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车厢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加尔文将手搭在车窗上，指尖无规律地敲击着玻璃窗，发出了“哒哒”的声音。

    “对于这所医院，你还知道些什么？”

    加尔文忽然开口问道。

    “红鹿”耸了耸肩，他拿过手机点开了屏幕：“在网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无论建造这所医院的是什么人，他们确实很低调……”

    加尔文伸出手覆在了“红鹿”的手机上，他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知道你获取信息的渠道可不是手机。”

    在这句话时候加尔文极可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那种暴躁和疲倦流泻出来。

    “我想要见到那个叫特莉丝的女人，而我知道你能搞定这一切。”

    加尔文。

    “红鹿”脸上那种轻佻而单纯的面具因为加尔文的这句话而出现了一个的裂痕，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完全没有眨过自己的眼睛，加尔文有注意到他的瞳孔变得十分漆黑。

    “如果我可以做到的话，”“红鹿”的声音里忽然染上了一丝沙哑，“你会给我奖励吗？”

    这句话听上去像是玩笑。

    但加尔文知道这并不是。

    “你想要什么？”

    加尔文问。

    “红鹿”的嘴角浮现出一个淫邪的微笑。

    他用湿漉漉的眼神暗示着加尔文。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亲爱的，毕竟我们两个是如此相爱。所有你赐予我的都将给我无尽的欢愉。”

    加尔文面无表情地抬起手，他轻轻勾住了“红鹿”的下巴。

    “过来……”

    他低语道。

    “红鹿”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温顺的猎犬一般将自己的身体朝着加尔文叹过去，下巴一直心翼翼地搁在加尔文的手指上。

    在一个足够近的距离，加尔文几乎只要低下头就能吻到“红鹿”的睫毛和嘴唇。

    他们的呼吸重叠在了一起，男人皮肤的热度与潮气占据着彼此的触感和感知。

    “吻我。”

    “红鹿”要求道。

    加尔文的手指慢慢地下滑，卡在了“红鹿”凸起的喉结上。他的另外一只手抚在“红鹿”的颈根侧后方，也就是动脉血管的位置。

    可以，加尔文现在已经直接卡在了“红鹿”的两个死穴上，只要他愿意，他随意可以通过攻击这两个人体上最脆弱的部位然后夺取“红鹿”的生命。

    加尔文感受着从指间传递过来的脉动，那是血流和心跳的节奏。

    他凝视着眼眸低垂一脸饥渴的男人，心中腾起的却是与情爱截然相反的情绪。

    杀意。

    加尔文比任何时候都想要杀掉眼前的恶魔——这个占据了另外几个人格身体的变态。

    那种渴望是如此浓重，而一切看上去又是那样的唾手可得。

    只要他愿意……

    加尔文低头，含住了“红鹿”的嘴唇。

    在交换完一个漫长到极点的吻之后，“红鹿”才放开了加尔文。

    他把额头搁在加尔文的肩头，发出了一声含糊的笑声。

    “你肯定猜不到……我刚才还以为你刚才想要杀掉我。”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遗憾。

    “你该做事了。里德。”

    加尔文冷漠地道，并且强调了一下“红鹿”现在的伪装身份。

    在念出“里德”这个单词时，加尔文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竟然弥漫起一丝隐隐的刺痛。

    他不会忘记，上一次当他算只身一人独自前往降临派的大本营并且企图与那个邪恶而庞大的组织对抗时，留在他身边，守护着他，帮助着他的那个人正是里德。

    而现在，他又一次沦落到了响动的境地中去，里德的驱壳一如既往地陪伴在他的旁边，但那具肉体中的灵魂却已经截然不同。

    更加糟糕的事情在于，加尔文已经意识到，有的时候，他会因为“红鹿”那近乎完美的伪装，而把曾经给予里德的情感泄露到那恶魔的身上。

    这让加尔文感觉更加恶心。

    加尔文相信自己并没有太好地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过看上去“红鹿”还是挺满足于现在的角色扮演，他仿佛也不是真的在意加尔文的真实好恶。

    “呼，有的时候你真的很无情。”

    “红鹿”像是在抱怨似的，在加尔文的耳边发出了黏黏糊糊的抱怨。

    然后他越过加尔文的腰，在后者身后的车门下方储物格里摸索了起来。

    加尔文被他的这个举动压倒在了车门和车座形成的角落里，他的身体不由自主有些僵硬，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红鹿”这番举动的真实缘由——

    “砰砰砰——”

    有人在敲窗。

    加尔文越过“红鹿”的肩头朝着车窗外看去，一张脸影影绰绰地伏在车窗的外面朝内张望着。

    来人穿着工作人员的制服，袖口上有一枚而显眼的降临派徽章。那是圣玛利亚教会医院的工作人员之一。

    “红鹿”微微仰身，按下了车窗。

    那名工作人员湿哒哒的目光落在了车内的两人身上，他的脸上同时浮现出了饥渴和厌恶的表情。幸好加尔文的大半个身体都被“红鹿”覆在身下，这个动作很好的掩饰住了他背后那对体积庞大而且相当显眼的翅膀和过于引人注目的面庞。

    “嘿，伙计，这里可不是‘办事’的地方，这里是教会的医院。”

    工作人员不屑地道。

    “我们只是……”

    “红鹿”适时涨红了脸，他看上去尴尬极了。

    “没有什么只是不只是的，如果你真的想来上一发，你可以提着裤子带着你的婊子找个房间或者是桥洞，但是在教会医院的停车场？你们这是在亵渎圣子。”

    那名工作人员尖刻地道。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红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他慢慢地起身，这一下，加尔文的面容突兀地出现在了那名工作人员的眼里。

    “我可不是傻子，不知道你们——”

    在看到加尔文后，工作人员的舌头像是被人了结一样，他的目光凝住了，脸上浮现出了古怪的表情。

    “你们……你是在……”

    他仿佛并没有发现自己话时正在结巴。

    不过没关系，“红鹿”替他解决了一切。

    “亵渎圣子吗？好吧，这句话也许得也不是那么错误……不过我不是很喜欢这种法。”

    “红鹿”微笑着道。

    接着他抬手，将自己之前从储物格里找到的东西对准了那名工作人员。

    “噗——”

    消音器的闷响响起。

    那名工作人员倒了下去。

    加尔文的瞳孔倏然缩紧，“红鹿”却在他开口话前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别紧张，亲爱的——”

    “红鹿”嘀咕道。

    加尔文一把推开了“红鹿”沉重的身体，他飞快地开了车门然后冲了出去。

    他蹲在那名工作人员的身体旁边，用手指按了按对方的颈动脉。

    “只是麻醉剂而已。”

    “红鹿”来到他的身边，用手捧着自己的下巴，装出可怜的声调道。

    “如果用枪的话会有很多血迹需要清理，我可不想给自己增加那么多无谓的麻烦。”

    “……”

    “而且那会吓到你不是吗？你总是那有点心软过度。当然，我就是喜欢你这幅过于天真的模样。”

    “……”

    “我不心拿错了，好吧，我承认，我本来还是算直接杀了他的。”

    加尔文沉默地回到车门旁边，他弯下腰从储物格里取出了另外一把巧的改装手枪，手枪的枪口上装着消音器。因为口径的缘故，这把手枪的很难射出贯穿枪口，如果方式正确的话，受害者只会流出很少的血液便会因为内出血而在极度痛苦中身亡。

    “看，这家伙还挺幸运的不是吗？”

    从加尔文的身后传来了“红鹿”的声音，加尔文回过头，正好看见他将自己掌心的那把手枪拿出来——在外形上来看两把枪确实十分相似。

    “算啦，虽然出了一点意外但是问题不大，等等，亲爱的你觉得我能穿得下他的制服吗？”

    “红鹿”意兴阑珊地盯着地上那名工作人员毫无声息的身体然后皱着眉头问道。

    若从“红鹿”的表情来看，他确实没有一丁点的后悔。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加尔文沉默地抬起手，将手中的枪对准了“红鹿”的太阳穴。

    “红鹿”的动作顿了顿，接着他便侧过头来与加尔文平静地对视着。

    “我觉得这制服恐怕有点够呛，不过我想医院里的那些人应该不会太在意一名低级工作人员制服不合身的问题，你呢？”

    “红鹿”继续道，泰然自若到仿佛加尔文手中的枪只是一个幻觉。

    “我……我并不喜欢滥杀。”

    加尔文盯着“红鹿”，一字一句地道。

    “而且随意的杀戮只会给我引来更大的麻烦，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每一个单词，加尔文的脑海中便会浮现出栩栩如生的想象。

    他想象着自己抠动了扳机，子弹在“红鹿”的太阳穴上射出一个暗红色的洞。

    血和脑浆喷了出来，那个男人倒了下去。

    这些天来压迫着他，控制着他的恶魔就此消失。

    “呼……好吧，我会记住这一点的，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红鹿”举起双手对着加尔文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

    他们两人平静的对峙了非常短的一会儿时间，加尔文缓慢地放下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