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棠他们起了么？”林媛拉着白维芳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问。

    “没呢！”白维芳笑盈盈地回答，“孩子们难得回来，就让他们多睡一会儿吧，这不都没起呢不？”白维芳环顾一周，桌上坐着的都是大人，孩子们可是一个也没见着。

    白维洲老婆还想些什么，但是被白维洲拉着住了，最后也只能剜了白维芳一眼，没再开口话。

    等白棠他们过来时，老太太正坐在门口的水泥台阶上晒太阳，白维芳和林媛就坐在旁边，边上放着一个竹编的筐子不知道在挑什么，屋子里隐隐传来话声，其中还夹杂着孩子的欢叫声。

    “妈，二舅妈，这是在挑什么呢？”勇哥抱着孩子走上前屈，先凑到林媛和白维芳身边看了一眼，只见那竹筐里装着一半的栗子，一颗颗巧玲珑的，顶上还带着绒毛。

    “哟！这栗子看着不错啊！哪里来的？”勇哥随就抓了几颗，凑到嘴边就想用牙齿去咬。

    “干什么你！”白维芳发现了赶紧拍拍自己儿子的臂，“生得的呢就想着往嘴里塞，就你好吃！”

    勇哥笑嘻嘻地将栗子丢回筐里，还是掂掂自己怀里的孩子，把他往白维芳面前一送：“叫奶奶，奶奶看看我们宝宝，多可爱！”

    白棠跟在后面简直没眼看，真是不管过多少年，她勇哥的性子一点也不会变。白棠也注意到了筐子里的栗子，她看着就觉得眼熟，想着回家之前沈月白帮忙准备的带回家的东西，里面好像有不少的山货。

    “诶～”她拿肘撞一下楚离，“那是我们带回来的吗？妈怎么给带到这儿了？”

    楚离站在太阳底下，觉得阳光晒得人骨头里发软，他觉得身上一时冷一是热的，便往屋檐边阴凉的地方站了一点，然后：“妈自然有她的道理，你别管。”

    白棠心想，她当然不会管，林媛的心思和想法想来是轮不到她来操心。

    “妈，姑妈。”白棠走到林媛身边，看着她从勇哥里接过了宝宝。

    “你还没见过他吧。”白维芳看着她。

    “是没见过。”林媛姿势熟练地抱着孩子，“这可是第一次呢！”

    见林媛那么喜欢孩子，白棠也难得地伸出指，去戳了戳正睁着一双眼睛盯着林媛看的宝宝的脸，软软的滑滑的，触感还不错。

    宝宝被她戳的可能不太舒服，轻哼了一声发出的抗议，林媛瞪了白棠一眼然后拍开她的，拿眼神瞄了一眼白老太坐着的地方，提醒着白棠这个家里的规矩。

    白棠不怎么情愿地拿开了，然后拉着楚离走到白老太跟前，微微俯下身子，在她耳边叫了一声：“奶奶！”

    白老太睁开一直半眯着的眼，等视线里的那道人影逐渐清晰地倒映在视膜上，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是棠啊，怎么？逗够孩子了，终于想起奶奶也在这儿了？”

    “奶奶你瞎什么大实话呢。”白棠堆着满脸的笑容，蹲下来与白老太的视线齐平，然后：“我那不是没见过那么可爱的孩子，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么？再那可是我侄子，我多看两眼也是应该的啊！”

    “哦，是吗？屋里也有两个你的侄子，你不赶紧看看去？”

    一提到另外的两个孩子，白棠的后背就直冒冷汗。老太太精着呢，白棠时候有些怕她，后来长大了，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在老太太面前装乖装可爱装无奈，最有用的还是装傻。反正不管老太太什么，都当作听不懂就对了。

    “奶奶，这是楚离。”白棠赶紧拉住楚离转移老太太的注意力，“我爸应该跟您过了吧。”白棠眨眨眼，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来。

    “嗯，过了。”白老太抬眼打量着站在白棠身边的楚离。

    楚离附身叫了一声：“奶奶。”然后也学着白棠的样子蹲下来，他长得高，要是一直站着，老太太估计脖子仰着累。

    对着那样一张赏心悦目的脸，即使白老太不太喜欢白棠这个孙女，对白维钧和林媛也一直颇有微词，但对蹲在他面前，微笑着叫她“奶奶”的年轻人，却生不出一丝的厌恶来。不得不，白维钧挑人的眼光一向不错，当年不顾家里的反对娶了林媛是，如今白棠带回来的这个男朋友也是。

    “叫什么名儿来着？”白老太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白棠。

    “楚、离、和，奶奶您叫她楚就行。”

    “哦”老太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清了，就算真的听清了可能不也不知道那是那几个字，该怎么写，又是什么意思，她只是点点头，干枯的掌在自己的膝盖上点了两下，然后认真地：“是个好孩子，跟棠好好处着，奶奶等着吃你们的喜酒。”

    这是一个瘦的农村老太太，在冬日的暖阳下，用她那双不算清明的眼睛看着楚离，为他送上了这句不怎么起眼的祝福。她的年纪看起来很大了，头发已经花白，脸颊凹陷，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黄褐色的老年斑。接近这样的一个的垂垂老矣的妇人，楚离以为他会在老太太上身上感受到生命流逝和死亡的气息，但其实，他只感受到了熟悉。

    沈月白的年纪又能比白老太差多少呢？她其实也已经是一个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了，即使她有满头乌黑的头发，有白皙健康的肤色，有灵活的巧，有优雅的仪态，有一双会温暖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但是，乌黑的颜色靠的是化学药剂，健康的肤色也掩盖不了脸上岁月纵横的皱纹，而那双眼睛在夜晚的灯光下也会失灵，穿不过那根细细的线。

    “是，奶奶，我们，会好好相处的。”楚离握着白棠的，在白老太面前保证。

    白棠疑惑于他的郑重其事，白老太也未必会真的将他二人的幸福放在心上，但是这一刻，楚离是感谢这位老人的，也衷心地希望，她剩下的日子能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