的寂静。
这把枪的第一颗子弹便射向了那距离床边最近的大汉--非常凑巧的,与玛德琳射杀自己的第一只猎物,那名降临教的年长警员一样,那名大汉也是死于一颗射向自己头部的子弹。
同样是在额头上留下一颗拇指大的空洞,但不同的点在于冲锋枪的威力让他的头颅瞬间像是被砸破的西瓜一样瞬间四分五裂。
而在这个瞬间,里德猛然扯过了床垫挡在了加尔文的身侧,好让他不至于直接被那倒霉蛋的脑浆淋个正着。
“不用谢。”
不等加尔文开口,里德已经笑嘻嘻地道。
他在话的同时已经抬起胳膊对准了那几名跃向他们的矫健人影。
与加尔文选择的枪械截然不同的是,里德手中的竟然是一把冷兵器--一把刀刃布满细密锯齿,刀身上勾勒着狰狞放血槽的长柄匕首。
按道理来,在这样紧迫的时候却选择了这样一把冷兵器应该是一种相当愚蠢的行为。
可当做出这种行为的人是里德时,他的所作所为便都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阴森恐怖和……优雅。
“嗤--”
加尔文回眸的那个瞬间,看见的便是里德将匕首从一名袭击者的眼球中拔回来的举动。
而在匕首离开第一名受害者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它的刀刃便又再一次深深地嵌入了另外一名人类的喉管中。
加尔文甚至没来得及多开上几枪,那几名先行潜入房车内部的武装人员便已经被那把匕首夺走了性命--
那些男人的尸体几乎是同时倒在了地上。
“嗬嗬--”
有好几个人甚至还有力气用手拼命地捂住自己被划开的大动脉。
整个房车内部在转瞬间,化为了血腥地狱。
作者有话要: 恶魔夫夫上线~
然后稍微梳理了一下加尔文的心理历程……
加尔文和里德确实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完美的互补。
加尔文渴望被控制,被束缚,而里德渴望的恰巧便是控制和占有加尔文。
加尔文骨子里是呼唤黑暗的,而里德恰巧便是黑暗和邪恶的。
这两个人其实严格起来都是人格扭曲,但对于彼此来,扭曲的部分却能恰好契合。
【然后就变成了恶魔夫夫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