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试图改变自己，比如努力去爱一个人，假装自己是一个温暖的人，可是，性格这东西确实顽固，那些粉饰本性的东西，多么不经推敲、不经考验，轻易地就会溃不成军，的挫折，就能把我打回原形，本性中的消沉冷漠又会汹涌归来。

    这几年来，我昏了头，招惹她跟着我为情所苦，幸好因为“照片”的事，及时中止了与她的交往。

    我这没有热情、缺少激情的性格，是无法引导一个家庭健康向上的。

    而且，在无休止的家庭生活中，我将无处藏匿自己性格中的负面因素，当我处于消沉的时候，必然会使家庭受到不良的影响，那只是一件于家、于己无益的事。

    倒是一个人的生活更适合我，不悲不喜的平静，风只是风，雨只是雨地简单度日，这样，我的性格所能伤害到的，至多也就是自己，对自己又有什么好自责的呢？

    让冰还是冰吧，别靠近温暖，不然就会连累得温暖丢失热量，冰也会毁掉形状，似水非水、似冰非冰的状态，更加难堪。

    新年的第一天，下雪了。

    跟她分开的每一年，我都害怕这一天遇到雪，这都让我想到那次不期而遇。

    算了吧，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做一个岁月的荡子吧

    今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一篇报道，是一个心理咨询师为一个抑郁症患者治疗的案例，最后一句是心理咨询师的话：如果他觉得离开更轻松，就让他走吧。

    我忽然特别渴望有人也能对我：秦天，如果你觉得离开更轻松，你就走吧。

    谁能这样对我呢？谁能准我解脱？

    我给自己定了一个不算高的目标：活着。

    可是，那些似曾相识的记忆总会在猝不及防的时候袭上心头，刺痛着我的心，疼得我几乎窒息，对这些痛苦的隐忍，好像已到了极限，我只想放，放

    我答应过任自怡不自杀，这几年，像是信守诺言一般地时刻提醒着自己。

    其实，我最费心力的，就是扭转自己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念头，我只能告诉自己：我不自杀，也不拒死亡，这算是对自己的抚慰吧。

    严梓蓓泪眼婆娑地用摩挲着最后一行中的那个“拒”字，哭着自语：怎么会是这个“拒”？

    几年前，两个人复合时秦天在驿站餐厅时他曾过这一句，当时严梓蓓以为是不惧怕死亡，今天看到日记才知道，竟是不拒绝死亡。

    这跟自杀又有得了多大的区别？这不正是医生所的抗争意志微弱和对生命放弃的意念吗？

    他该有多绝望？以至于要全身心地泅向死亡呢？

    严梓蓓把日记本放回原处，坐在桌前默默地伤心，过了一会儿，严梓蓓拿起毛笔蘸了墨，平铺了一张纸，用楷体端正地写下两行字：

    欢从何处来

    端然有忧色

    写好后，把纸压在一本书下，轻轻地坐回到了秦天的床边，心疼地看着他。

    看了一会儿，严梓蓓轻叹一口气，刚要起身，却被秦天抓住了，他的还是很烫，虚弱无力的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抓住严梓蓓的，严梓蓓领会他的意思，坐回到床边。

    秦天静静地端详着严梓蓓，严梓蓓也静静地看着秦天，过了一会儿，秦天把头转向另一侧，他的脸大部分掩在被子里，但他的丝毫没有放松，严梓蓓刚要动一动，秦天的就把她抓得更紧一些。

    严梓蓓只好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秦天的呼吸越来越重，过了好半天，他哽咽着：“真话很残酷，你想听吗？”

    隔了一会儿，严梓蓓缓声：“想听。”完，就静静地等着秦天开口。

    秦天并没有话，很快，严梓蓓发觉秦天在哭，而且哭得越来越厉害。

    哭了一会儿，秦天才带着重重的鼻音：“验证过了，我发烧的时候还会喊居凌青你是对的，我一直没正视这个问题，我可能一直就没放下过她。”

    秦天停顿了一下，接着“跟你在一起的似曾相识，我可以硬下心肠不为所动，可是，跟居凌青在一起的似曾相识，我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痛彻心扉”

    此时，秦天的已经变得冰凉，身体因为动情而微微发抖。

    过了一会儿，秦天叹了一口气，：“最对不起的是你，你的平静都让我给打乱了，是我招惹了你是我错了”

    完，秦天的缓缓松开了，他把自己完全蒙在了被子里。

    严梓蓓安静地看着被子，一动不动地坐了好久才起身去了外屋。

    晚上，严梓蓓叫秦天起来吃药，秦天很听话地吃了药，然后问：“几点了？”

    严梓蓓看了一下表：“五点。”

    秦天费力地坐了起来，：“我送你回去。”

    严梓蓓按住他：“不用，我自己走就行。”

    秦天一边站起来一边：“这儿的车开得野，你那个走法我不放心。”

    着，拿起车钥匙出了屋，严梓蓓只好跟着上了车。

    到了驿站，严梓蓓下车后，秦天：“家里还有老人孩子，你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严梓蓓：“行，等你好了，就送我回去吧。”

    秦天：“明天一早吧。”

    严梓蓓看了秦天半天，：“行。”

    第二天一早，秦天送严梓蓓回家，快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严梓蓓：“先去一趟街心公园。”

    秦天以为严梓蓓要去念蕾爸爸家，也没多问，直接把车停到了街心公园门口。

    严梓蓓下车后，叫秦天下车，叫了几次，秦天才下车，问严梓蓓：“干嘛？”

    严梓蓓也不回答，拉着秦天拐进了公园，直走到两个人那次下雪不期而遇的地方才停了下来，黑暗中，严梓蓓环起双臂，牢牢地搂住了秦天，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呆一会儿，才喃喃地开口：“要是我死了，你敢不敢在这儿看雪？”

    秦天的鼻子一下就酸了。

    严梓蓓带着鼻音接着：“要是你死了，我就天天在这儿等着看雪。”

    秦天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心口疼得喘不过气来，他站立不稳地晃了晃，猛烈地咳嗽起来。

    严梓蓓赶快扶着他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一边流泪一边给他拍后背。

    待秦天停了咳嗽，严梓蓓又趴在秦天的怀里，无声地流泪。

    过了一会儿，秦天抬起软绵绵的臂围住严梓蓓的头，哽咽着：“我对不起你。”

    严梓蓓把头紧紧地贴在秦天的怀里，一边哭一边：“你欠我的，我要索赔！”

    秦天一边抚着严梓蓓的头发，一边艰难地：“你只能止损。”

    严梓蓓伤心地哭，：“不止损了，赔干净算了！”

    过了一会儿，秦天平静了一些，坐直了身子，捧起严梓蓓的脸给她抹掉眼泪，心疼地：“怎么都傻了，这么不清醒？跟你的你都没听进去吗？”

    严梓蓓一个劲儿地摇头，自顾自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死了，你还能硬下心肠不为所动吗？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也是痛彻心扉？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也会心心念念？”

    秦天摇着头俯下身去亲吻严梓蓓的头发，泪落如雨：“不行，你不能死，你得好好的”

    两个人相拥着哭泣，过了好一会儿，秦天拍着严梓蓓的肩：“回家去吧。”

    严梓蓓不话，不但没有起来，反而整个人躺到了椅子上，把头枕在秦天的腿上，像是要睡觉一般。

    秦天抚着严梓蓓的头发：“冷，送你回去吧。”严梓蓓像是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

    月华如水，洒落在长椅上，秦天和严梓蓓安静地一个坐一个躺，像是一对亲密爱人。

    夜渐凉了，秦天开始压着声轻咳，终于，严梓蓓躺不住了，她跪坐在秦天身前抱住他，一边给他温暖，一边：“别离开我，好吗？”

    秦天将头埋进严梓蓓的怀里，隔了半天，艰难地：“放好吗”

    严梓蓓一个劲儿地摇头，捧住秦天的脸，直直地盯着他问：“为什么？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还要放？”

    秦天使劲把脸歪向一侧，鼻音很重地低哑着声音：“我现在没有这个心力了，我活下去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严梓蓓又急又气地问：“那你要怎样？你也要像居凌青那样自杀吗？你也要留下我来痛彻心扉吗？！”

    秦天默默地流着泪，不再开口。

    过了一会儿，严梓蓓摸了摸秦天的额头，很烫，她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跟我回书城那边，你得吃药休息。”

    秦天不动，严梓蓓一字一字地：“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马上就给任自怡打电话！”着，就拿出电话开始拔号，秦天伸要抢却抢了个空，严梓蓓把移到另一侧：“听话，先回去休息，退了烧你去哪儿我都不会拦着。”

    秦天这才站了起来，眩晕得晃了一下，严梓蓓赶快扶住他，两个人缓慢地走出了街心公园。

    回到屋，秦天吃过药后很快就睡着了，严梓蓓也很疲累，洗漱过后，便睡在了秦天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