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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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晔半真半假的谎话成功骗过了蒋晖,匆匆忙忙赶回疏桐院,发现并未异常后才松了口气,也并没有听大哥哥的话去看二姐姐,反而一直守在疏桐院,不敢离开半步。

    而蒋晖在她离开后才将书桌上已经晾干墨迹的信递给德生:“去送给叔父。”

    德生拿着中的信略感不解:“大公子不是就要回边境了吗,怎么还给侯爷写信呢?”什么事情这么着急,等不及他赶回边境亲自跟侯爷呢?

    “叔父前些日子来信羌人这些日子动作不断,边境只怕要生变。临行前与户部商量好的十万石粮食,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我托沈兄打听过了,户部根本拿不出十万石粮食,得赶紧提醒叔父,早做打算。”蒋晖看了一眼他中的信,轻轻叹了口气。

    不仅户部拿不出粮食,按惯例该送到边境的十万支长箭,兵部到现在也没有动静,只怕也要拖延。可是据叔父信中所言,一旦羌人真的来犯,边境无粮无箭,此战不必打已只胜负,他怎能不忧心?

    昨日又刚从韦斯玄那里听到消息,前两日圣上晚上传了太医,而成王恰逢此时悄悄回京,怎么看,大周内部都要有大事发生。

    而往往一国最高权力交接之际,也是边境最容易生变的时候,大周国内争得你死我活,只怕也瞒不过周边几个国的眼线,羌人之所以频频异动,不定已经得到了消息。

    大周如今正处内忧外患,而如今几个皇子争成这样,一旦圣上真的出事,蒋家带兵在外,是所有人眼中防备和争夺的对象,若是他与蒋晨再赴边境,留下一家老幼在京城,他们鞭长莫及,实在危险重重。

    可是这个时候,蒋家也不可能举家离开京城,他得想办法暂时留在京城,以随应变,只要有他在,便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只是一旦边境起了战火,这里他也留不了了。

    他显然没有料到,这个被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藏着一个最危险的人物,而这个危险的人物,正坐在疏桐院的厢房内品茶,时不时嫌弃地皱眉:好歹也是定远侯府,茶却实在不怎么样。

    而这个表面悠闲品茶的人,内心究竟在想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遇到蒋晔虽然是个意外,不过选择蒋家藏身却并不是一时兴起,他现在被困在了这里,要等两个人,陆越和宋祁,只要等到他们,自己不仅可以脱身,还可以让蒋家心甘情愿为自己所用。

    只是想起宋祁隐藏的实力,赵澈眼神微冷,很明显他一直没跟自己实话,这个始终不肯为自己所用,却又忽然转变态度的人,连他也看不透了,只能等他找到自己再问个清楚。

    他当日展现出来的功力自己看得清楚,坚信他肯定没死,只要他没死,看到京城大肆搜捕,肯定会想到来蒋家找自己,以他对宋祁的认识,推断出这些,只在一天之内。

    可是一天过去了,蒋家毫无动静,在他的推算中,本该前来找他的人,此刻正躺在城郊一个不起眼的客栈里,面色惨白,冷汗淋漓。已经是初春,他身上裹了厚厚几层被子,还是止不住地抖,连牙齿都在打颤,别来找他了,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宋祁已经这样躺了一天一夜,丝毫不见好转,正苦苦忍着之际,忽然听到门外的敲门声,要紧了牙关挤出一道声音:“谁?”

    “客官,我来问问您,要不要吃点东西?”门外的二热情地问道。

    这人来店里后一天一夜没有出来,也没要过吃的,他还以为人死了呢,所以上来看看,听到里面有声音后又连忙改了口。

    宋祁牙关打颤,半晌才克制住发抖的声音,道:“不用。”

    二闻言觉得有些奇怪,这人怎么能一直不吃东西呢?悄悄地走近,耳朵靠在门上听了半晌,却什么也没听见,没有动静?他挠了挠脑袋,心地透过门缝往里面看了一眼,只看到床上一个隐约的身形,撇了撇嘴,觉得这个客人有点奇怪,又冲着里面喊了一声:‘那客官您有事再叫我?’

    宋祁已经无法再让自己话的时候不抖了,怕被门外的人听出异常,索性没有回答。

    二在门口等了良久也没有听到声音,奇怪地皱了皱眉,噌噌下了楼,眼睛转了转,悄悄溜出了客栈。

    长公主府丢了一件贵重东西,长公主坚持要全城搜捕,章参正带队在城内巡察,便见一个二鬼鬼祟祟地跑过来,对他店里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一天一夜没有出过房间,他怀疑他就是要找的贼人。

    章参对这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店二的话并不相信,但看他得信誓旦旦,还是决定随他去看看。

    宋祁迷迷糊糊中听到哐哐得砸门声,要紧牙关,问道:“怎么了?”他以为是方才的二去而复返。

    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章参怀疑得看了二一眼,他连忙殷勤地上前道:“客官,是我,我看您一直没有出门,怕您出什么事。”

    宋祁此刻五脏六腑如坠冰窖般难熬,偏偏二几次三番来打扰,已经生出几分不耐,闻言冷声道:‘我没事,你走吧。”

    “客官,我还是进来看看吧。”二着就要开门,却听到里面忽然传来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章参眉头一皱,示意身后的人将门撞开。

    宋祁没想到门外还有别人,被二三番两次打扰,眼看他就要进门,情急之下拿起床头一个茶杯狠狠冲着门砸了过去,却没想到不仅没有吓退二,反而招来了一群巡防兵,不免惊慌起来,看清带头的是章参后,忍着浑身发冷的感觉,直视着他道:“原来是章守备。”

    “你认得我?”章参有些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个人,显然不记得自己曾见过他。

    宋祁挤出一个勉强的笑,点了点头,解释到:“我与蒋家二公子相识。”

    “蒋晨?”章参有些惊讶地看他一眼,这人看起来情况不太好,这么热的天还裹着这么多被子,更重要的是,即便如此,他好像还是很冷,跟自己话的时候还在抖,轻瞥他一眼问道:“你是谁?”

    “宋祁。”他看着章参坦然道。

    宋祁?章参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却不记得蒋晨曾跟自己提起过这个名字,不过,他既然是蒋晨的朋友,应该不敢撒谎吧。

    “你这是怎么了?”章参倒是并不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偷了公主府贵重东西的飞贼,这大概是一种直觉。

    “生了一点病。”宋祁很平静地道。

    “病?”他这样却告诉自己是病,章参显然不信。

    宋祁却笑着点点头,问道:“章守备找我有事?”

    章参轻轻皱了皱眉,看向躲在角落里的二。

    他显然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与这当官的认识,深感自己闯了大祸,见统领看向自己,急忙讪笑着从角落里站出来,赔着笑道:“人不知道这位客官与这位军爷是认识的,还以为,还以为店里来了贼人,原来是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哈哈。”没人理他,二只好低下头干笑两声。

    宋祁看他一眼,淡淡转了目光,看向章参道:“他也只是谨慎了些。”

    二带人来抓他,他竟然还帮他话,章参有些惊讶地看了宋祁一眼,轻轻一挥示意那二离开后,又问道:“怎么不请大夫?”

    “虽然是点病,大夫却也无能为力,还是省了吧。”宋祁温声道。

    章参听得皱眉,又是病,又大夫无能为力,这人处处透着古怪,也难怪二将他当作贼人了。

    不过他既认识蒋晨,看起来也不像是贼人,章参虽觉得古怪,也并未追问,道了别便匆匆离开了。

    家中弟婚事在即,母亲叫他今日早点回去帮忙布置,天色已晚,他回京兆府复命后,行色匆匆,刚从昌乐大街出来,便迎面遇上蒋晨,略一犹豫,还是上前叫住了他:“二公子。”

    蒋晨今日出门打听宋祁的消息,一日下来毫无所获,此刻正着急回家告诉蒋晔,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一抬头看到章参,连忙停下脚步,待他走近后问道:“章大哥?怎么了?”

    章参看了他一眼,道:“二公子可认识一个叫宋祁的人?”

    “宋祁?”蒋晨楞了一下,他怎么会认识宋祁?但见章参正严肃地看着自己,便点了点头:“认识。章大哥怎么忽然问起他?”

    “哦。我今日奉命巡捕闯入公主府的贼人,在一家客栈见到一个奇怪的人,他他叫宋祁,还跟你认识。”确认了他确实与宋祁认识,章参心中那点犹疑才终于放下。

    蒋晨闻言却十分惊讶,连忙问道:“章大哥是在哪里见到的他?”

    章参微微皱眉,这还真没注意,当时他正带人巡逻,去的也是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并未留意名字,闻言想了半晌,微微摇头:“还真没注意名字,不过,就在城西一家客栈,哦,对了,那客栈前面有好大一颗柳树。”

    蒋晨等了半晌没等到他回想起名字,虽有些失望,但好歹有了宋祁的消息,还是十分感激地道了谢,就要赶紧赶过去。

    章参看他神色匆匆,想了想便也没多什么,与他分别后转身回了家。

    蒋晨在城中找了一整天都没有半点消息,就在要放弃回家的时候却忽然有了宋祁的下落,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急忙就往城西赶去。

    城西是集市汇集之处,许多商人来京城做生意,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所以城西除了集市,最多的便是客栈,大大的客栈足足有几十家,而因为在这里住的大多是商人,这些客栈的名字也大多是什么“来福”“聚财”之类,也难怪章参没注意客栈的名字。

    蒋晨匆匆赶来,面对这一溜街的看起来没有多大区别的客栈,也是无奈叹气,要在其中找到宋祁的落脚之处可不容易。

    好在章参还给了一个关键提示,于是他一路走过来,专盯着找大柳树,走了半晌还真的看到一三人合抱粗的大柳树,当即笑了笑,奔过去,抬头一看:平安客栈。

    蒋晨微微挑眉,在一众“福”“财”的夹击之中,这个“平安客栈”看起来倒是颇有一股清流的感觉。

    轻撩长袍,迈入店中,果然立马便有二走上前来,殷勤招呼:“这位客官,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啊?”

    蒋晨环顾一周,看向面前二道:“我找人。”

    二的热情瞬间似被一盆冷水浇灭了,当即将中的抹布往肩上一搭,淡淡问道:“您找谁啊?”

    蒋晨瞥他一眼,从荷包中拿出一块碎银子递到他面前:“可有一个叫宋祁的人?”

    这可真是巧了,今日出去将章参叫进来的就是这个二,如今看有人打听宋祁,当即警惕地看了蒋晨一眼:“您找他做什么啊?”

    蒋晨轻轻看他一眼,轻轻一扯嘴角,将银子塞到他中:“吧,人在哪?”

    额,二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紧张过度,一开口就暴露了,银子在中,当即也不再费心隐瞒,乖乖将人带到了宋祁门前。

    因为方才章参下的人将门踹坏了,这会儿门只是虚掩着,蒋晨抬一敲,门竟然开了,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刚想问二怎么回事,却见他做贼心虚似得一溜烟地跑开了。

    蒋晨也懒得再追问,推开门一看,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微微皱眉,试探出声:“宋祁?”

    没人回答?

    蒋晨还以为那二为了拿银子骗了自己,慢慢靠近,伸长了脖子一看,顿时大惊。

    床上躺着的确实是宋祁,不过他此刻面色灰白,双目紧闭,,冷汗淋漓,似乎十分痛苦,连忙走到床边,摇晃着他问道:“宋祁,你怎么了?”

    宋祁已经煎熬了一天一夜,早已支撑不住,方才又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打发走了章参,等人离开后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晕了过去,此刻蒋晨叫他,也是听不到了。

    蒋晨喊了半天都没听到回应,抬在他额间一试,顿时大惊,额上冰冷一片,连忙冲外面喊道:“来人!”

    那二看他来找人,生怕被宋祁告发自己曾带人来抓他,所以一开门就跑开了,此刻听到蒋晨喊人,眼看掌柜要过去,连忙窜出来道:“掌柜,我这就去看看。”

    蒋晨见到来得二,也顾不得问他方才为何跑开,只急忙道:“去找一辆马车来。”

    二有些迷茫,被蒋晨怒瞪一眼:“快去啊!”才反应过来,急忙奔出了客栈。

    等到二找来马车,蒋晨连忙将人背上了马车,本想把人送回城郊他的住处,但是敲了半天门都没有回应,里面也没有一丝亮光,犹豫了一下,又驾车将人带回了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