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扇子/著

    杨毅眸光冷闪，薄唇微启。

    “不就是一块皮子。”

    雪一点点下，人行走在厂里，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在雪里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洞。王忠再次冒雪前来，大雪沾满了他厚厚的灰色羽绒服，他带着厚帽子，飞雪把他头发、眉毛全染白了。他脚上穿着黑色胶鞋，在车间门口把雪给猛的跺下来。进了车间冰雪会被暖气融成水，打湿了鞋黏在衣服上愈发湿冷。王忠拖着一张黑黝黝的物料前来。

    “庄淑芬同志在吗？”

    王姐一听是王忠的声音眼睛一亮。王姐赶在庄淑芬前面步履匆匆。庄淑芬和陈在后面偷偷对视一笑，王姐铁树开花了。三人一般在内间，内间一点，极其暖和，外间工作区域很大，又分两个分区，但空间一大就会冷很多。陈怕冷，她缩着肩笼着袖子出来，她爱干净，跟庄淑芬一样羽绒服袖子上套着自己做的碎花袖套。

    王忠又一次被三个女人围着，他过去哪里有过这种待遇，脸上浮出两坨高原红，显得更加老实，王姐黑眼睛直直盯着他，热情洋溢，硬是把他瞅得脸红耳热，脚不知往哪放。

    “杨毅大哥叫我给你们捎个东西。”

    “是啥？”

    王姐靠近一步，目光炯炯，她嘴里问着，但眼睛还是直瞅着对方的脸。

    庄淑芬和陈捂嘴悄看两人之间气氛发酵。

    王忠把黑黝黝的东西拖进来，那物料好大一块，王忠拖得有点费劲，很沉的样子，物料在水磨石地面上沉沉得响。

    三人赶紧上前帮忙。

    物料上落了些雪，拂去一看，里外都是黑色。

    庄淑芬辨识了几秒，伸正面反面一抹，“皮子？！”

    王姐陈没看出来，因为她们没见过这么大的皮子，更没想到皮子会长这种模样，见庄淑芬一，两人眼睛都瞪大了。

    自己拖来的皮子被三人围观，见有人识货，王忠神色骄傲起来，他冒了好大雪拖过来的，力气总算没有白费。

    “有眼见力。”

    “这是器滚带，”王忠抖了抖宽黑的滚轴皮带，氨厂很多巨型废弃器，一座器身两三米高，滚带也就特别长，“杨大哥找人拆下来的。”那么大的雪，杨毅带着一伙人顶着天寒地冻一个个把废弃滚带从巨大轴上拆下来。废旧器很久没用，大雪下是老灰尘。杨毅他们带的白套全脏了，滚带落到雪上，砸得雪花四溅，大雪飞扬。

    冬日空旷的厂地里废弃器沉沉响。

    杨毅让他们送来的，已经是清理过一遍、切割过的的运转皮带。只是其中一块，让她们想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再去搞别的料子。

    废旧器运转皮带又重又沉，三人差点扶不住，王忠连忙帮了把才把黑色皮料扶墙靠稳。

    “这个做底子绝对扎实！”王姐眼力好，一口道，陈跟着赞同，她心里憋着一口气，“看看那碱厂女的还有什么好。”

    陈当晚就把那天的事给碱厂男了，对方一听自己未婚妻做的鞋子被人那样扔，怎么高兴得起来。他即将过门的媳妇正在给他做鞋子呢。他跟碱厂女同在碱厂，以前遇到对方打招呼他会回应一下，现在，别熟视无睹，连脸都是冷的。他人虽和气，但也分对象。连带的，碱厂同事也渐渐对碱厂女保持距离。

    庄淑芬一看这皮子，心中就已经十拿九稳。

    她知道要怎么做了。

    她要让碱厂女知道，她们净化不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三人：“谢谢。”

    谁给过她们好，她们都会记着。

    王忠跟王姐两人眼神勾勾连连。

    庄淑芬陈相视一笑，装作没看见，给两人留点话的空间，两人假装在研究那一大块轴运皮带。

    王忠和王姐，两个人单独起来皆是滔滔不绝的类型，结果现在碰一块，反而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一个期期艾艾，一个结结巴巴。

    “你、你这段时间还好吗？”

    “好的、好的。”

    “上次蚌壳油用着好吗？”

    “好，很好，”对方急忙从羽绒服大口袋里掏出来，还举着递到王姐眼前给王姐看，“我一直随身带着。”

    王姐头半张脸对着他，声线却比平日女人多了，“你递给我干嘛呀。”

    王忠摸了摸脑袋，嘿嘿笑。

    “就想，你给的东西特别好。”

    王姐：“要是喜欢，以后缺了，那再过来找我拿。我那还有。”

    两人嘴上着，眼睛却不敢看对方一下，只敢盯着脚尖，偶尔余光对视瞥到双双脸红到不行。

    作者有话要：　　杨毅对王忠：我叫你来，是只让你送皮子的？叫你带的东西，带到了吗

    王忠脸红：光顾着搞对象，忘了，哥，我错了，真错了，明天就交给您家淑芬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