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冲冠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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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一起回到了车上, 卦三去处理时进手里的空心针, 卦二盯着时进,时进盯着卦二, 空气短暂凝固。

    “你刚刚好像脏话了。”时进试图转移话题。

    卦二瞪着他,握着手机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最后憋出一句:“你演技真烂。”

    时进很想那你怎么还被我这么烂的演技给忽悠到了, 但看他表情十分不妙,识趣地把这句话咽了下去,挤出一个略带抱歉的笑容, 道:“是挺烂的……不过我看九鹰那个属下蠢蠢的, 能骗到他就行。”

    卦二磨牙:“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时进谦虚:“过奖过奖, 是你这个前辈教得好。”

    卦二:“……”突然想死时进, 手好痒。

    卦三把时进手里的空心针放到了一个密封盒子里, 转回来时耳尖地听到了一点别的什么声音,皱眉警惕地在身周找了找, 最后把视线定在了卦二捏在手里的手机上, 问道:“卦二,你手机里好像有话声, 你在跟谁电话?”

    卦二一愣,这才想起来事情发生时, 他正在跟廉君汇报情况, 表情唰一下变了, 僵硬了一会, 突然把手机往时进手里一塞,道:“你演的戏,你自己解释。”完直接从前排两个座椅间的空隙处钻了过去,坐上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解释什么?喂,你手机干嘛塞给我,我……”时进莫名其妙,边边按亮了卦二的手机,然后在看到上面的正在通话界面和通话对象后唰一下消了音,手比脑子更快的,直接挂断了电话。

    死:“你……”

    时进:“我……”

    一人一系统都傻住了,然后时进突然回过神,一个鲤鱼挺从座位上弹起来,在车内疯狂翻找,道:“平板呢,快,给我一台平板!”

    卦三无语地取出一台平板递给他,然后趁着面包车还没开走,降下一点车窗喊了一声背枪属下,表示自己要先走一步,带时进去医院治伤,这边就拜托他盯着了,并嘱咐他把还活着的九鹰属下全部绑好,送到廉君那去。

    背枪属下并不知道时进是在演戏,心里又急又怒,闻言连忙应了一声,示意围着面包车的人都让开,目送面包车离开后忍不住又朝那个下暗手的九鹰属下来了一下。

    九鹰属下任由他,眼睛直勾勾望着面包车离开的方向,表情狂热到诡异,活像个刚刚磕过药的疯子。

    ……

    面包车一路疾驰,朝着他们临时大本营所在的L国首都驶去。

    车内,时进搓了搓脸,用平板给廉君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卦二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停了,视频通话连通,廉君的身影出现在了画面上,他还是坐在书桌后,面前的文件却乱糟糟的,手里拿着手机,表情焦急,眉头紧皱,脸色隐隐苍白,额头甚至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不等看清画面就着急道:“时进怎么了?他怎么了!我听到他喊痛了,他——”

    时进朝着廉君挥了挥手,挤出一个笑容,道:“我没事,我刚刚那是喊着玩的。”

    廉君:“……”

    时进见他表情不急了,却开始抿着唇看着这边不话,心里一虚,忙低咳一声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怀疑九鹰这次的攻击是冲着我来的,就趁机地演了一出戏……”

    他尽量轻描淡写地把过程解释了一遍,然后讨好地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廉君,挤出一个无害讨喜的笑容。

    廉君无动于衷,薄唇紧抿,眼神沉沉,脸看上去还是没什么血色,深深看了时进一会,突然开口道:“把镜头移下去,对着身体。”

    完了,这是气得连他的脸都不想看了吗?

    时进心里咯噔一下,手配合地把镜头往下挪,干巴巴解释道:“我真的不是故意吓你,你别生气,你喝点温水缓缓吧,我看你脸都白了……”

    “衣服脱了。”廉君冷酷开口,断他的话。

    这话一出,无论是开车的卦二,还是正在处理事情的卦三,全都把视线挪了过来,然后又不着痕迹地把视线挪走了。

    气氛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时进举着平板的手有点僵,瞄一眼卦三和卦二,侧了侧身,把镜头挪了上来,凑过去看着廉君的脸,压低声音道:“这不好吧,卦三和卦二都在呢,我马上就回去了,你稍微等一等……”

    他侧着身,又压低声音凑近了镜头,于是红润的气色和完全放松的表情全部放大显示在了屏幕上。廉君看着他这确实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紧绷的身体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敛了表情道:“挂了,让卦三接电话。”完直接把视频通话挂了,然后下一秒,卦三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卦三连忙放下手里的活,把电话接了,唤了一声君少。

    时进瞄一眼手里已经关闭的通话页面,又瞄一眼正侧着身和廉君话的卦三,心里突然有点酸酸的,抬手扯了扯衣领,在心里嘀咕:“其实如果他坚持一下,我也不是不能脱,裤子不行,上衣还是可以的……”

    死:“……”

    有些人活着,但他的节操已经死了,死透了。

    戏已经被时进开了场,为了演得更像一点,廉君大手一挥,干脆搭起了戏台。

    他先是用最快的速度包下了一家私人医院,派人把医院清空,全部换上了自己的人,然后派人把医院重重包围保护了起来,疯狂往这边调医生,一副为了救恋人不顾一切的样子。

    之后他又电话给了龙叔,让龙叔带着团队立刻搭专机过来,故意弄得大张旗鼓,让有心人稍微探一下就能发现端倪。

    最后他还动了L国官方,让L国官方帮他开路,保证即将回来的面包车能一个红灯都不等的直奔医院。

    如此这般,只短短两个时不到的时间,廉君就把戏台给搭好了。

    费御景被楼里廉君那边的动静惊得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到客厅时刚好碰到被卦九推着往外走的廉君,见他表情不对,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时进出事了。”廉君简单回答,示意卦九别停,直接出了门。

    费御景闻言表情一动,想起已经一天一晚上没见到人的时进,站了一会,还是跟上了廉君。

    面包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回L国首都,直奔私人医院而去。

    此时时进的衣服上多了一些“血”,头发也乱了几分,正歪躺在面包车后座放倒的椅子上,一边担心廉君是不是还在生气,一边一把又一把地搓麻将。

    “有时候我真想开你的脑袋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什么非人类的东西。”卦二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阴森森开口。

    时进一惊,死也是一惊,一人一系统都很心虚,时进出牌的动作都僵硬了几秒,努力若无其事地道:“你错了,我的脑子里都是人,那个人叫廉君。”

    卦二被他这土味情话噎得半死,突然一拨方向盘,道:“医院到了,演得真一点。”

    时进立刻放下平板,四肢放松瘫在后背上,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面包车在医院急诊入口处停下,早早候在门口的医生见他们过来,忙推着移动担架靠近,等面包车车门一开,几个医生立刻麻利地上了车,合力把时进挪到担架上,朝着医院内部推去。

    廉君就候在医生们旁边,见时进“生死不知”的被人从面包车里抬出来,虽然知道是假的,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慌了一瞬,忙滑动轮椅跟上。

    费御景是不知道真相的,见时进身上带血的被人从车上抬下来,眉头一皱,没有跟上担架,而是问后一步下车的卦三:“时进怎么了?”

    “他……”卦三刚准备时进没事,注意到此时还是在医院外面,又心地转了口,回道,“进去再。”完大步朝着医院内走去。

    费御景闻言只觉得是时进情况非常不好,语言都无法解释了,心情复杂了一瞬,看一眼已经消失在医院门内的担架,迈步跟上了卦三。

    所谓做戏做全套,时进在进入医院后也依然“昏迷”着,还被一路推进了手术室,过了几分钟才换了身衣服,穿着一身白大褂,带着口罩,冒充医生自个走出来了。

    廉君立刻上前拽住了他的手,拉着他进了最近的一间病房。

    费御景所有复杂的心情,都在看到时进竖着出来的瞬间僵住了,慢慢恢复面无表情的冷漠样子,扭头看卦三。

    卦三也面无表情,解释道:“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时进对外受伤了,对内还可以自己搓麻将玩。”

    “……”

    费御景看一眼时进所在的病房,脸黑得像锅底,沉沉吐出一句:“无聊!”甩手就走。

    ……

    病房内,廉君拉着时进进了病房配套的洗手间,从轮椅上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把时进扒光了。

    时进捂住进进,假假道:“这样不好吧,大家都还在外面呢……”

    廉君直接伸手捏住了他的嘴,然后把他来回翻转着看了一遍,确认他身上确实没有伤口,只有几处皮肤青紫后,提着的心彻底放下,伸手抱住他,腿一软,朝后往轮椅里倒去。

    时进发现不对,忙倾身帮他稳住身体,安顿他在轮椅上坐好,不敢再瞎玩了,蹲在他面前担心地揉了揉他的腿,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廉君摇头,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给他披上,摸了摸他的脸,声音有些干涩,眉头还是深深皱着,道:“时进,下次别这么吓我。”

    时进立刻心软了,上前抱住他,蹭了蹭他没什么血色的脸,道:“对不起,这次是我任性了,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廉君把他紧紧按在自己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呼吸,心情终于一点一点地踏实了下来,低声道,“我就是怕你没事只是在骗我……以后不许再这么折腾了,不能拿身体冒险。”

    时进这才搞明白廉君让他脱衣服和用镜头照身体,是怕他骗人,想亲眼确认他有没有受伤,心里越发酸涩,也有些后悔自己的不着调,忙声认错哄人。

    ……

    “时进”在手术室里呆了一天,然后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病房里,廉君在调整好情绪,听完时进对于这次任务的详细汇报后,召集大家开了个会。

    水螅和枪火的关联是个意外发现,可以深挖,廉君点了卦三去负责这一块,让他顺着水螅查一查,看能不能查出枪火更多的暗线组织。

    九鹰这次针对时进的行动,枪火明显是不知道的,现在时进找机会忽悠了九鹰一把,左阳很可能会得意忘形,这件事里有太多地方可以操作,廉君决定先按兵不动,等左阳那边先上门送人头。

    龙世那边,廉君让卦二再去审一审,主要探一下龙世知不知道水螅其实是在帮枪火办事这一点,和龙世被左阳抓走后的情况。

    正事很快吩咐完,大家各自领命离去。

    时进见廉君在大家走后,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关心问道:“怎么了?”

    廉君回神,回道:“我只是有点怀疑枪火和九鹰的这场合作,是枪火给九鹰下的一个局。”

    “局?”时进意外,坐过去给他倒了杯水,问道,“为什么这么怀疑?”

    廉君接过水,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边揉捏他的手指,边分析道:“九鹰这些年发展迅猛,不仅仅在国内行事嚣张,在国外也十分高调,枪火作为东南地区的本土组织,面对九鹰这个进攻性十足的外来竞争者,不仅不压,还选择合作,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现在你们查出来龙世躲藏的组织水螅和枪火有关,我十分怀疑,龙世的下落,其实是枪火故意透露给九鹰的,目的是想让九鹰把视线转移到国内,和我内斗。而且你还记得么,枪火曾想通过九鹰,往国内安插势力。”

    时进皱眉,道:“所以枪火这是想挑拨九鹰和咱们的关系,然后趁乱把势力往国内渗透?”

    廉君回道:“只是有这个可能,毕竟华国国情特殊,外来势力一直很难渗透进来,枪火动了点心思,也不难理解。”

    时进顺着他这个思路想了想,觉得他猜得十分有道理。

    仔细想想九鹰现在的情况,在国内,九鹰因为利用龙世威胁廉君的事,直接和灭对上,还得罪了国内官方,在国内的发展开始受限制。在国外,九鹰被鬼蜮缠住,生意网面临崩盘。

    而且九鹰其实是有及时止损的机会的,但因为鬼蜮的人是扣在枪火手里,枪火一直不放人,所以九鹰失去了这个机会,只能一直和鬼蜮耗了下去。

    甚至再往深里想想,鬼蜮当初发现九鹰动向,进而和九鹰对上这一点,其实也可以阴谋论一下,毕竟鬼蜮在东南地区的根基扎得十分不错,在这边很有点影响力,对枪火来也算是个威胁。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枪火设的局,目的是引我们华国的组织自己内斗,那咱们该怎么做,还要九鹰吗?”时进忍不住询问。

    廉君握紧他的手,眼神慢慢冷下来,沉沉回道:“,蠢不是被人宽恕的理由,做错了事,站错了队,就该付出代价。”

    ……

    龙叔在第二天凌赶了过来,一来就钻进了实验室,连夜开始研究九鹰用来暗算时进的那根空心针。

    有水螅那间秘密实验室里的众多实验资料做底,龙叔很快确定了空心针中药剂的种类,找到廉君明情况:“确实是神经类毒物,成分不明,药效分轻和重两种,轻则使人出现头痛、恶心、呕吐等症状,重则会使人心智损伤、呼吸困难、器官衰竭,进而导致死亡。如果不能一次性把毒清理干净,那么没清干净的毒物会残留在体内,不断扩散加重药效,就算中毒的人最开始只出现轻度症状,如果不及时治疗,最后耗也能耗死。”

    廉君听得面沉如水,时进忙安抚地握住他的手。

    “另外,我发现你们送来的另一支药剂,和这根针里的药剂成分是完全一样的。根据你们后来送来的资料,我可以确定这些药都是龙世制作的。”龙叔把自己的推论完,提到龙世时语气虽然仍有点不自然,但情绪总算不会太过波动了。

    另一支药剂?是从那个孩手里拿到的药?所以那个孩其实也是九鹰的人?

    卦二皱眉,也忙了一下昨天审讯龙世的结果:“君少,龙世昨天交代,他在被九鹰抓走后,身上藏着的几支药剂全被左阳拿走了,那些药左阳知道用途,但手里并没有解药。根据我的侧面探,我可以确定龙世是不知道水螅和枪火的关系的,他以为水螅背后站着的是L国某个官员,所以一直留在了那里。”

    所有的线索,都越来越指向九鹰其实是被枪火坑了的这个事实。

    廉君沉思几秒,问龙叔:“按照针里的剂量,在始终无法接受正确治疗的情况下,人可以撑多久?”

    “用最好的药物缓解维持的话,最多两个月。”龙叔保守估计。

    廉君手指点了点轮椅扶手,又问卦二:“卦一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扫掉了枪火的两个组织,目前正准备收拾一个较中型的组织,官方和L国官方都在暗地里帮忙。”卦二回答。

    廉君表情好看了一点,吩咐道:“你也去帮忙,通知老鬼那边,继续加大对九鹰的压,资源不够,我帮他补。”

    这居然是要继续硬刚?

    卦二意外,看一眼时进这个伪名号,问道:“君少,不是要演戏吗,我以为……”

    “是要演戏,但不是演妥协的戏。”廉君断他的话,反握住时进的手,手指用力到发白,“我的字典里,没有妥协这两个字。”动了不该动的人,就该付出代价。

    时进手被握得很疼,心里却有点发飘,戳死:“所以廉君这是准备演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戏吗?”

    死:“……”

    ……

    当天下午,发现情况不对的左阳立刻递了消息过来,要求亲自和廉君谈话。

    廉君应了,就在病房里接了左阳来的视频通讯。

    “你什么意思?”左阳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和气急败坏。

    廉君冷冷看着他,反问道:“什么意思?你动了我的人,这么明显的挑衅我,现在却来问我是什么意思?左阳,我纵容你多年,你是不是真当我不会动你。”

    这跟写好的剧本不一样啊!

    左阳气怒道:“你疯了吗!你情人的命现在捏在我的手里,你这么跟我对着干,是不想要他的命了吗?”

    廉君面无表情,的话却让左阳觉得后背发凉:“他如果死了,我要你整个九鹰给他陪葬,反正我也是活不久的人,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个疯子!”左阳拍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讲条件,“只要你让老鬼停手,并且不再怂恿官方针对我,我就派人把解药送去给你。”

    廉君冷笑:“左阳,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蠢?你给时进下的药,明显就是龙世的手笔,他在灭长大,用药做药的习惯我比你更清楚,他如果有留解药的习惯,我的双腿早就好了。左阳,不解药,你连你下的药是什么配方都不知道吧?”

    被中了事实,左阳表情一变,又很快调整了回来,硬撑着道:“廉君,难道这世上就只有龙世一个人会做药吗?你会不会太相信自己的推测了?”

    “我当然更相信自己,医生时进最多能撑两个月,左阳,我倒要看看,你九鹰能不能在我手上撑过两个月。另外,提醒你一句,龙世躲藏的水螅是枪火的暗线组织,枪火卖得红火的‘快乐药’也是龙世的手笔,你真是蠢得给敌人当了工具!”廉君完,也不管左阳那边是什么反应,直接挂断了通讯。